第四十三章 心核之惑 道途迷踪

作者:北宸星零 更新时间:2025/9/29 17:10:16 字数:3094

荒野的风沙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摆脱凯尔小队的追击后,星狮野一行人护着受伤的叶瑾媛和几名负伤的逐光者成员,在埃尔斯带领下,找到了一处被风蚀岩柱包围的隐秘洞穴暂作休整。

洞穴内,篝火跳跃,映照着众人疲惫而沉重的面孔。叶瑾媛靠在岩壁上,林莞尔正用温和的兽魂能量帮她稳定灵魂层面的创伤,程诗瑶则凝聚出纯净的冰晶为她物理降温。杨洛伊守在洞口,操控着稀薄的水汽形成一层感知屏障。乔禾羽沉默地擦拭着武器,脑海中却不断回闪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和那匪夷所思的援手,心绪难平。

而星狮野,则独自坐在洞穴深处,背对着众人,凝视着手中那枚持续散发着柔和星辉的罗盘。他的内心,正经历着比外部环境更加剧烈的风暴。

埃尔斯的两个真相,如同两把钥匙,插入了他认知的锁芯,却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迷雾的大门。

第一把钥匙:“永恒黄昏”的真相。这印证了他一直以来对那股侵蚀能量的感知,将敌人明确为黄昏皇帝及其扭曲的装置。这让他目标清晰,战意昂扬。

但第二把钥匙,关于“长夜之力”本质的揭示,却动摇了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根基——对亘冥,那位神秘的黑色祭祀,其意图的绝对怀疑。

一直以来,星狮野都将亘冥视为黄昏帝国的同谋,或者至少是某种利用宇宙混乱达成自己目的的阴影存在。亘冥传授他知识,引导他收集地莲晶石碎片,声称是为了重塑“宇宙心脏”,对抗“长夜”。星狮野虽心存警惕,但为了力量,为了对抗眼前的侵蚀,他选择了接受这份危险的馈赠,将其视为一种不得已的“以毒攻毒”。

可现在,“逐光者”告诉他,“长夜”本身并非绝对的恶,而是宇宙循环必要的一环?那么,亘冥口中所要对抗的“长夜”,究竟是指那被扭曲、被滥用的部分,还是……连同其必要的本质一起否定?

“如果‘长夜’是宇宙呼吸中的‘呼出’,是必要的归零……”星狮野在心中无声地呐喊,“那亘冥想要重塑‘宇宙心脏’,维持所谓的‘平衡’,其真正的目的,难道是要让宇宙永远‘吸入’,永远停滞在‘生机勃勃’的状态?这……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永恒囚笼吗?”

他想起了亘冥的话语碎片:“……秩序高于一切……生命的喧嚣终将归于令人安息的寂静,但那份寂静不应是毁灭,而是永恒的沉淀……”“……成为核心,承载一切,即是超越……”

当时觉得是追求至高力量与救世的荣耀,此刻细思,却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收集晶石,成为‘宇宙心脏’……”星狮野感受着体内与晶石碎片共鸣的星辰之力,这股力量温暖而强大,带给他救赎兽人族、净化侵蚀的希望。但若最终的目标,是让他自身化为一个维持某种“永恒秩序”的冰冷核心,失去自我,失去变化,成为宇宙背景板一样的存在……那这究竟是救世的荣耀,还是最残酷的刑罚?这与黄昏皇帝追求的“永恒黄昏”,在“永恒”与“停滞”的本质上有何不同?只是一个偏向“生”的静滞,一个偏向“死”的静滞?

亘冥,你究竟是想怎样做?是看到了黄昏皇帝的疯狂,因而选择另一种极端方式来“拯救”宇宙的“守护者”?还是说,你与皇帝一样,都是企图按照自己意志塑造宇宙的“主宰者”,只是选择的道路不同?

我是你选中的救世主,还是……你精心培养的,用于实现你宏大计划的……祭品?或者容器?

困惑如同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原本清晰的道路,此刻布满了迷雾和岔路。继续收集晶石,力量会越来越强,但是否会离那个“成为心脏”的命运越来越近?放弃晶石,仅凭现有的力量,又如何对抗强大的黄昏帝国和其背后恐怖的真相?

“狮野,”杨洛伊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带着关切,“你还好吗?你的能量波动……很紊乱。”

星狮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转过身,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他看向脸色苍白的叶瑾媛,“瑾媛怎么样?”

