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微光穿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奢华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里尘埃浮动。
卧室内很安静，只能听见两种深浅不一的、平稳的呼吸声。
奥菲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视野里首先映入的，是西莉亚那张近在咫尺的、恬静安详的睡颜。她的银色长发如月光般倾泻，铺满了大半个枕头，有几缕不太安分的，正轻柔地搭在奥菲自己的脸颊上，带来一丝微痒。
主人正从身后抱着她，一只手臂环在她的腰间，姿态亲密，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温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让人感到安心，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奥菲一动不动，静静地感受着这份难得的亲近。
昨晚，当她穿着那身羞耻的衣服，怀着一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来到主人面前时，她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可结果，主人只是像对待一个抱枕一样，抱着她，然后……就真的睡着了。
奥菲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有几分不知该从何说起的幽怨。
真是……拿她没办法。
明明是掌握着契约的绝对支配者，却在某些方面迟钝得像块木头。可偏偏就是这份迟钝，这份笨拙的温柔，才最让人……无法自拔。
谁让她是自己的主人呢。奥菲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丝幽怨很快便被更浓的爱怜所取代。
她小心翼翼地、用近乎虔诚的目光端详着西莉亚的睡脸。那舒展的眉头，微微扬起的嘴角，仿佛正徜徉在一个美好的梦境里。卸下了所有清冷与戒备的主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毫无防备的、乖巧柔软的小动物。
奥菲的嘴角，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柔微笑。
她像一只灵巧的猫，动作轻柔到了极点，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从西莉亚的怀抱里钻了出来。她甚至体贴地将主人的手臂放回被子里，生怕一丝凉意惊扰了她的美梦。
轻手轻脚地站到床边，身上那件布料稀少的“女仆装”让她在清晨的微凉空气中打了个寒颤。她看了一眼自己这身装扮，脸颊微微一热，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换上了那身熟悉的、一丝不苟的黑白女仆长裙。
当得体的裙摆重新包裹住身体，那份羞耻感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女仆奥菲”的专业与从容。
她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仍在熟睡的西莉亚，才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准备为她的主人，去烹制一顿丰盛而美味的早餐。
不久之后，当西莉亚睡眼惺忪地来到餐厅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早餐。
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煎得外焦里嫩的培根，还有一枚流着金黄色蛋黄的完美太阳蛋。旁边的玻璃杯里，盛着散发着香甜气息的温牛奶。
“早上好，主人。”奥菲为她拉开椅子，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顺微笑。
“早……”西莉亚还有些迷糊地坐下，脑子里还残留着昨晚那令人面红耳赤的触感。她偷偷瞥了一眼奥菲，对方已经恢复了那副精明能干的女仆模样，仿佛昨晚那个羞耻到快要哭出来的小猫咪，只是她的幻觉。
“话说主人，”奥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今天……”西莉亚的思绪被打断，下意识地回答，“嗯，还是休息一天吧。”
然而，话刚说出口，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她抬起头，看着正安静地站在一旁，随时准备为她服务的奥菲。那副恭顺的模样，让西莉亚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
“对了，奥菲，”她放下刀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一些，“我们俩……一起出去玩吧。”
“啊？”
奥菲正在擦拭银质餐具的动作，猛地一顿。她抬起头，那双浅红色的眼眸里，流露出纯粹而毫不掩饰的惊讶。
“出去……玩？”她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仿佛没听清西莉亚的话。
“对，出去玩。”西莉亚看着她这副呆住的可爱模样，心里那份属于“主人”的掌控感，莫名地就回来了一点。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总待在宿舍里也挺闷的，就当是……视察学院的商业街。”
“是！主人！”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雀跃的颤音。
半小时后，两人准备妥当，站在了公寓的门口。
西莉亚依旧穿着她那身华美的白金长裙，而奥菲……依旧穿着那身黑白女仆装。
“你就穿这个去吗？”西莉亚看着她，微微蹙眉。
“是，我是主人的女仆，穿这身是理所当然的。”奥菲的回答滴水不漏。
“换掉。”西莉亚的语气不容置喙，“换一身普通的衣服。”
奥菲看着主人那不容商量的眼神，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是，主人。”
当奥菲再次从房间里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套简洁的便服。上身是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衫，下身是一条深色的及膝短裙，配上一双黑色的小皮靴。那头标志性的银色双马尾也放了下来，柔顺地披在身后。
这身打扮洗去了她身上那股属于“女仆”的符号感，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气质有些清冷的可爱少女。
西莉亚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
生命之城魔法学院的商业街，繁华得超乎想象。
