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奥菲,”西莉亚靠在用白玉雕琢的池壁上,任由温热的水流浸润着肌肤,状似随意地开口,“你在那边还有什么在意的人吗?”
这问题并非心血来潮。奥菲以后注定要长久地跟在自己身边,作为一个传奇级的打手兼全能女仆,这种SSR级别的卡,必须要把所有的潜在风险都排除掉。如果她还有什么亲人朋友之类的牵挂,那就一并接到自己羽翼之下,既能免除她的后顾之忧,让她更加死心塌地,也能避免这些“软肋”在未来被人利用。
这波操作,叫风险管控。
听到主人的问话,原本正紧张地缩在浴池角落,只敢把下巴搁在水面上的奥菲,身体微微一僵。她那双浅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悲伤,但更多的,是被深深压抑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仇恨。
“并没有,”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在水汽中显得有些空洞,“我之前在公爵府,本来就是一个下人。唯一照顾我长大的母亲,也在十几年前因病去世了。如今……只剩下一些需要去报复的人。”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陡然变冷,那双温顺的眼眸深处,仿佛有血色的火焰在燃烧。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降了几度。
西莉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杀意。她碧绿的眼眸微微眯起。
很好,有仇恨,就代表有动力。一个有明确目标的工具,远比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好用得多。
“嗯,”西莉亚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觉悟,“我说过,如果你表现得好,以后我会给你复仇的机会。”
“多谢主人!”
奥菲眼中的杀气瞬间消散,重新化作了恭顺与感激。她知道,主人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那份压在她心头几十年的仇,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安抚好了这位新收的小女仆,西莉亚话锋一转,换了个更轻松的话题:“那你最近在生活方面,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要当一个合格的“资本家”,那员工的基本诉求还是要了解一下的。
“没有……吧?”奥菲有些迟疑地回答。
“那就是有的意思咯,”西莉亚挑了挑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穿透力,“说啊,我又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
当然,奥菲并没有工资。但这句半开玩笑的“威胁”,却有效地打消了她的顾虑。
“多、多谢主人!”奥菲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连忙说道,“主要是……这里我没法练习。因为主人上次的恩赐,我侥幸突破到了传奇境界,但至今……都还没机会真正试试自己如今的力量。”
她越说声音越小,脸上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生怕自己的这点“私心”会惹得主人不快。毕竟,对于一个奴隶而言,拥有过于强大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原来是这事。
西莉亚了然。这种感觉她太懂了。
就像游戏里角色升了级,学了毁天灭地的新技能,结果却被困在新手村,连个像样的木桩都找不到,那种抓心挠肝的憋屈感,足以把人逼疯。
“也是,”西莉亚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魔法学院里,确实没什么地方能给你这个战士试手。”
“嗯,也不能让你去外面随便找地方。”西莉亚继续分析道,“现在外面可不太平,到处都在抓捕你们这些溜进人类腹地的‘外敌’呢。”
那支由鬼族和兽人组成的联合部队,依然像幽灵一样在共和国境内游荡,行踪诡秘。各大城市的戒备等级都提到了最高,任何形迹可疑的“非我族类”,一旦被发现,都会遭到无情的围剿。让奥菲这个纯种吸血鬼出去,无异于在全服红名的状态下去主城门口跳舞,纯纯的作死行为。
听到主人居然连这种事都考虑到了,奥菲心中一暖,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也可以的了,主人!能跟在您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生怕自己的要求给主人带来麻烦。
看着她那副惶恐不安又真心为自己着想的模样,西莉亚心中微动。她沉吟了片刻,一个大胆而长远的想法,逐渐在她脑海中成型。
一直待在学院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里人多眼杂,自己很多秘密和能力都施展不开。或许,是时候建立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绝对私密的“基地”了。
“这样吧,”西莉亚做出了决定,“这段时间,我去外面找找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房子,那种……带专门的训练室的。”
“诶?”奥菲猛地抬起头,那双浅红色的眼眸瞬间瞪得溜圆,整个人都呆住了。
房子?带专门训练室的那种?
那得是什么样的豪宅?得花多少钱?主人……主人为了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小小要求,竟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眼眶,将她的视线彻底模糊。
“主人……您……您对奥菲太好了……”
奥菲的声音哽咽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滚落,滴入温热的池水,晕开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西莉亚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几乎要抽过去的小女仆,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她的思维,或者说林越的思维,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反应。
不就是承诺给买个带训练室的房子吗?
对于一个传奇级的打手兼全能女仆,这种SSR级别的稀有“员工”,提供一个好点的工作环境和必要的硬件设施,不是最基本的“老板”应尽的义务吗?
怎么算,这都是一笔性价比极高的投资。
“喂,我说,”西莉亚伸出一根手指,有些嫌弃地戳了戳奥菲那张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就这么点小恩小惠,至于哭成这样吗?”
西莉亚并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作为灵魂内核的林越,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思维方式,在这个人命如草芥、奴隶只配当牲畜的异世界,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他终究是受过现代社会平等观念熏陶的文明人,骨子里就不可能真的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可以随意打骂、任意支配的物件。
“呜……”
奥菲的哭声渐渐停歇,她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用那双水汪汪的浅红色眼眸,带着一丝委屈和浓浓的孺慕之情,望着自己的主人。她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抽噎着,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小声解释道:
“只……只是因为……从小到大,从来……从来没有人在意过我的想法……”
她活了五十六年,前四十年,是在公爵府的阴影下,像一条狗一样卑微地活着。她的想法,她的意愿,甚至她的生死,都无足轻重。后来的十几年,她靠着自己的手腕和实力爬上了队长的位置,但也只是从一个泥潭,跳入了另一个更深的、充满了阴谋与算计的血色泥潭。
从未有人,真正关心过她。
从未有人,会像眼前这位主人一样,在意她的过去,在意她的实力,甚至……愿意为了她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去专门为她寻找一个家。
西莉亚听到这个解释,愣了一下,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