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山野之间
【找个山高水远的地方看星星。】
直到给车子打上火，我还有点恍惚。
明明前两天还在为上级需要的报表熬夜苦战，现在却一副即将出门蜜月旅行的样子。
——不过，我和她确实还没有经历过一次像样的旅行来着。
毕竟刚结婚没多久，存款是一方面，时间又是一方面。
现在好了，两方面都不用考虑了。
仔细想想还是挺爽的，嘻嘻。
她坐在副驾驶调整自己的太阳帽，虽然车里的空间并不大，帽檐时不时会磕到边边角角，但她依旧坚持着自己小小的执着。
可是这样我就亲不到她了欸。
后座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大多是户外相关的东西。
后备箱理所应当地塞满了，因为不确定周围是否还有活人，我们整理的装备可谓面面俱到。
根据我在某些网文里获取的经验，末世最应该小心的不是各种怪物，而是人。
所以我把复合弓与三支箭放在了后备箱，工兵铲就放在座位底下触手可及的地方。
地下车库出人意料地没有堵塞，出口也畅通无阻，甚至连门口的抬杆都被狠狠撞开，一副前路无所畏惧的感觉。
而我也在不知不觉间适应了空无一人的街道和偶尔窜出来的【怪形】。
当然了，它们并不会袭击人类，我需要再重申一遍。
以及，看习惯了之后，这些家伙的长相居然有些丑萌。
我不好说，毕竟还被它吓到过，但是她盯着一个中型犬大小的三腿独眼怪笑了好半天。
好奇特的笑点，我并没有get到。
驾车的旅程只持续了半个小时。
因为前面的路被无人空车给堵上了。
除去那些因惯性而发生碰撞的车辆，其它车都属于完好无损的状态——当然了，前提是它们没被那些东西的厮杀所波及。
最开始的时候，即使是在阳台上远远望见那群躯体组成的肉块在啸叫中互相吞噬血肉，都足以令人汗毛倒竖。
不过现在，【怪形】似乎已经不太常见了。它们散落在地的尸块虽然数量不多，但是相当难闻。
我和她下车走了一段，最后在加油站旁边挑了个插着钥匙的，油箱情况尚可的房车，把东西都搬了上去。
加油站货架上的东西没人动，似乎一切都保持着人类社会崩溃前的样貌。
除了人类本身。
我们到现在依旧没有遇见一个人。虽然我们也没有特意用按喇叭之类的方式尝试吸引注意力，但如此大的引擎声理应有人会听见。
如果……真的还有人的话。
于是我们把房车驶离加油站，向出站后的隧道开去。
她似乎从出门那一刻起就一直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感觉与她平时的稳重性格完全不搭边。
但那一颦一笑，与熟悉的眼神，依然勾人心魄，让人忍不住将其拥入怀中。
夕阳很美，混着天边彩云印出的晚霞，描绘出浅淡的红蓝交织在一起，加上微风，落叶，与偶尔飘进车窗的飞虫。
鼻尖是盛夏未销的暑气，身旁是相伴余生的美人。
我们的目的地是城郊后山，那边的观景台也算是某个小有名气的打卡景点。
我之前没开过房车，所以转弯上山的路途对我来说有些艰难。费了好大劲才扭动到目的地，又废了好大劲摸黑从后边翻出手电筒，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把野餐布铺开。
这是属于她的小小仪式感，而我自然沉浸其中。
晚餐是拿冰箱里剩余食材做的三明治，配上黄芥末和番茄酱，各有一番风味。
以往，城市底下的亮光与周遭路灯会妨碍人观星的视野。
而现在，周遭只余蝉鸣，手电筒关闭后，是头顶整片整片的璀璨星河。
……蚊子还是好多，原来只有人类变成怪物了吗？
佳人就坐在我旁边，嘴里嚼着三明治，抬头看着星空。
好奇怪哦，难道蚊子不叮她吗？
她没有说话，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安静与温柔。
“说起来，会不会有些卑鄙。”
过了一会，她突然靠过来问我。
“原本我以为，在这种世界末日一样的场景里，我应该感到悲伤且沉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真正觉得自己活着。”
“不管旁人踪迹如何……起码在此时，此刻，我们拥有头顶的整片天空。”
她笑吟吟地看着我，眼中充盈着璀璨。
“起码在这个时候，世界属于你和我。”
或许在这一刻，我也坠入了那道略显卑鄙的深渊，也与她一般沉醉在闪烁的星空下。我无从评判它的好坏，只是默默享受着片刻安宁。
这样的安宁，在之后变成常态，也好。
于是我抱起她，走向房车。
……
第二天黎明清早，我从地上散落的衣物离找到那张愿望清单，用笔划去上面的第一条。
接下来要去哪呢？
身旁的倩影依旧在床上沉眠，发丝凌乱的睡颜，配上红润的嘴唇，以及唇间莹润的水光，让人心底一颤。
只是这睡姿实在有些大胆，明明不愿意好好穿衣服，还不愿意好好盖被子。一来二去的感冒几率可不小啊。
不过这里就两人，倒也无所谓细枝末节，她开心就好。
我在车外架好锅子，点火。等水煮沸了后扔进去两块压缩饼干——这样可以得到一锅味道还算不错的浓汤。原谅我厨艺不佳，只能给她做这些粗糙的饮食。
煮汤的间隙，我翻看着清单上的愿望。
纸张不大，但是每条都写得小小的，所以愿望的数量不小，并且看上去密密麻麻。
她是在什么时候记录的这些东西呢……我没有印象，记忆中找不到相关内容。虽然有时候老婆的确会表现出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气质，不过大多都是灵机一动，我也没想到她会专门找个纸条把它们全都记下来。
老婆的愿望大多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不过里面也混杂着一些奇特的想法。
不过，要一条一条实现的话，估计得花好长时间吧。
这是她特意为了眼下情况而准备的秘密武器吗，还是说一切只是一场小小的天时地利人和？
我不知道。
与其思考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我更倾向于端着正冒热气的浓汤上车，配合着早餐三明治的新鲜与浓汤的香气唤醒睡梦中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