宽阔的街道由洁白的石板铺就，两旁是各式各样、风格迥异的店铺。有贩卖着最新炼金道具的工坊，橱窗里摆放着会自动行走的机械人偶；有出售着各种魔法卷轴的书店，门口挂着“今日特价，火球术买三赠一”的木牌；还有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点心屋，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们在门口排着长队。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甜香、魔药的草木味、以及各种魔法灵光交织在一起的奇妙气息。精灵、兽人、矮人……来自不同种族的学生与导师们穿梭其中，欢声笑语，充满了和平而活泼的氛围。
西莉亚和奥菲并肩走在人群中。
这是她们第一次以这种“平等”的姿态，走在阳光之下。
西莉亚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实际上，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身旁的奥菲身上。
脱下了女仆装的奥菲，似乎也卸下了某种无形的束缚。她不再像在公寓里那样，时刻与西莉亚保持着半个身位的距离，而是很自然地与她并肩而行。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那双总是带着锐利或恭顺的浅红色眼眸里，此刻流露出的，是属于少女的、纯粹的好奇与新奇。
西莉亚看着她这副模样，心情也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在一家装潢得异常华丽的珠宝店前，停下了脚步。
店铺的橱窗里，陈列着各种璀璨闪耀的宝石与首饰。每一件都精雕细琢，有的甚至还附着着肉眼可见的魔法灵光。
西莉亚的目光，被其中一条项链吸引了。
那是一条非常纤细的银质锁链，款式简单到了极致，唯一的装饰，是在锁骨的位置，坠着一颗小小的、被切割成水滴状的红色宝石。
那宝石的颜色，像极了奥菲眼眸的颜色。
“我们进去看看。”西莉亚说着，便率先推开了那扇雕花的玻璃门。
“主人，这里的东……”奥菲似乎想说这里的东西太贵了，但看到西莉亚已经走了进去，只好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快步跟上。
店里的光线很柔和，将陈列在天鹅绒展台上的珠宝，映衬得愈发流光溢彩。一位穿着考究的店主迎了上来，在看到西莉亚的瞬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变得有些困惑，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西莉亚的存在感减弱能力，在不经意间发挥着作用。
“你好，我想看看那条项链。”西莉亚指了指橱窗里那条红宝石项链。
店主很快将项链取了出来，放在一个黑色的丝绒托盘上。
“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光，”店主热情地介绍道，“这条项链名为‘血色泪滴’，吊坠所用的，是产自熔火之地的顶级火晶石，链身则是用秘银精心打造的……”
西莉亚没有听他的介绍，只是拿起那条项链，转头看向奥菲。
“奥菲，你过来一下。”
“是，主人。”奥菲不明所以地走上前。
“这个……”西莉亚将项链递到她面前，语气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奥菲看着那条在灯光下闪烁着动人光泽的项链，特别是那颗与自己瞳色如出一辙的宝石，整个人都愣住了。
“很……很漂亮。”她下意识地回答。
“转过去。”西莉亚命令道。
“啊？”
“转过去。”西莉亚又重复了一遍。
奥菲虽然满心困惑，但还是听话地转过身，背对着西莉亚。
下一秒，她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拿着那条项链，从她身后绕了过来。
西莉亚的动作有些笨拙。她捏着那细小的链扣，试了好几次，才对准。冰凉的秘银链身，在触碰到奥菲后颈肌肤的瞬间，让她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西莉亚能感觉到指尖下，对方那细腻的肌肤瞬间绷紧，甚至能闻到从她发丝间散发出的、那股熟悉的淡淡香气。她的心跳，也莫名地漏了一拍。
“咔哒。”
一声轻响，链扣被扣上了。
“好了。”西莉亚收回手，后退了半步。
奥菲缓缓地转过身，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触摸着自己胸前那颗小小的、带着微凉触感的宝石。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过来，主人要做什么。
震惊、狂喜、难以置信……种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让她一时失语，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送给我的？
主人……送给了我……一份礼物？
这和命令她做事，完全是两码事。这代表着……
“主人……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奥菲回过神来，慌乱地就想把项链取下来。
“戴着。”西莉亚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我送给你的，你就收下。”
她看着奥菲那张无措又慌乱的脸，心中那份掌控全局的愉悦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觉得，它很适合你。”她补充道。
奥菲取项链的动作，彻底停住了。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浅红色眼眸，此刻正水汪汪地看着西莉亚，里面闪烁着一种近乎迷离的光。
“谢谢……主人。”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明显的、无法抑制的颤音。
西莉亚没再看她，转身对一旁已经看呆了的店主说道：“结账。”
从珠宝店里出来，奥菲一路上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她一直低着头，一只手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摩挲着胸前那颗小小的“血色泪滴”。那微凉的触感，和沉甸甸的质感，都在向她宣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西莉亚走在她身旁，用眼角的余光，将她所有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看着她那副又傻又可爱的模样，西莉亚的嘴角，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得意又温柔的微笑。
嗯，这种感觉……好像确实挺不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