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
玉蝶的脸庞，此刻离她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近到西莉亚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那张写满了惊愕与慌乱的小脸，是如何完整地、清晰地，倒映在她那双深邃湛蓝的眼眸之中。
她能闻到从玉蝶身上散发出的、一种与奥菲身上那温暖甜腻的奶香截然不同的香气。那是一种清冷的、带着微苦草木与泥土芬芳的味道，像是雨后初晴的精灵森林，又像是古老神殿里终年燃烧的静心熏香。
她能感觉到，玉蝶说话时，她说话时温润的气息轻柔地拂过脸颊，带来一阵微凉的、几乎要让她起鸡皮疙瘩的痒意。
大脑，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一片空白。属于林越的灵魂，在面对这种超出理解范围的、极具侵略性的亲密时，发出了刺耳的过载警报。
“前、前辈……”
西莉亚几乎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身体僵硬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试图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为自己争夺回哪怕一寸的、能够呼吸的个人空间。
然而，她的退却，却被对方轻易地化解了。
玉蝶脸上的微笑不变，只是随着她的后退，也自然而然地向前跟进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拉开分毫。不仅如此，她那只挑着西莉亚银发的手，顺势滑下，纤细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触感，轻柔地、几乎是带着安抚意味地，抚上了西莉亚那滚烫的脸颊。
“怎么了？”玉蝶的指腹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那动作亲昵得理所当然，仿佛她们之间已经做过千百次，“你的脸好烫……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关切，那双湛蓝的眼眸里，也流露着真诚的担忧。
可西莉亚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美丽的、色彩斑斓的毒蛇给缠住了。对方的每一次吐息，每一次轻触，都带着致命的诱惑与危险。
“我……我没事！”她猛地一偏头，终于从对方的抚摸中挣脱出来，像是被烫到一般，又向后连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书桌边缘，才停了下来。
“那个……玉蝶前辈，”她双手撑着身后的书桌，稳住自己有些发软的身体，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上移开，投向旁边的墙壁，语速飞快地问道，“您……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是关于【诡猽】的调查，有什么新进展了吗？”
她试图用公事来冲淡这间卧室里那过分暧昧与私人的氛围。
听到她的话，玉蝶脸上的关切似乎更深了。她没有再逼近，只是站在原地，用一种带着几分无奈、又夹杂着浓浓心疼的语气，幽幽地叹了口气。
“西莉，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重重敲在了西莉亚的心上。
“一开口，就是公事。我们之间，难道除了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吗？”
“我……”西莉亚一时语塞。
她能听出对方话语里的失落与委屈，那情绪是如此的真切，以至于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的错觉。
可天地良心，她们今天才第一次正式见面啊！
“你忘了也难怪，”玉蝶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她脸上的失落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怀念与温柔的微笑。她缓步走到西莉亚的床边，姿态优雅地坐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她发出了邀请。
“过来，坐下说。你这样站着，不累吗？”
西莉亚犹豫了。理智告诉她，应该与这位极具危险性的精灵前辈保持距离。但对方那双湛蓝的眼眸，此刻正像一个深邃的漩涡，带着无法抗拒的引力。
最终，在那道温柔目光的注视下，她还是身不由己地，一步步地挪了过去，在距离玉蝶一个手臂左右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柔软的床垫因她的重量而微微下陷，她能感觉到，身旁那位前辈身上那股清冷的草木香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
“以前啊……”
玉蝶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声音悠远，仿佛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
“你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我处理完组织里的事务后，跑到我的房间里来，缠着我，让我给你讲那些精灵族古老的传说故事。”
西莉亚的心猛地一跳。
梦……那个梦……
梦里，确实有过类似的场景。玉蝶前辈弹着竖琴，为她唱起古老的歌谣。
“你说，那些记载在人类史书上的故事都太无聊了，不是王侯将相的丰功伟绩，就是国与国之间的阴谋诡计。远没有我们精灵族那些关于星辰、森林与古龙的传说来得有趣。”
玉蝶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她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回西莉亚脸上。
“你还记得吗？你最喜欢听的，是关于‘双生星’的故事。”
西莉亚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玉蝶眼中的温柔更甚，还带着一丝了然。她伸出手，动作自然地将西莉亚一缕散落的银发，重新为她挽到耳后。那冰凉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了西莉亚敏感的耳廓。
