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激吻。
确实是。
两人眼睛对上的一瞬间，情欲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那或许都不能称得上眼神的纠缠，更像是走路时不小心踩到了对方的鞋，只有“啊，不好意思”的局促，还有“卧槽哥们你谁啊”的震惊。
没有半分暧昧的张力，就连空气里飘着的，都不是缠绵的气息，是乱和懵，是“这下该怎么办”的手足无措。
干净得很啊。
凌熙还维持着侧身的姿势，两只小手蜷在谢辞胸前，温热的吐息渐渐凌乱，拍到他的脸上。
临睡觉前的妩媚与高冷，刚才眼里的那点计划得逞的笃定与狡黠，此刻全部僵在了蓝色美眸里。
她大概没想到这次“夜袭”会以这么滑稽的方式被戳破，她眨了两下眼，白嫩的小脸上蔓延了红，耳尖都遭殃了。
谢辞倒是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装睡时僵硬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将凌熙的发丝从自己鼻前拿开。刚才故意放缓的呼吸还没来得及调整，鼻尖上残留的痒和她近在咫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倒让谢辞不愿意移开目光了。
说实话，谢辞那一丁点尴尬的感觉很快就消退了，倒是多了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快感。
哈哈哈哈！
谢辞憋笑。
窗外的月色又开始调皮了，越来越明亮了，照的那黑暗四散奔逃，就连最后的一点点遮挡都不愿留给他俩。
凌熙的指尖动了动，像是想收回去，但是又收不回去，就这么悬在半空中。
她眼里的震惊慢慢的转化成尴尬与无措，还露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被打乱的棋局，一切都是未知，有些慌张，还有些......期待？
但更多的，还是恳求。
那点夜袭的勇气，早已经被那个喷嚏吓走了大半，此刻支撑着她还在这里的，估计就只有那点恳求。
可是谢辞好像没读懂这层，他只觉得被看的有点浑身不自在。他抬起手，就看到凌熙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小猫。
谢辞顿了顿，这才发现，那蓝色美眸里哪还有什么一开始的狡黠，分明全是一种带着点害怕的恳求，藏在最深处，被一层故作镇静的壳子包裹着。
于是乎，谢辞笑了笑，抬起来的手便落到了凌熙的小脑袋瓜上，轻轻的揉了揉。
“这里还疼吗？从今天下午算起，磕了两回了吧。”
谢辞的嗓音有点哑。
可凌熙好像没听明白谢辞的话，她像是松了口气，轻轻摇头，但心底里却又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你，你不生气？”
谢辞并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控制不住的弯起一个弧度，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那目光仿佛带着温度，配合着谢辞的有点贱贱的笑，终于是把她的慌乱穿透了。
然后她忽然明白了。
！！！
凌熙羞怯的把头往下埋了埋，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她开口说道，声音细若蚊喃。
“......什么时候醒的......”
“一直。”两个字如同石子入湖，在她的心里泛起波澜。
“抱歉，吵醒你了......”她不安的说着，小脑袋埋的更低了，身子倒诚实的继续往这边靠过来。
但是靠的实在是有点太近了，那诱人的轮廓已经若隐若现了，虽然还隔着层被单，但是对于凌熙的身材来说，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谢辞又不好往后退，他害怕凌熙又要瞎想什么。
“其实我一直没睡。”
“为，为什么？是不习惯吗？还是床不舒服？”
“不，不是因为这些......”
凌熙一直竖着耳朵，小心翼翼的听着谢辞的话，但是他又不说话了。
此时此刻，万籁俱寂，唯有彼此逐渐加快的心跳清晰可闻。她依旧依偎在他的身边，谢辞的手掌也停留在她的发间，温热而安稳。
窗外的月光，如同薄纱一般为这间屋子覆上了银白，凌熙静静的感受着那指尖的暖意，它仿若无声的言语，缓缓的诉说着。
原来，在这几个小时辗转难眠的黑暗里，有的是此时此刻，被月光覆盖的两个人。
但其实谢辞一直急速的思考如何绕开这个话题！
他总不能说我从一开始躺在这床上就开始忍不住的浮想联翩，各种在脑海里加戏，一闭眼就是各种香软的感觉，越睡越精神，为了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一直在脑子里数羊才睡不着的吗？
“话说，我记得你以前发给我的照片里，你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啊，怎么真见到你时，又成了黑色了？染得吗？”
谢辞平静的说着，手指仍然在那保养的极好的发丝之间流连，香香的软软的，不是那种被洗发水腌入味的化学味道，而是一种沁人心脾的香气。
“那时候在M国...”她声音很轻柔，像是怕惊扰了这安宁的氛围，“就染成金黄色了，回来后就染回去了。”
说到这里，凌熙忽然顿了顿，指尖无意间揪着他胸前的被子。
凌熙忽然想到，两个人，两颗跳动着的心脏，就隔着两层被单和两层血肉。
“你喜欢金色的...还是黑色？”
谢辞对那几缕乌发真的爱不释手，他真没见过保养的这么好的头发，就连夜璃的头发都稍逊一筹，触感温凉柔顺，如同丝绸。
“现在的吧。虽然说，以前你给我发的照片里也能隐隐约约看出来很好看，但那时候毕竟见不到全部。”
以前的照片的主角还是腿，还有那块纹身，头发只是偶尔入镜。
“现在的就挺好呀，我挺喜欢你现在的头发的，染发的话会伤到发丝的吧......”
