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宇宙之中,有一片边缘星域,这里空空如也。
没错,真正意义上的空空如也,连一片尘埃也没有,甚至连忆庭的映照都未曾出现过。
突然,这片星域中央的空间裂开一个口子,一个男人从中跌落。而此时星域周围仿佛解开了限制一般,各种小行星疯狂涌入,却又出奇的没有发生任何碰撞,仅片刻这片星域便恢复的和外界无二。
“果然,化神以上的境界没那么好突破…星神们构筑的壁垒,当真牢不可破。”男人喃喃自语,声音带着穿越时光的厚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不甘。“五万年了…难道真要等到那群家伙自行崩塌,我才能找到归途?”
仿佛感受到他沉寂之下翻涌的情绪,周围空间猛地一颤!亿万小行星瞬间静止,随即…没有爆炸,没有火光,没有命途能量的喧嚣——它们无声无息地瓦解、变形、重组,化作一片旋转闪烁、寂静无声的晶体尘埃海洋! 这非是毁灭,亦非创造,而是一种“重塑”。
“五万年了啊…哈…”一声低沉压抑的、近乎呜咽的笑声刚从他喉间挤出,胸膛处一点柔和的粉光骤然亮起,微弱却异常清晰,如同暗夜中的孤灯。男人猛地住口,近乎虔诚地用指腹轻轻抚过衣衫下那片温润的晶体。“又是你啊…爱莉希雅…” 他眼底翻涌的狂澜瞬间平息,只余下无尽的眷恋与一丝被及时拽回的理智带来的苦涩。“在这冰冷的星海里…只剩你…愿做我的锚了…” 奇异的晶体尘埃缓缓旋转,世界陷入一种非自然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星穹列车 观景车厢
跃迁进程被粗暴地打断!
“哎哟喂——!”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三月七毫无防备地向前扑了出去,结结实实地在地板上滑行了两米,小脸皱成一团。“呜啊!我的屁股!帕姆!是不是你偷偷踩了急刹车帕?!”她揉着摔疼的地方,眼泪汪汪地控诉。
“三月乘客不要冤枉帕姆帕!”帕姆列车长气急败坏地蹦跳着,圆滚滚的身体在控制台前慌成一团,“列车是突然被强行停下的!空间读数乱得一塌糊涂帕!停靠时间…无限期!无限期!”
瓦尔特·杨没有立刻出声。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已经刻入了骨髓——眼神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过显示屏上疯狂跳动的、代表空间结构异常的数据流,然后猛地投向观景窗外那片死寂而陌生的星域。“外部空间…在极短时间内经历了一次剧烈而彻底的重构。”他的声音沉稳,像一块压舱石,瞬间稳住了略显慌乱的气氛,“能量读数…奇特。没有星核的污染感,没有命途的明确波动。但…”他的目光锁定了那些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折射着星光的晶体尘埃,“看看那些粉尘。它们的形态…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被某种意志强行塑造的结果。”
一直沉默的丹恒早已站到了窗边,眉头紧锁。“的确不是星核。星轨本身没有被阻断。”他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击云的枪身,全身肌肉微微绷紧,这是龙尊血脉面对巨大威胁时本能的警惕。“但那种平静…不对劲。很‘重’。像是在掩盖着什么足以改变规则的东西。” 枪尖的指向性越发明显,隔着舷窗也隐隐对准了那片晶体海洋的中心——那个无形的危险源头。
姬子优雅地放下咖啡杯,袅袅蒸汽都凝固了一瞬。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红裙拂过光洁的地面。“截停星穹列车的‘东西’么…看来我们的旅途又要添上一笔‘惊喜’了。”她的唇角弯起一个好看但并无多少笑意的弧度,视线扫过窗外诡异的宁静,“瓦尔特,看来这次,真得麻烦你带队下去看看了。带上小三月和丹恒。”
“哇!探险!!”三月七一听这话,屁股的疼痛瞬间被忘到了九霄云外,刚才还泪汪汪的蓝色大眼睛立刻亮得像探照灯,整个人仿佛要冲破车厢顶盖,“帕姆帕姆!快开门!我们要去寻宝啦!满地都是亮晶晶的钻石!肯定值大钱!”她已经自动脑补成了一场宇宙淘金之旅。
丹恒微微颔首,脸色依旧冷峻,只是低沉地应了声:“嗯。”瓦尔特则又是标志性地一推眼镜,镜片上寒光一闪而逝。“三月,”他的声音带着无奈的告诫,“我们不是去挖矿。”
“姬子说得对,”他转向大家长,声音凝重,“此物非同小可。它以规则为刀,重塑一片星域只为停车……其存在的本质,或许远超我们理解的‘寻常威胁’。万事小心。”他的目光扫过三月七和丹恒,尤其在小三月脸上停顿了一下,强调着此行的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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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探测舱驶离庞大的星穹列车,缓缓滑入那片晶体粉尘构成的海洋。光线在无数晶体切面上诡异地散射、聚焦,舱内光线忽明忽暗。
“哇……真是…太漂亮了…”三月七整张脸几乎贴在了观察窗上,双眼闪闪发光地看着外面奇幻的景象,“像是在糖罐子里游泳一样!帕姆一定会后悔没跟来!丹恒你快看那边!像不像一堆糖果山?!”