林莞尔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欣慰:“灵魂震荡稳定下来了,但需要时间恢复。莞尔的兽魂之力对灵魂创伤有安抚作用,但无法快速治愈。”

程诗瑶将一枚凝聚了精纯寒气的冰晶放在叶瑾媛额头,低声道:“幸好对方的力量主要是物理和能量层面的侵蚀,对灵魂的直接攻击不算最强,不然更麻烦。”

乔禾羽也走了过来,沉声道:“那个凯尔,还有审判庭的士兵,他们的力量确实诡异,能腐蚀我们的能量。而且……他们好像是有备而来,追踪得非常精准。”

埃尔斯在一旁整理着简陋的物资,闻言叹了口气:“凯尔是审判庭新晋的审判官,能力出众,心狠手辣。他对‘异端’气息极其敏感。你们身上的能量特质与帝国格格不入,被他盯上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顿了顿,看向星狮野,“星狮野大人,您似乎……对‘长夜’的真相有所触动?”

星狮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埃尔斯先生,你们‘逐光者’,最终的目标是什么?是彻底消灭‘长夜之力’,还是……恢复宇宙自然的生灭循环?”

埃尔斯的目光变得深邃:“我们追求的是‘平衡’,是让宇宙法则回归其本来的轨迹。我们不想消灭‘长夜’,那等同于扼杀宇宙的未来。我们只想打破‘永恒黄昏’的枷锁,让‘长夜’回归其短暂而洁净的本职。至于之后宇宙是走向热寂还是新生,那是自然的选择,不应由任何意志强行干预。”

“自然的选择……”星狮野喃喃道。这与他从亘冥那里感受到的、那种试图掌控一切、定义秩序的意图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星狮野怀中的黄金罗盘突然发出了一阵奇异的嗡鸣,指针不再指向某个具体方向,而是开始无序地旋转,散发出微弱却持续的精神波动。

星狮野脸色微变,他感受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意识正在试图通过罗盘与他建立连接——是亘冥!

他立刻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独自走到洞穴更深处,集中精神回应那股波动。

“狮野……”亘冥那低沉、仿佛源自宇宙深渊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我感知到你的困惑,还有剧烈的能量冲突。你接触到了什么?你的信念动摇了。”

星狮野心中凛然,亘冥的感知如此敏锐!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试探:“我得知了‘长夜’可能是宇宙循环的一部分。我们对抗的,究竟是什么?”

罗盘那边的意识沉默了片刻,随后,亘冥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响起:“幼稚!宇宙循环?那不过是弱者为无法承受终极寂静而寻找的借口!归零即是终结,重启只是渺茫的幻想!真正的平衡,是超越这无谓的生灭,达到一种永恒的、有序的宁静!我所指引你的道路,是通往真正永恒的捷径!收集晶石,成为核心,你将超脱这一切纷扰,赋予宇宙真正的、永恒的形态!这才是至高的荣耀与责任!”

这番言论,充满了对“循环论”的蔑视和对“永恒秩序”的偏执追求。与“逐光者”的理念形成了尖锐的对立。

星狮野的心沉了下去。他几乎可以肯定,亘冥的目的,绝非简单的“对抗黄昏”。他是在推行另一种形式的“永恒”,一种否定自然生灭、由他(或他代表的意志)定义的“秩序”。

“那黄昏皇帝呢?”星狮野继续追问,“他的‘永恒黄昏’,与你追求的‘永恒’,有何不同?”

“那个蠢货!”亘冥的声音带着一丝厌恶,“他只不过是在拙劣地模仿,企图用掠夺来的生命能量维持一个腐朽的静滞状态,连‘秩序’的边都摸不到!他是在加速混乱,而非建立永恒。狮野,不要被表象迷惑,不要动摇。加快收集晶石的速度,当你汇聚所有碎片,你自然会明白一切的真相。到那时,你将拥有定义一切的力量!”

连接中断了。罗盘恢复了平静。

星狮野站在原地,浑身冰凉。亘冥的回应非但没有解开他的疑惑,反而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测。他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一边是黄昏皇帝的毁灭性静滞,一边是亘冥的秩序性静滞,而“逐光者”所代表的、充满不确定性的自然循环之路,显得如此脆弱而渺茫。

他的力量源于星辰,源于晶石,而晶石汇聚的终点,却可能是自我的湮灭。他脚下的路,究竟是救赎之道,还是通往另一个囚笼的阶梯?

巨大的困惑和抉择的压力,如同荒野的夜幕,沉重地笼罩了他。他知道,在找到真正的答案之前,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而那个答案,或许不仅关乎这个宇宙的命运,也关乎他自身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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