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晚就醒了。或者说，她这一夜就没怎么睡踏实。突如其来的变身和莫名背负一百万债务压在心头。
她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爬下床，心不在焉地随手扎了个高马尾，露出优美的天鹅颈。镜中的女孩，哪怕不施粉黛也足以回眸一笑百媚生了。哪怕换上的是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却依旧掩不住出众的身段和气质。
“啧，做女人真是麻烦……”嘀咕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她原本作为男性时才会有的烦躁。这具身体的容貌太惹眼了，对于现在一心只想搞钱的她来说，绝非好事。
简单吃了俩包子，走出学校准备又开始今日的奶茶妹妹。
与此同时，一辆线条流畅、内饰低调却处处彰显奢华的黑色迈巴赫，正平稳地驶出名为“碧水云天”的高档小区，汇入早高峰那喧嚣拥挤的车流中。
后座上，沈聿穿着手工定制西装，坐姿挺拔。他正微微垂眸，审阅着膝上平板电脑里的并购案文件，侧脸看去线条分明，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矜贵和淡漠。
司机专注地开着车，车内安静得只有空调细微的出风声。
行程原本一切如常，符合沈聿对时间精准把控的要求。然而，在经过大学城附近的一个路口时，意外发生了。一位电瓶车主在车与车的缝隙间穿梭时蹭到了一辆正常行驶的私家车。虽然只是轻微的剐蹭，但车主当即把车停在了路中间理论起来，导致后方车辆通行顿时变得缓慢。
宾利也被迫减速，最终停了下来。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从那份至关重要的文件上抬起，淡漠地扫了一眼窗外堵塞、鸣笛声此起彼伏的场景。他的时间表是以分钟计算的，这种无意义的等待令他不悦。
司机有些紧张地从后视镜里看了老板一眼，低声道：“沈先生，前面好像有点小事故，可能需要等几分钟。”
沈聿并未回应，他的目光转而投向车窗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无意间落在了路边一个正驻足观望这起小事故的身影上。
正是苏晚。
她正步行前往奶茶店，恰好撞见这一幕，带着国人与生俱来的看热闹的性子，脚步下意识地停顿下来。
清晨柔和而明亮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她身上，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勾勒出她高挑窈窕的曲线轮廓。那身简单甚至可以说廉价的衣物，根本掩不住她过人的身材比例——尤其是那双在牛仔裤包裹下显得格外笔直修长的腿，以及白色T恤下那过于引人注目的的曲线。她扎着利落的马尾，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天鹅颈，鼻梁高挺，唇形饱满丰润，未施粉黛的眉眼间，坚韧感和清纯混合，眼神清澈，却又藏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倔强与疲惫。
在那么一瞬间，沈聿的心里泛起一丝波澜。他见过的美女无数，浓艳的、清纯的、知性的……但从未有人能像这个女孩一样，每一个细节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直到路边执勤的交警迅速赶来，高效地引导事故车辆靠边，堵塞的车流开始缓缓蠕动，车子重新启动，那个身影逐渐后退、变小。
沈聿收回视线，指尖在平板电脑边缘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开慢点。”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冷淡。
司机愣了一下，连忙应道：“是，沈先生。”车速随机稍稍放缓。
然而，那惊鸿一瞥的女孩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里。沈聿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言表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重新将注意力投回膝上的文件，仿佛一切无事。
而苏晚这边却对豪车里投来的、足以让无数名媛心心念念的注视毫无察觉。她只是看了一眼恢复通行的路口，便转身拐进了旁边那家她打工的奶茶店里
“晚晚，你来啦！”店长大姐看到她连忙招呼。
苏晚应了一声，熟练地套上围裙，戴上帽子，站到了操作台后。经过了昨天的工作，以及以往的记忆，更加熟练起来了。
不多时，订单涌了进来。点单、收银、摇茶、封口、叫号……一系列动作快速而准确。苏晚集中精神，努力跟上节奏。这身体虽然看起来纤细，但或许是由于长期奔波打工的缘故，体力还不错，动作也很协调。
“美女，给我来杯珍珠奶茶，多糖！”“好的，请稍等。”“哎，小姐姐，你是新来的吗？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呀？”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男顾客趁着点单的机会，眼神发亮地搭讪。
苏晚头也没抬，手下摇雪克杯的动作丝毫不停，语气平静无波，带着一种天然的、不易亲近的距离感：“您好，您的杨枝甘露好了，是现在喝还是打包？”
