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表演落幕,完美无瑕

作者:Sonic慕诩 更新时间:2025/8/27 21:16:54 字数:8733

太阳不知不觉已悄然升起在地平线,四人组不知在极度的疲惫中昏睡了多久,当然因为训练他们昨晚都没谈论任何东西。紧接着一阵尖锐、毫无情感的电子广播音效如同冰水般泼进了狭小的宿舍,将四人从深沉的睡眠中粗暴地拽出。

“嘟——!所有作战单位,即刻前往指定训练区集合。重复,所有作战单位,即刻集合。延误者,军法处置。”

广播里的声音冰冷而高效,没有丝毫人情味。

里昂呻吟一声,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又被胡乱拼凑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抗议。马克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差点从床上滚下去。艾莉则是瞬间睁开了眼睛,尽管眼底还带着血丝,但警惕已经压过了疲惫。卡尔直接把头埋进了枕头底下,发出痛苦的哀嚎:“让我死了吧…才刚睡着…”

广播似乎预判了会有人拖延,冰冷地补充了惩罚措施:“延误惩罚:负责‘獠牙’项目测试区的清洁工作,包括所有生物机甲的近距离维护。”

“生物机甲?”里昂听到这个词,强忍着酸痛支起半个身子。作为一个机械师,他对任何新型机械造物都有本能的好奇。

但马克的脸色瞬间白了:“俺好像听之前的队员偷偷议论过…说那玩意邪门得很!好像…好像还死过人!”

卡尔猛地从枕头里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死…死人?清洗那种东西?不去不去!我死也不去!”

艾莉的神色也无比凝重,她快速起身,开始整理自己:“不想去,就最好别迟到。他们的‘军法’,绝不是开玩笑的。”她已经迅速进入了状态。

他们沉默地走出宿舍,汇入外面走廊那些如同精密齿轮般快速、沉默流向各自训练区的士兵人流中。周围弥漫着一种紧绷的、为生存而挣扎的气息。

就在他们艰难地随着人流移动时,旁边一个宿舍的门滑开,两个看起来比他们稍早一些来到这里女兵走了出来,正好走在他们侧前方不远处。她们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话语碎片断断续续地飘进里昂的耳朵里。

一个身形稍显瘦弱,但眼神里有一股不服输韧劲的女兵揉了揉肩膀,叹了口气:“…这鬼地方,比在矿坑里抡镐头还累…但好歹…好歹能吃上饱饭,能量棒管够…”

她旁边那个气质略显清冷、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冰冷决绝的女兵低声回应,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吃饱,变强。这就够了。只有足够强,才能…找到该找的人。”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唉,知道了…”第一个女兵似乎明白同伴的意思,语气也收敛了些,“那就…先熬过今天的训练吧…”

两人说着,加快了脚步,迅速消失在前面的人群中。

里昂听着这短暂的对话,觉得有些好奇,尤其是第二个女兵那句没头没尾的“找到该找的人”和她冰冷的语气,让他莫名更加好奇,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全身的酸痛和即将面见总领的紧张让他无暇多想,只是草草记住了那两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就在这时,广播的最后一段信息,如同最终审判般落下:

“‘流亡者’小组四人,集合后,无需参加晨训。即刻前往中央指挥区,总领办公室报到。重复,‘流亡者’小组,前往总领办公室。”

空气瞬间凝固了。

总领办公室?

那个神秘、冷酷、掌控着这个庞大钢铁基地的最高存在?他为什么要见他们这几个刚刚逃难来的、一无是处的新人?