“哦......”凌熙低低的应了一声，那一个单音节却被她叫的浓浓的。她像一只小猫，把有些热乎乎的脸颊往他胸膛里埋，使劲的往里面钻。
平常盖着这个空调被也没这么热呀......凌熙心里泛起了嘀咕。
然而谢辞的动作突然僵住了，夜风悄悄潜入，带来丝丝凉意，可腿上那股子凉意，却还带着滑嫩和弹软的感觉。
谢辞咽了口口水，飞快的伸出手臂，越过她身侧，准确无误的勾住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的被单边缘，重新拉高，盖上了那双腿，然后狼狈的逃走了。
“那个...晚上还是有点凉的，”谢辞感觉自己有点结巴，说的磕磕绊绊的，心里好似冒起了火。即使他已经非常小心且精准了，用上了自己十分甚至九分的精神，却还是不小心擦过她的腿侧，怀中的小猫随即传来细微战栗。
“要盖好。”
“哦。”
然后就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头埋得更深了。
谢辞现在是什么情况呢，手还悬在她的软腰上，明明刚刚还搭在上面，这下帮她盖了一下被单，却怎么也放不上去了......
怎么感觉这空调被盖得有点热啊......
然而，这虚浮着的手可让小凌熙有些委屈，她忽然想起了在谢辞手机上一闪而过的那个短信，那个她害怕想起，害怕在谢辞面前提起的名字，那个短信的内容，每一个字眼，都无比清晰的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小辞，今晚陪我回去睡吧！”
但这只手还是虚浮着的，甚至软软的撑在了床沿，都不愿再碰她。
她忽然没来由的心慌，没来由的委屈，没来由的失落，没来由的害怕。
还能再等吗？
“谢辞。”
“嗯？”
“你知道吗？我在M国其实一直是出演的独立女性成长题材，或者是励志类型的电影，有时候也会接一些科幻类和奇幻类的单人任务或独立角色的电影。”
“嗯，我知道了。”
“有时候我也会接一些动画配音的任务。”
谢辞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我听到了。”
“所以......”凌熙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有意无意的碰了碰他的胳膊，他只好搂过她的肩膀，滑滑的。
“我一直没有跟任何异性演员合作过涉及吻戏、床戏等各种亲密接触戏份，女演员也没有任何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嗯......”谢辞一脸懵。
“配音工作仅通过声音演绎角色，无需实际肢体接触，无论角色是否有亲密戏份，演员本人都不会有物理层面的接触。”
“我知道了......”
“如果说有什么和女性人类的亲密接触的话，那就是去纹身那次，我专门选择的女纹身师来给我纹身。”
“嗯嗯......”
凌熙那光洁细腻的小腿忽然缠上了谢辞的腿弯，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肌肤相贴，谢辞原本沉稳的呼吸陡然一顿。
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她脚踝的曲线，小腿肚上细腻的纹理。
紧接着，她微微仰起头，月光恰巧照在她莹润的唇上，那双近在咫尺的蓝色美眸，褪去了之前的尴尬与羞怯，盛满了许多大胆的诱惑，直勾勾的盯着他。
她开口了，声音妩媚慵懒，又带着一丝刻意的延长。
“你知道吗......回国之后，我才有了好多的第一次呢......”
谢辞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他诧异的看着气质忽然变化的凌熙，一脸懵的思考着原因。
“第一次.....一个人去网咖，去玩一个恐怖游戏。”她轻笑，不知何时，胸前薄薄的被单从香肩滑落，露出下面黑色的蕾丝。
“第一次，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紧紧的抓着一个人的手，还吃了一根糖葫芦，又酸又甜......”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越来越重的心跳，在这寂静之中如同打雷一般清晰可见。谢辞的呼吸变得沉重，胸膛也开始起伏。
凌熙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她借着谢辞挡住的月光，脸埋在阴影里，表情看不真切，但手心冒出了汗。
“第一次......”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几乎等于耳语的亲昵，“笨手笨脚的，请人来家里做客，结果酒不小心喝多了，还摔了一下。第一次......紧抱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她顿了顿，缠着他的腿收紧了一些，像是在寻找支撑。
“还有......第一次，像个贤惠的妻子一样，心甘情愿的跪下来......”谢辞的脑门有点冒汗，“......只为给一个人，仔仔细细的换上拖鞋。”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泊，谢辞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个画面：她低着头，乌黑的发丝披在肩头，纤细的手指认真而笨拙的解开他的鞋带，为他换上拖鞋。
那副温顺专注的姿态，带着一股令人摆布般的坦白，足以击溃任何的心防。
谢辞扣在她腰上的手骤然加紧。
她感受着他那陡然加重的力道，唇角终于上挑了一丝，像是有一股猎物终于上钩般的得意，但更多的，还是深藏着的不安和孤注一掷一般的勇气。
她还是不敢从阴影里探出脸来。
自己的表情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吧......
凌熙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的发红了。
那最后的一句话，带着微醺一样的醉意和颤抖，含糊的，却又无比清晰的送入到了他的耳朵中。
“......以及，第一次和别人同床共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