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幻是被饿醒的。
她睁开眼，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隙漏进一丝微弱的光。
这是陈欢的卧室。
自从那天陈欢回学校了，晚上她按着曾经的习惯就进了陈欢的卧室。
之后她就没去过收拾好的空房间。
还是这张老床睡得舒服。
她懒得动，就这么睁着眼睛，听着窗外的蝉鸣，脑子里空空的，连起身找吃的念头都要攒半天力气。
她翻了个身，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按亮屏幕一看，已经上午十点了。游戏图标在屏幕上闪着，她点进去，机械地开始排位，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眼神却有些涣散。
“呃啊，好饿！”
上一世的她，哪怕再累，也会强迫自己钻研术法，可现在，她连多坐一会儿都觉得累。
这具身体仿佛有着某种特别的力量，把她的精神意志一点点弱化，弱、废、懒、馋，以前她最看不起的特质，现在全占了。
玩了没两把，肚子又开始叫。
陈幻不情愿地坐起来，顺手把窗帘拉得更紧，她讨厌阳光，刺眼，还会让她觉得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心里发慌。
明明上一世她连在废墟里暴晒都不怕，可现在，只要卧室的门没锁、窗帘没拉严，她就会莫名觉得不安。
拖拉着陈欢的拖鞋，慢吞吞地走出卧室。客厅也没开灯，只有厨房传来冰箱运行的嗡嗡声。
她打开冰箱，里面还有陈欢上次买的面包和牛奶，她拿出来，咬了一口面包，没什么味道，却也懒得开火做饭。
吃完东西，她又窝回沙发上，继续打游戏。手机玩得没电了，就充上电接着玩；玩累了，就倒在沙发上睡觉。
客厅的窗帘也被她拉得严严实实，整个屋子像个密不透风的盒子，只有屏幕的光偶尔照亮她的脸。
“我作为深渊术士讨厌阳光很正常！”
陈幻是这么为自己辩解的。
她就这样躺着，从中午到下午，从傍晚到深夜，除了上厕所和找吃的，几乎不下沙发，更别说出门了。
明明脑子里偶尔会冒出来“该想想怎么引导陈欢”“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的念头，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她安慰自己：“等陈欢放假就好了，他回来了，就能帮我做很多事。”
“陈欢陈欢，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星期天啊你快点到吧，我都要废掉了。”
可她心里清楚，就算陈欢回来了，她大概率也只会拉着他一起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毕竟比起费尽心机布局，还是躺平摆烂更舒服。
至于毁灭世界的大计划？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有力量，没有行动力，甚至连心智都跟着这具身体变得懒散，她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连出门买瓶水都觉得麻烦，更别提搞什么“毁灭”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直到星期天中午。陈幻难得没有窝在卧室，而是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今天陈欢要回来。
难得的，她没拉客厅的窗帘，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却让她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
她拿起手机，又放下，反复几次，心里怀着强烈的期待。
陈欢回来，肯定会带吃的吧？这几天吃面包牛奶，都快吃吐了。
肉肉肉！深渊的生命热爱肉食！
而另一边，学校门口的陈欢，心情比她还要迫切。
这一周的霸凌像乌云一样压在他心头，身上的淤青还没消，钱包也被赵磊抢得所剩无几。
他比陈幻更期待着这一天到来，毕竟这世上他似乎都找不到别的东西来慰藉自己了。
只有那个同样很可怜的少女，她就是心灵的港湾，唯一的痛苦避难所。
他攥着口袋里仅剩的两百多块钱，快步走向小吃街，他想多买些陈幻爱吃的烤肠和卤味，让她开心一点。
烤肠、酱牛肉、卤鸡腿……他把袋子塞得满满当当，刚要转身往车站走，胳膊突然被人抓住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舔狗’吗？买这么多吃的，是要回去讨好你那小情人？”
陈欢心里一沉，抬头就看到赵磊带着两个小弟站在面前，脸上满是恶意。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赵磊一把拎住衣领，拽进了旁边的小巷里。巷子很深，阳光照不进来，阴森森的。
“把钱交出来。”赵磊松开手，推了他一把，陈欢踉跄着撞到墙上，手里的食物袋掉在了地上。
一个小弟立刻上前，捡起袋子，打开一看，笑着把烤肠分给赵磊和另外两人：“磊哥，这小子买了不少好东西啊，正好给咱们当零食。”
看着他们大口吃着自己给陈幻买的食物，陈欢的眼睛红了，他死死攥着口袋里的钱，咬着牙说：“我没钱了，这是我最后一点钱都用来买吃的了。”
“没钱？”赵磊冷笑一声，几口吃完一根烤肠，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往他口袋里掏。
“你当我傻？上次你藏钱的本事不是挺大吗？赶紧交出来，不然别怪我动手！”
说着，也没等陈欢回话，赵磊就忍耐不了直接开打了。
陈欢拼命挣扎，可他哪里打得过赵磊？拳头很快落在他身上，后背、胳膊、腿……每一下都疼得他龇牙咧嘴。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会变成这样？
他蜷缩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只有一个念头在脑子里越来越清晰，他想见到陈幻，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而此刻，家里的陈幻正盯着门口，等待着陈欢惊喜出场。
“怎么回事？”
还没等到陈欢，她的心脏突然一阵揪心的疼，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突然天旋地转，下一秒，她竟站在了阴暗的小巷里，某个眼熟的人拳头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
陈幻侧身躲过，只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赵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没死，哈哈哈，对啊，这个时候好多我讨厌的人都没死，有的玩，有的玩了！”
“陈欢”的声音中充满着某种扭曲的满足，让赵磊感到阵阵心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