西莉亚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你还说，”玉蝶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上了一丝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亲昵，“整个【天帷】里，就属我房间的味道最好闻。每次在你自己的房间里睡不着，或者被玄悠前辈欺负了之后，你都会抱着枕头跑过来，非要挤在我的床上，闻着我身上的味道才能安心睡着。”
轰——！
这段话的信息量，比之前那句“我喜欢你”的告白还要劲爆。
西莉亚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粉红变成了艳红。
这……这也是真的吗？！
原主……居然这么……这么奔放的吗？！抱着枕头去和别的女孩子挤一张床？！
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画面，随即又被那份巨大的羞耻感给强行掐灭。
“真、真的吗？”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当然是真的。”玉蝶看着她那副羞窘到快要冒烟的可爱模样，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但她的表情，却控制得恰到好处，依旧是那副温柔而怀念的样子。
“你不信？”她说着，忽然倾身向前，凑到了西莉亚的颈窝处，轻轻地、如同蝴蝶吻花般，吸了一口气。
“唔……”
西莉亚的身体瞬间僵直，大脑再次宕机。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玉蝶那金色的、带着一丝凉意的发丝，正轻柔地扫过她的锁骨，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的痒。
“就是这个味道，”玉蝶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一个无比满足的、带着一丝陶醉的表情，“你身上的味道，一点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像刚刚出炉的、带着奶香味的小面包，闻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安心，很想……咬一口。”
她说话的时候，还伸出粉嫩的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这个动作，配上她那张圣洁美丽的脸，非但没有任何**的感觉，反而透着一种野兽般的纯真与危险。
西莉亚已经彻底无法思考了。
她的身体里，属于林越的灵魂在疯狂尖叫，理智告诉他，快跑！这个女人太危险了！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撩拨着他脆弱的神经！
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
甚至……
甚至在羞耻与恐慌之余，他的心底深处，竟然还升起了一丝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享受？
是的，享受。
被这样一位完美得不似凡人的精灵美少女如此亲昵地对待，听着她用那甜美动人的声音，讲述着两人之间那些暧昧不清的“往事”……这种体验，对于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社恐宅男来说，其刺激程度，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的灵魂在抗拒，但他的本能在渴望。
这种矛盾的撕扯，让他的脸颊更烫，心跳更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紊乱。
就在这时，那只不安分的手，再次伸了过来。
这一次，玉蝶没有再做那些试探性的撩拨，而是直接地、不容置喙地，握住了西莉亚放在床上的手。
精灵的体温偏低，她的手掌触感冰凉而细腻，像是握住了一块上好的冷玉。但这份冰凉，却却瞬间点燃了她体内的热量。
“你的手，也和以前一样，总是这么暖。”
玉蝶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用拇指的指腹，在那光滑细腻的手背上，缓慢地、有节奏地摩挲着。
“以前你每次握住我的手，都会抱怨说我的手太凉了，像冰块一样。然后，就会像这样，用你的两只手把我的手包起来，说要给我‘暖一暖’。”
她一边说着，一边真的用自己的另一只手，将西莉亚那只被俘获的手，整个地包裹了起来。
西莉亚彻底放弃了抵抗。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被对方双手捧住的手，感受着那份从掌心传来的、冰凉与温热交织的奇妙触感，大脑一片混沌。
梦里的那个吻，是真的吗？
既然玉蝶前辈说我们以前那么亲密，那……那个告白和吻，也应该是真的吧？
可如果原主接受了，为什么现在又会这么陌生？
如果我拒绝了……那她现在又为什么……是这种态度？
无数的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蹩脚的侦探，面对着一桩扑朔迷离的悬案，唯一的证人，却是一个言行举止都充满了矛盾与诱导的、美丽的“说谎者”。
而她，偏偏对这位“说谎者”，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恶感。
“西莉……”
玉蝶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你……能再像以前那样，叫我的名字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恳求的脆弱。
“不是‘玉蝶前辈’，而是……”
她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那双湛蓝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一个温柔的漩涡。
“……‘小蝶姐姐’。”
西莉亚的嘴唇动了动，那个简单至极的音节，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看着她那副为难又纠结的可爱模样，玉蝶眼中的温柔得快要溢出来。
她没有再逼她。
她只是松开了捧着她的手，然后，在西莉亚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顺势向后一躺，整个人都倒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紧接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拉力传来。
“呀！”
西莉亚一声惊呼，整个人都被那股力量带着，身不由己地向一旁倒去，重重地，跌进了一个冰凉而柔软的怀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