一种混合着不安、疑惑和隐隐恐惧的情绪在小小的宿舍里蔓延开来。就连最咋呼的卡尔也闭上了嘴,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紧张。

没有人再说话。四人用最快的速度——尽管动作因酸痛而龇牙咧嘴——整理好自己那套不合身的训练服,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他们汇入外面走廊那些如同精密齿轮般快速、沉默流向各自训练区的士兵人流中。不同的是,其他人的目标是训练场,而他们的目的地,是那座钢铁堡垒最核心、也最令人敬畏的所在。

走在冰冷反光的金属通道里,里昂的心跳得厉害,总领……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无论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已无路可退。

四人跟随着地面指示灯的引导,走向那扇即将揭示更多命运谜底的大门——总领办公室。

四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跟随地面指示灯的指引,在庞大而复杂的钢铁通道中穿行。周围是川流不息、面无表情的士兵,冰冷的机械运转声无处不在,压迫着他们的神经。

刚走了没多远,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前方的通道拐角,恰好拦住了去路。

那人身材瘦高,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文官制服,与周围肌肉贲张的士兵和粗犷的机械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纤尘不染的金丝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而锐利,手里拿着一个闪着微光的电子记事板。他整个人透着一股精于计算、不容置疑的文职官员气息。

他目光扫过四人,声音平稳,没有一丝起伏:“‘流亡者’小组?跟我来。”

这命令式的语气和对方那副“文弱”的样子,瞬间刺中了正处于紧张和逆反状态下的卡尔。

“凭什么?”卡尔几乎是在对方话音刚落就脱口而出,语气冲得很,“你谁啊?一个戴眼镜的瘦竿子,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你看都不用去训练场吧?”他把在训练官那里受的气,下意识地撒在了这个看起来“好欺负”的文官身上。

“我嘞个少爷啊!”里昂和马克心里同时叫糟,想拉住他已经来不及。

那文官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过一道冷光。他并没有动怒,甚至连语调都没有变化,只是淡淡地瞥了卡尔一眼,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的大脑每分钟处理的信息量和做出的决策,比你在训练场浪费一天体力产生的价值,要高得多。这就是凭据。现在,跟上,或者我记录你们抗命,后果自负。”

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情绪,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剥开了卡尔的愤怒,直刺其下隐含的、对自身价值的不安。卡尔瞬间噎住了,脸涨得通红,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对方甚至没有威胁,只是陈述了一个他无法辩驳的、冰冷的事实。

文官不再看他们,转身迈步。四人小队只能压下心中的各种情绪,老老实实地跟在这个瘦高的身影后面。

他们沉默地穿过一条又一条结构相似却又无比复杂的机械化通道。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令人心悸的景象:成建制的武装士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巡逻,眼神锐利如鹰;庞大的战斗机甲在维护平台上进行调试,粗壮的炮管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自动机枪塔从天花板和墙壁的隐藏处无声地探出,红色的扫描光点扫过他们,又无声地缩回……每一步深入,都让他们更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名为“平衡”的组织所拥有的、令人绝望的武力和严密的控制力。

最终,文官在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大门前停下。与周围环境的喧嚣不同,这里异常安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这扇门吞噬了。

文官上前一步,门侧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扫描装置亮起一道柔和的蓝光,扫过他的虹膜。

“身份确认。权限通过。”一个电子音低声提示。

厚重的金属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一片光线柔和、却无比压抑的空间。

文官侧身,对着门内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稳无波:“总领阁下,人我带到了。”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四人一眼,便径直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快步离开,很快消失在通道尽头。

只留下里昂、艾莉、马克和卡尔四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望着那扇敞开的、如同巨兽入口般的门。门内的一切静悄悄的,仿佛在等待着他们。

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好奇交织在一起,攥紧了他们的心脏。他们知道,门的后面,就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存在。

下一步,是踏入其中。

那扇敞开的门后,传来的并非想象中的冰冷呵斥或威严命令,而是一声略显厚重、带着几分出乎意料的温和,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男声:

“都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

这声音奇异地缓和了门口几乎凝固的空气。四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艾莉率先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里昂、马克和卡尔紧随其后。