她这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原本还想借机多聊几句的顾客讪讪地闭了嘴，摸了摸鼻子接过奶茶走了。属于原主的记忆让她熟悉流程，而她内里那个纯爷们的灵魂，则让她对来自同性的搭讪内心疯狂泛起恶寒，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我不了解女人，难道还不了解男人吗”
连续不停地重复机械劳动，让她感到腰酸背痛，手臂发酸。随着气温逐渐上升导致的闷热环境让她有些头晕。好不容易熬到客流量少，才有空靠在柜台边喘口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晚晚，累坏了吧？喝点水。”另一个兼职的女生递给她一杯水说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其实不用来做这种辛苦活的呀。”
苏晚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摇摇头：“赚钱嘛，哪有不辛苦的，正所谓钱难赚，屎难吃，”心里却想着“我要是富得流油，这会儿指不定躺哪睡大觉呢”。
“晚晚，这么多天了，还是头一次听到你这么形容的，虽然听着很有道理，但是总感觉从你口里说出来怪怪的”
苏晚讪讪笑道“这不有感而发嘛。”
心里却想到‘记忆里原身好像和人打交道还没有这么话糙理不糙的发言’
她转而看着窗外衣着光鲜、匆匆走过的白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着奶渍的围裙，一种强烈的落差感涌上心头。
前两天的他，虽然也是社会的牛马，但至少没有背债啊。而现在，顶着这样一张惊艳的脸庞，却背负着一屁股的债务，为了二十几块的时薪在这里手摇奶茶。
大运开的这个玩笑，实在有些太大了。
但她很快甩开了这片刻的颓丧。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头路。
下午的客流依旧络绎不绝，她像上了发条一样，精准而重复地操作着。摇杯、加料、封口…汗水微微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粘在光洁的皮肤上，有些痒，她却顾不上擦。
直到傍晚时分，天色渐暗，街灯依次亮起，店里的订单才逐渐稀少。
下班时间到了。她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换下那身带着甜腻奶渍味的围裙。店长冯姐结算了今天的工钱，看着她又添了几分憔悴的脸色，又多转几十块钱给她。
“晚晚，回去吃点东西好好补补，别太拼了，身体要紧，你看你这瘦的。”冯姐的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关心。
苏晚看着转账记录里每次工钱结算，冯姐都会多给一点儿，鼻尖莫名一酸。她低声道了谢。
走出奶茶店，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在脸上，稍稍驱散了白日的疲惫和闷热。她抬头望了望这座华灯初上的城市，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繁华耀眼，却无一缕灯火真正属于她。
回到宿舍，同寝室的张晓依旧戴着耳机看剧，对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苏晚早已习惯这种淡漠的相处模式，她拿了洗漱用品，默默走进卫生间。
热水冲刷洗去一身疲惫，瘫倒在床上，拿出那个屏幕碎裂的老旧手机。银行APP的图标像一枚定时炸弹，躺在屏幕上。看着那串令人窒息的数字，以及即将到来的还款日，心中又犯起了愁。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这样日复一日的下去，指定哪天就得累倒下，说不定哪天再睡醒起来，别说做女人了，指不定成汪汪队了。
她猛地坐起身，再次打开各种招聘软件和网站，眼神比白天更加专注和急切。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想要过滤掉那些不靠谱的信息，奈何这破手机，滑一下，卡三下，过几年当古董说不定还能卖俩钱，搜索着“高薪”、“日结”、“兼职”等关键词。
弹出的信息五花八门：
‘夜场公关，日薪两千，待遇优厚’
‘私人秘书，月薪面议，要求形象好气质佳’——这招聘看着就不对劲，点进去一看，职责描述含糊其辞，只强调“服从老板安排”、“善于应酬”。苏晚撇撇嘴，这“秘书”是干什么的，她可太懂了。
‘高端商务模特，时薪五百起，无需经验’。仔细一看，招聘要求写着“身高165以上，外形出众”，她思索着自身相貌，自我评价了一番，条件似乎完美符合。但继续往下看，“工作内容：陪客户出席酒会……”“算了，这‘模’特怕是‘摸’特吧……”
夜色渐深，宿舍窗外只剩下一片寂静。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疲惫却不肯放弃的俏脸，那双眼眸在黑暗中，因为执着而显得格外明亮。
她知道，明天，后天……她依然要重复着今天的兼职。奶茶店的工作不能丢，尽管不是长久之计，但这是目前唯一稳定的收入。同时，她必须找到搞钱更快、更稳定的路子。
哪怕希望渺茫，她也得试下去。
直到眼皮沉重得再也撑不开，手机还在手中握着，蜷缩着身体，陷入并不安稳的睡眠中。
明天，又是需要拼命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