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節 冷冽中的保護
週一早晨，專案會議室燈光明亮，牆上的投影幕正播放著數據簡報。
蘇沐雙手緊握筆記本，坐在一群前輩與部門主管中間，心臟像要跳出胸腔。
這是她第一次參加這麼正式的專案匯報，而顧以辰正坐在正前方，冷靜地翻閱她和江亦珊整理的數據。
「這些問卷的回收樣本量還偏低，」市場部主管劉經理皺眉開口，「數據參考價值不夠。」
瞬間，會議室的空氣凝結。
蘇沐指尖一緊，喉嚨乾澀。她清楚，這份數據就是自己負責的。
就在她準備開口時，顧以辰忽然抬頭，語氣平穩：「樣本數量的確有限，但她們針對核心問題的設計方向正確。至少，這讓我們能在短時間內鎖定消費者的痛點。」
話音落下，會議桌周圍安靜了幾秒。劉經理沒再多說，只是冷哼一聲，翻開其他資料。
蘇沐的心口猛地一震。那是一種「被保護」的感覺，但他說話的語氣卻依舊冷峻，彷彿一切只是公事。
她低下頭，努力平復心跳，暗暗告訴自己：不能辜負這樣的信任。
會議結束後，江亦珊拉著蘇沐去員工餐廳。
「喂，你剛才臉都白了吧？幸好顧主管幫你擋了一下。」江亦珊笑著，語氣卻帶著幾分認真，「這代表他其實挺看重你。」
蘇沐抿唇，低聲說：「可是……他說話的時候，好像也沒特別想安慰我。」
「那是他一貫作風啦。」江亦珊耸肩，「不過，能得到他一句正面評價，比別人十句誇獎還值錢。」
蘇沐聽著，心底浮上一股說不清的情緒。那種嚴苛中的肯定，讓她既緊張又期待。
正當她低頭吃飯時，手機螢幕亮起——【顧以辰：下午跟我去一趟客戶公司，帶上數據初稿。】
短短一句，卻讓蘇沐心頭微顫。這意味著，她要直接面對外部客戶了。
下午，顧以辰帶著蘇沐一同前往客戶公司。這是她第一次踏入這樣的場合，陌生的環境與正式的氛圍讓她手心冒汗。
會議上，客戶代表連連質疑數據基礎，甚至語氣帶著不耐：「這樣的樣本數，憑什麼說服我們投入上千萬的行銷預算？」
蘇沐愣在座位上，一時間語塞。她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背脊發冷。
這時，顧以辰忽然轉頭看她，眼神銳利，卻帶著一種無聲的暗示開口，這是妳的責任。
蘇沐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她翻開資料，用盡全力讓聲音平穩：「雖然樣本數有限，但我們設計的問題直擊消費者動機。根據這些反饋，我們能清楚看見三個最核心的影響因素：時間成本、互動價值，以及活動回饋。」
她邊說邊投影出數據圖表，逐一解釋其意義。
會議桌另一端的客戶代表眉頭逐漸舒展，語氣不再那麼強硬。
最終，他只是淡淡點頭：「好，我們再觀望一週。」
會議結束後，蘇沐全身像被掏空般無力。她剛走出會議室，耳邊忽然傳來低沉的聲音：「剛才那一段，做得不錯。」
她愣了下，抬頭看向顧以辰。他沒有看她，只是邊走邊整理資料。語氣依舊平淡，但那一句，足以讓她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回到公司已是夜晚。整層辦公室只剩幾盞燈亮著，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咖啡香。
蘇沐坐在座位上，重新整理今天的會議記錄。她感覺到疲憊，卻又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成就感。
這時，她的手機再次震動。
【顧以辰：辛苦了。明天早點休息。】
短短八個字，卻讓她怔住。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出這樣近乎「體貼」的話。
她凝視著螢幕，嘴角慢慢彎起。
也許，這份「下班後的戀愛」，真的不只是她的錯覺。
夜幕沉沉，城市的燈光在窗外閃爍。蘇沐抱著手機，仍停留在那則訊息的頁面上。
【顧以辰：辛苦了。明天早點休息。】
短短八個字，卻像是跨越了某種無形的界線。她看過無數次他在群組裡發出的指令、提醒、甚至冷冰冰的「收到」。可唯獨這句，帶著一種陌生卻溫柔的分量，讓她心口微微顫動。
她將手機緊緊握在掌心，指尖冰涼，而臉頰卻莫名燙熱。
這不是錯覺吧？
他真的，是在關心她吧？
想到這裡，蘇沐忍不住縮進棉被裡，像個小心翼翼藏住秘密的少女。她知道這或許只是一次偶然的「客套」，但心底卻像有一朵花悄悄綻放。
夜深了，室友江亦珊卻還沒睡，正窩在對面床上滑手機。瞥見蘇沐一臉恍惚地盯著螢幕，她立刻八卦心爆棚地湊過來。
「欸欸欸，你笑什麼？是不是戀愛啦？」江亦珊眼睛亮晶晶。