办公室内的景象再次让他们愣住。

与他们想象的奢华或极度科技感不同,这里更像是一个……疯狂科学家的高级工作室。墙壁是由裸露的冷轧钢板拼接而成,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线缆管道和接口。数支灵活的机械臂从天花板和墙壁延伸出来,有的还夹着发出微光的精密工具或闪烁着数据流的透明屏幕。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金属办公桌,上面同样堆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和全息投影模型,模型结构复杂得让人头晕目眩。

总领奥斯瓦尔德就站在办公桌后。他看起来大约五十岁左右,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鬓角有些花白,面容称得上儒雅,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深深的疲惫与一种长期处于高压下的凝重。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制服,但没有佩戴过多的勋章,只有领口一个简单的天平徽记。

此刻,他正专注地看着一个悬浮的分子结构模型,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直到他抬眼看到四个少年脸上那无法掩饰的、对这片冰冷机械环境的惊惧和不适时,他才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

“哦!哎呀…你看我…”他脸上瞬间露出一丝懊恼和真实的歉意,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到墙边一个控制面板前,手指飞快地按了几下,“一投入研究就忘了切换模式…吓到你们了吧?真是抱歉,人老了就容易忘事…”

随着他的操作,奇迹发生了。

那些裸露的钢板墙壁发出一阵极轻微的嗡鸣,瞬间被全息投影覆盖,变成了一面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阳光明媚、海浪轻抚沙滩的绝美海景,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海鸥鸣叫和潮汐声。那些冰冷的机械臂迅速缩回隐藏的舱口消失不见。空气中弥漫的机油味也被一股清新、略带咸味的海风气息所取代。就连那张堆满仪器的金属办公桌也发生了变化,表面变成了温暖的木质纹理,上面摆放的不再是工具,而是四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碧绿的清茶和一碟精致的点心。

整个办公室从一个冰冷的机械巢穴,瞬间变成了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海滨别墅书房。

“这…这是…”马克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点心差点掉地上。 卡尔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看着那碟点心。 艾莉的瞳孔微微收缩,警惕地打量着这逼真到极致的环境变化。 而里昂,则是彻底被这神乎其技的技术震撼了。这不仅仅是全息投影,连气味、触感,他感觉到脚下的地板似乎也变得柔软了、甚至空气湿度都完全改变了!这需要多么惊人的环境模拟和能量操控技术?

这一幕让四人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不少。眼前这个温和道歉、还给他们准备茶点的中年男人,似乎和想象中那个冷酷无情的军事首领形象相去甚远。

然而,就在这气氛稍稍缓和的刹那,里昂猛地一个激灵。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训练官凯德冰冷的眼神、基地里无处不在的“平衡”标语、那些强大的战争机器甚至想到了家园被摧毁……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像被利刃割过了心脏一般,一瞬间把他彻底拉回了那个问题。

技术可以伪装,环境可以改变,但目的呢?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刚刚坐回“木质”办公桌后、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奥斯瓦尔德,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涩,却异常清晰:

“总领先生!您叫我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我们只是从一个农村逃出来的难民,不值得您这样…招待。”

他的问话,像一块石头,骤然砸破了这层用技术精心营造出的、脆弱的温馨假象。

奥斯瓦尔德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复杂的东西飞快地闪过。他轻轻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了靠,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很好的问题,孩子。”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保持着那份温和,但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这也正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有些事情,或许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总领奥斯瓦尔德对于里昂直指核心的提问,并未立刻回答。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仿佛承载着无尽的遗憾与沉重的责任。他抬起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直到这时,四人才惊觉,在他们身后靠近门口的阴影里,一直静静地站着一位身着同样文官制服、面容清冷的女助理。她的存在感低得不可思议,仿佛完全融入了环境背景,直到总领示意,她才如同幽灵般无声地走上前,将一个细小的存储芯片插入了办公桌一侧的接口。

“有些事情,眼见未必为实,但有时,影像又是最直接的证据。”奥斯瓦尔德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我希望你们能看清,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全息投影仪无声启动,办公室中央的海景幻象被一幅冰冷、清晰的空中俯瞰监控画面所取代。

画面中,正是他们熟悉的家园!但此刻,它正被恐怖的火光和爆炸吞噬!那些穿着黑色作战服、佩戴着陌生猩红色标志的士兵,正在无情地屠杀奔逃的居民,摧毁房屋!