她兴奋地指着一个由较大的扭曲晶体构成的不规则凸起。丹恒没有应声,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探测器扫描反馈和舱外环境上。瓦尔特操控着探测舱,无声地朝着丹恒和那柄击云始终隐隐指向的区域前进。
突然,三月七指向远处的动作一僵。
“等…等一下!杨叔!丹恒!快看那!”她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惊恐?
瓦尔特和丹恒立刻顺着她的指尖望去。
在无数旋转闪烁、如同钻石粉末般的晶体尘埃深处,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静静地悬浮着。
那是一个人的身影。
衣衫古朴,样式久远得仿佛来自某个失落的纪元。身姿挺拔,长发在近乎真空的环境里无风却微微浮动。他脸上沾着些许晶体粉末的微光,看起来有些许风尘仆仆的狼狈,但那双眼睛——即使在探测舱的距离,即使隔着层层晶体——也如同深不可测的寒潭,平静、深邃,正毫无波澜地、穿透性地注视着星穹列车的方向,如同宇宙本身投来的一瞥。
在宇宙真空里…悬浮着一个人…没有护甲、没有呼吸装置、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像一个亘古存在的幽灵!
“天…天哪!我没看错吧?那…那是个…人?!”三月七结结巴巴,声音都变了调,“他…他他怎么在太空里?!他…还活着吗?不…不对!他还在看着我们啊!!”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座椅扶手,刚才的探险兴奋早已被震惊和不安取代。
丹恒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击云枪嗡鸣一声,淡青色的光晕瞬间弥漫开来,几乎本能地进入最高警戒状态!他的直觉疯狂示警——极度危险! 瓦尔特的眼神同样凝重到了极点。如果说之前只是对规则层面力量的惊疑,那么此刻看到这个实体的存在,瞬间将危险性拔升到了最高级别!
探测舱内的气氛瞬间冻结。
瓦尔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操纵探测舱缓缓停稳。
“待在舱里,不要轻举妄动。”瓦尔特的声音异常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三月七,将探测器全部聚焦到他身上,记录一切数据。丹恒,随时准备应变。如果…如果他做出任何威胁性举动,或我的信号中断超过3分钟,立刻返回列车报告情况,不得延误!”他看向丹恒,眼中是绝对的信任和最坏的打算。
“杨叔!你…你要一个人去?!”三月七急得差点跳起来,“不行!太危险了!”
“听话,三月七。”瓦尔特的语气严厉了一分,随即缓和,“放心,我只是去问问路。至少看上去…他似乎没有立刻发起攻击的意思。” 说完,他按下舱门开启键。
丹恒沉默地点了点头,握枪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周身的气息沉凝如将要爆发的火山,眼神死死锁定了那道身影。“小心。”两个字,重若千钧。
瓦尔特点头,没有任何防护装备,只凭肉身跨入了这片冰冷而诡异的晶体粉尘海洋。 失重的环境和宇宙的严寒对他毫无影响。他稳步前行,周身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历经无数风浪后沉淀下来的坚毅与沉静。他的目标是前方那神秘的身影。
双方的距离在不断拉近。无数晶体尘埃在瓦尔特身边飘过,仿佛宇宙在向他致敬。
终于,瓦尔特在距离对方约十米的地方停下(这在宇宙尺度上已是极其危险的距离)。他能更清晰地看到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映出的自己,以及那份……超越时间的审视。
瓦尔特开口了,声音沉稳地通过特殊的通讯波传递过去:
“陌生的旅人。我们来自星穹列车。方才的空间异变令我们意外滞留于此。无论你意欲何为,请问此地发生了何事?”
虚空中的男人眼神微动,似乎对瓦尔特能直接出现在面前并保持镇定略显意外。他缓缓开口,声音仿佛直接印在瓦尔特的脑海中,带着一种古老而奇异的韵律:
“突破界限,功败垂成。空间规则之震荡,实为失控所致。扰动贵车,并非我本意…在此致歉。”
他的目光越过瓦尔特,投向了远处的星穹列车,带着一丝探寻,但似乎又在确认着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那穿透性的目光回到了近在咫尺的瓦尔特身上,如同能看透他的灵魂。他的下一句话,让瓦尔特·杨整个人如遭雷击,数十年的从容仿佛一瞬间被撕裂了一道缝隙!
“星穹列车…承载着‘开拓’阿基维利的遗泽…以及…”
他微微一顿,眼中似乎闪过某种跨越了漫长时间长河的、复杂难明的情绪。
“……以及,承载着‘崩坏’力量的后继者么?”
“崩坏”!
这个早已被他深埋于心底、伴随着巨大伤痛的故乡世界的灾难之名,竟从这个遥远星域的神秘存在口中清晰道出!
瓦尔特·杨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他的呼吸出现了半秒的凝滞,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他是谁?!他怎么会知道?!
这个在规则层面重塑宇宙的男人,与“崩坏”,与他的故乡,究竟有着何种关联?!
晶体尘埃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旋转,星穹列车静静地悬浮在远方背景中。这边缘星域的空旷,瞬间被巨大的、跨越时间与空间的谜团所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