「沒、沒有！」蘇沐急忙把手機扣在胸口，臉頰泛紅。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剛剛那表情，完全是少女漫畫女主角看到男神的表情！」江亦珊雙手抱胸，一副「抓到你了」的得意樣。
蘇沐咬唇，掙扎了幾秒，還是小聲道：「他……剛剛傳訊息說，辛苦了，讓我早點休息。」
江亦珊瞪大眼睛，立刻興奮地拍床板：「哇！這不是很明顯嗎？顧主管這種人，平時話少得跟冰山一樣，能說出這句話，絕對不是隨便的！」
蘇沐抿唇，心跳像被說中了什麼而亂了節奏。
「不過，」江亦珊眼底閃過一絲謹慎，語氣收斂下來，「你還是得小心點。辦公室戀情，不是那麼容易。尤其是……對方是顧以辰。」
她語調放輕，像是在提醒，也像是保護。
蘇沐愣了愣，低聲道：「我知道……」
可是，她心底某個地方，卻固執地想要抓住這份悸動。
第二天清晨，蘇沐起得比平常早。當她站在鏡子前，輕輕描上淡淡的唇色時，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特別在意今天的樣子。
「……是因為他會看見嗎？」她心底冒出這個念頭，隨即又羞赧地搖頭。
但不可否認，那句「辛苦了」像是無形的力量，驅使她用更好的狀態迎接新的一天。
當她走進辦公室時，顧以辰已經在座位上，正在檢視資料。男人眉眼專注，西裝筆挺，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冷靜的壓迫感。
蘇沐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輕聲道：「早安，顧主管。」
顧以辰抬起頭，視線在她臉上停了一瞬，淡淡點頭：「早。」
短短一個字，卻讓蘇沐的心猛然跳快。她明白，這不是溫柔的回應，但卻多了一份不再那麼疏遠的氛圍。
上午的討論會上，團隊聚在一起，檢視數據的後續進展。這一次，劉經理依舊挑剔：「樣本量還是不夠，你們要加快補充。」
蘇沐緊張地做好筆記，聲音卻比之前更堅定：「我會在這週內完成追加，並優化問卷設計。」
劉經理挑了挑眉，沒再多說什麼。
她感覺到身側傳來一股視線，忍不住偏頭，正好對上顧以辰的眼神。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然後低下頭繼續寫備註。
那一瞬間，蘇沐的心底突然湧上一股說不出的力量。
午休時間，江亦珊笑嘻嘻地將餐盒推到蘇沐面前：「給你！今天特別加了雞腿，補充能量，下午繼續努力。」
「你才像我媽一樣。」蘇沐哭笑不得，但心裡暖意蔓延。
正當她準備動筷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顧以辰：中午別吃太油，下午要去客戶那邊。】
蘇沐愣了愣，下意識抬頭望向不遠處的工位。顧以辰正低頭翻閱文件，神色淡然，彷彿剛剛的訊息只是隨手一發。
可蘇沐的臉頰卻悄悄泛紅。——他連她吃什麼都會提醒，這算不算是一種「關心」？
江亦珊湊過來一看，頓時「哇」了一聲，戲謔道：「你完了，蘇小沐，你真的完了。這是冰山主管獨家放送的溫柔，你還想跑？」
蘇沐慌亂地把手機扣下，嗔道：「別鬧了！」
但她心底卻像有一池春水，悄悄漾開，無法再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下午前往客戶公司的路上，車內依舊安靜。蘇沐翻著資料，時不時緊張到手心冒汗。
忽然，顧以辰淡淡開口：「別緊張，妳昨天已經做得不錯。」
蘇沐猛地抬頭，瞳孔微震。這是第二次，他肯定她。
她用力點頭，聲音低卻堅定：「我會再努力的。」
男人沒有再多說什麼，只專注地看著前方路況。可那份沉穩的氣場，卻像無聲的依靠，讓蘇沐的心逐漸安定下來。
一天的行程結束，回到家時已經是夜晚。蘇沐拖著疲憊的身軀，卻因為腦中不斷閃現的一幕幕，而久久難以入睡。
她打開手機，重複翻看著那幾條訊息。
【辛苦了。】
【早點休息。】
【中午別吃太油。】
每一條都很簡短，但在她眼中，卻像一顆顆星子，照亮了她原本平凡卻緊張的職場生活。
她忍不住在記事本裡打下幾個字：
「也許，這份關心，不只是錯覺。」
螢幕光映照著她微微彎起的唇角。
在靜謐的夜裡，蘇沐的心底漾開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溫熱。
或許，這場「下班後的戀愛」，正一步步地，把她拉近他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