里昂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马克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卡尔脸色惨白地扭过头,连艾莉也咬紧了嘴唇,身体微微颤抖。亲眼再见家园被毁的场景,痛苦和愤怒几乎将他们淹没。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却让他们愣住了。

只见另一支军队——其装备和悬浮车上清晰喷涂着与这个基地一致的、黑色的天平徽记——正从另一个方向疾驰而来,显然目标是村庄!

“是…是他们?!”马克失声叫道,脸上充满了愤怒和困惑,难道真是这个基地干的?

但剧情急转直下。

这支“天平”军队的速度似乎慢了一步。当他们冲破外围障碍,冲入已成火海的内部时,那支佩戴“猩红色标志”的军队已经完成了屠杀,正在有序后撤。

紧接着,让四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刚刚赶到的“天平”军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向那支正在撤离的“猩红色”军队发起了猛烈至极的进攻!能量武器的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去,瞬间将那些“猩红色”士兵打得措手不及!战斗爆发得极其短暂而残酷,“天平”军队凭借更强的火力和更严密的配合,几乎是碾压式的将那些“猩红标志”的士兵全部消灭在故乡的废墟之上!

战斗结束后,“天平”的士兵们立刻分散开来,快速而专业地在废墟中搜索着,显然是在寻找幸存者。他们的动作带着一种急迫感。画面切换了几个角度,可以看到士兵们翻开裂开的墙体,抬起燃烧的横梁,但最终,他们似乎一无所获。带队军官对着通讯器摇了摇头。

最后,画面切换到了四人熟悉的情景:他们四个在荒野中绝望奔逃,然后那辆没有任何标志的悬浮车出现,停下,他们犹豫后上车离开。

播放到此结束。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全息投影熄灭,周围又恢复了逼真的海景别墅幻象。

奥斯瓦尔德脸上带着沉痛和一丝未能及时救援的愧疚,缓缓开口:“我们接到了你们家园发出的微弱求救信号,但很遗憾,还是晚了一步。那些佩戴猩红裂爪标志的,是活跃在这片星域的极端掠夺者团伙‘血爪’,以残忍和嗜杀闻名。我们消灭了他们,但…没能救下你们的亲人邻居。救下你们,是那次行动唯一的慰藉。”

他的话语充满了遗憾,逻辑似乎无懈可击。画面证据似乎也“证实”了这一切:是另一伙凶徒实施了屠杀,而这个基地的军队是去救援并为他们复仇的。

卡尔和马克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恍然和一丝感激的神情,巨大的信息量和对画面的直观感受,让他们几乎立刻相信了这个解释,紧绷的敌意开始消融。

连艾莉紧握的拳头也稍稍松开,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消化这颠覆性的“真相”。

全息投影熄灭,周围又恢复了逼真的海景别墅幻象,茶香袅袅,与刚才看到的血腥画面形成了诡异而强烈的反差。

他的话语充满了遗憾,逻辑似乎无懈可击。画面证据也清晰地“证实”了这一切:是另一伙凶徒实施了屠杀,而这个基地的军队是去救援并为他们复仇的。

卡尔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恍然和一丝感激的神情,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甚至下意识地对着总领微微躬身:“原…原来是这样!谢谢…谢谢您为我们报仇!” 他立刻完全相信了这个解释。

马克也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满是后怕和庆幸:“俺就说嘛…看着就不像好人!多亏了你们赶到…” 他对这“救命恩人”的身份深信不疑,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

连一向冷静的艾莉,紧握的拳头也稍稍松开,虽然眉头依旧微蹙,似乎在审视每一个细节,但眼神中的锐利敌意已消散大半。证据和总领的态度都指向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唯有里昂。

他听着总领的话,看着同伴们放松的神情,理智告诉他,这似乎就是真相。画面清晰,逻辑通顺,这位总领也表现得如此和蔼、坦诚且充满歉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意识的最深处,仿佛有一根极细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几不可闻的、别扭的颤音。那感觉转瞬即逝,抓不住任何头绪——也许是“血爪”撤退得过于“及时”?也许是“天平”军队进攻得过于“顺畅”?也许只是这间办公室从极致的冰冷机械到极致温馨的切换太过突兀,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

他说不上来。没有任何依据,只是一种纯粹的感觉,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反正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直觉有什么好相信的,这可是人家总领救了他们,于是,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微微低下了头表示感谢,然后顺着总领的话说道:“原来…是这样吗…谢谢您告诉我们真相,总领先生。”

总领奥斯瓦尔德看着四人脸上不同程度流露出的释然、感激做出的顺从,脸上那温和而略带疲惫的笑容似乎更真切了一些。他温和地挥了挥手,仿佛一位长辈在叮嘱子侄:

“过去的无法挽回,但未来还在你们手中。把这些茶点用完吧,补充些体力。然后,回到训练场去,努力变得更强。只有这样,将来才能真正守护想守护的东西,甚至…有机会向那些真正的仇敌,‘血爪’复仇。”

他的话语充满了鼓励和正当性,让人难以拒绝。

危机似乎解除,压力骤然减轻,尤其是对卡尔和马克而言。听到可以吃东西,早就被精致点心勾得魂不守舍的卡尔立刻来了精神。

“谢谢总领先生!”他几乎是扑到桌边,一手抓起一块看起来就很好吃的糕点,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另一只手又迅速瞄准了下一块,腮帮子瞬间撑得鼓鼓囊囊,吃得啧啧有声,毫无形象可言。

“唔…好次…真好次…”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完全沉浸在了美食之中,仿佛刚才的恐惧和悲伤都被糖分暂时冲淡了。

一旁的里昂、马克和艾莉看得目瞪口呆,随即脸上火辣辣地涌起一阵强烈的尴尬。在总领面前,在这刚刚看完家园惨状的地方,这家伙居然能吃得这么…投入忘我?!

马克使劲拽卡尔的衣角,低声提醒:“卡尔!注意点!” 里昂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但卡尔完全不为所动,眼里只有点心。

艾莉的额头仿佛冒出了看不见的青筋。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冷,没有任何预兆地,抬手干脆利落地对着卡尔的后脑勺就扇了一巴掌!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突兀。

“哎呦!”卡尔被打得往前一栽,差点把嘴里的点心喷出来,一脸懵逼地回头看向艾莉,“你干嘛?!”

“丢人现眼!走了!”艾莉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她不再废话,直接抓住卡尔的一条胳膊。里昂和马克立刻心领神会,也顾不上尴尬了,赶紧上前一人一边架住卡尔另一条胳膊和肩膀。

“喂!等等!我还没吃完…那块粉色的看起来是草莓味的…”卡尔徒劳地挣扎着,眼睛还恋恋不舍地盯着桌上的点心碟。

三人根本不理他的抗议,几乎是用拖的方式,强行把这个还在咂嘴回味、试图用脚去勾桌腿的丢人队友,踉踉跄跄地、以一种极其狼狈和滑稽的姿势,“搬”出了总领办公室。

奥斯瓦尔德站在原地,看着四个少年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离开,脸上那温和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又化为一抹失笑的摇头,仿佛在看一群不懂事却充满活力的孩子。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虚假却宁静的海景,眼神深处的疲惫与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再次浮现。

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画面悄然切换,离开了那间充斥着虚假海风的总领办公室,来到了一条位于基地更深处的、灯光昏暗的备用通道。这里只有冰冷的金属墙壁和管道运行时低沉的嗡鸣,不见人影。

方才那位引路的金丝眼镜文官正静静地站在这里,他脸上的温和与专业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狰狞的怒意。他推了推眼镜,对着空无一人的通道冷声道:“出来吧。这里的屏蔽等级,没人能听到。”

阴影一阵蠕动,一个穿着残破作战服、身上还带着硝烟和血污痕迹的士兵踉跄地走了出来。他极度惊恐,身体不住地颤抖,最刺眼的是,他那破损的肩章上,赫然印着猩红的裂爪标志——正是全息影像中所谓的“血爪”掠夺者!

文官根本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劈头盖脸地低声怒斥,声音像毒蛇一样嘶嘶作响:“我是不是明确告诉过你们,不要在雨后行动! 雨后对村庄作战是这项工作的大忌,总领在这次行动前说了多少次,耳旁风是吧!都脑子塞的都是平时吃的牛肉罐头吗?!”

那士兵吓得魂飞魄散,牙齿咯咯打颤,试图解释:“大…大人…我们是想趁天气…”

“闭嘴!”文官厉声打断,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极度危险的光芒,“自作聪明的废物!你们以为对付的是谁?是那个人!哪怕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可能性,你们以为凭你们那点粗浅的伪装就能瞒过可能与生俱来的感知力?你是不是忘了,你们身上这套破烂装备的核心技术,最初是源自谁的构想?!”

士兵脸色惨白如纸,几乎要跪下去。

文官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件无可救药的垃圾,语气骤然变得无比冰冷和平静:“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他轻轻一挥手,动作优雅得像是拂去灰尘。

“反正,你们现在‘死’了,反而让故事更合理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士兵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咯咯”声,眼睛猛地凸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巨大力量扼住了咽喉,又像是某种内置的致命机关被远程启动。他连一丝惨叫都没能发出,就直挺挺地向前倒去,“噗通”一声砸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彻底失去了生机,脸上的惊恐永远凝固。

文官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毫无褶皱的衣领。旁边的墙壁无声滑开一个暗格,两台自律清洁机器人迅速驶出,精准地将尸体拖入暗格,并高效地清理了地面,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通道再次恢复了洁净与死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文官的身影也悄然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在灯火通明、喧嚣嘈杂的主训练场上。

“快点!再跑一圈!你们的仇人‘血爪’可不会给你们喘气的机会!”训练官凯德冰冷的吼声透过扩音器传来。

里昂、艾莉、马克,以及刚刚从“点心劫难”中恢复过来、脸上还带着点委屈和后怕的卡尔,正咬着牙,在训练场上拼命奔跑。

里昂努力挥动着手臂,那个机械臂无疑也增加给了他不少重量,他好几次都想卸下但这是他的最爱,他的肺部火辣辣地疼,总领办公室里的那一丝微弱违和感早已被极度的疲劳压到了意识的最底层。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变强。

艾莉目光坚定,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力求标准,将愤怒和疑惑转化为训练的动力。

马克吭哧吭哧地跟着,凭着一股蛮劲和不想再拖后腿的决心硬撑。

卡尔则一边跑一边哀嚎:“我的草莓点心啊…就差一口…艾莉你下手太狠了…”

回应他的是凯德教官更大的吼声:“‘流亡者-卡尔’!再加五百米!看来你还有力气惦记吃的!”

卡尔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引来旁边马克同情的目光和里昂无奈的叹气。

四人再次淹没在艰苦的训练洪流中,仿佛刚才那场擦肩而过的办公室会面,以及远方通道里发生的冷酷灭口,都只是一段模糊的插曲。

他们脚下的训练场坚硬而真实,而编织在他们周围的谎言与阴谋,却比任何钢铁都要冰冷和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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