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夜璃会这么着急?
这,这到底是咋了?这还是学生与老师吗?
那到底是啥?
“喜欢,与,与不喜欢的差别,其本质是潜意识对情绪的泄露,”夜璃的脸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方才那股骄傲又笃定的劲悄然褪去了几分,连带着说话都可爱的磕绊了一下。
“人或许可以依靠理性死死的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但没办法压抑身体对于喜欢和不喜欢的本能反应......比如,牵起别人的手,若两个人互有好感,在牵手的时候,身体会不自觉的朝着对方倾斜,会下意识的调整步伐与对方合拍......”
夜璃望着谢辞,眼波流转着几分方才的狡黠与认真,可话音未落,她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忽然暗淡了下来,方才那股雀跃的劲也被抽走了大半。
“在不得不松手时,会有延迟动作的,”她的声音轻了些,带着说不清的惆怅,“比如手指会先慢慢松开,最后才轻轻滑落,甚至分开之后,指尖还会无意识的蹭一下她的手背......像是在回味刚才的柔软与温度似的......”
话说到末尾,她整个人都黯淡了下去,透着股幽幽的气息,按在谢辞唇上的手指不知何时加重了力道,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谢辞又双叒叕懵圈了,眉头拧的更紧了。
这又是什么展开?
前一秒像是个得意的小侦探,然后又变成心理学教授,最后的话中又带着明显的怅然。
为什么?是他做了什么吗?可自从进入到这餐厅之后,他就一直乖乖的跟着夜璃的步伐啊。
就跟以前一模一样。
可为什么.....
正混乱呢,餐车滚轮的响动从远处传来,服务员推着满满一车菜肴走近。夜璃像是忽然被拉回现实,指尖猛地松开,她直起身,脸上又绽开明亮的笑意,仿佛刚才那段惆怅真的只是演员的即兴发挥。
不讲道理的来,又悄无声息的去。
“呀!来了!快看看是不是都是你喜欢的!”
餐盘被一个个端上桌,盖子被服务员一个个掀开,蒸腾的热气裹挟着各式香气弥漫开来。谢辞的目光一一扫过桌面,心头忽然泛起一阵阵奇异的熟悉感。
那道清蒸鲈鱼,码的整整齐齐的葱丝,是那天,那个小屋厨房里,一声声甜甜的喊着哥哥的邻家妹妹笨拙地跟他学习的第一道菜;
酱烧排骨的色泽红亮诱人,是他第一次花费大价钱雇佣的小厨娘,得意洋洋端出来的拿手菜;
角落里的那一碟凉拌秋葵,那不是上周他追求职场前辈时,请她去的那一家她非要去的小馆子的招牌凉菜吗......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摆在最中间的,两块蛋糕上——一盘芒果蛋糕旁边,紧贴着一块黑巧蛋糕,深沉苦香与清新果甜,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缠绕在一起。
是那个雨天,在那个咖啡馆,那时她也是这样,双手撑着桌面,笑意盈然,琥珀色的美眸与桌前不知所措的少年。
按理来说,这时候应该给出情绪,给出反应了,这样子,读者,或者说观众,才能感受到情绪的波动,才会形成爽点。
可是谢辞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该做些什么了,他心里装着太多的不明白,太多的震惊。
不明白夜璃为何会突然流露出惆怅,不明白她在自己的人生里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更不明白她为何能将从第一次到上一次,每一次共处时吃过的东西都完整记下。
可他总归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任何事情会是无缘无故的。
即使是最最虚无缥缈的感情,也总能寻得蛛丝马迹。
面对眼下的情况,他真的无从下手。
他忽然想到,自己可是个演员呢。
“好吧,夜璃,我真佩服了,你确实是观察的很仔细,简直就是微表情心理大师。”谢辞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一样,还带着些许“无法抑制”的感动和笑意。
夜璃也立刻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
可她平常到底是哪样呢?怎样才能够算作平常?
谢辞不由得继续思考起来。
后来啊,后来的故事就很经典了。
餐桌上的气氛松弛下来,夜璃和谢辞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从生活琐事到奇闻趣谈,几乎没有停歇。她一会眼睛亮晶晶地指着手机里的图片,像是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小辞!你看这件灰色冲锋衣,超级适合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欢穿太贵的衣服,所以我特地挑的便宜的买的,不许拒绝!”
一会又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说,其实她不在的那个晚上,她就穿着那件红裙睡了一晚上,自己抱着枕头睡的。
话题转变的极快,下一秒她又变得正经起来,掰着手指传授着“约会秘籍”:“你以后,如果和今天那个转学生出去约会。要记得主动拉椅子,点菜前多问两句忌口的;还有啊,别光看脸,要看她对服务员有没有礼貌,尊不尊重你,舍不舍得给你......嗯...这些都是我......最近悟出来的!”
说罢还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但其实这些都是她在手机上搜的,然后记载了脑子里,还自己添了很多东西。
这顿饭,就这样和谐的,甚至说是“完美”的落幕了。
两人一同走出餐厅,望向茫茫的夜色,夜色似乎也染上了茫然,还有几分无措。
谢辞终于实在是忍不住了,“夜璃,这一次,你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看着远处的夜说的。
身后的夜璃忽然上前,从背后轻轻的抱住了他,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什么样的角色呢......这个,就先暂时留个悬念吧~”
她继续的说道,紧贴着耳边的声音与平常都不尽相同,但正如夜璃所说,潜意识对于情绪的泄露,是无法抑制的。
“其实整个人生都是一场巨大的角色扮演啊,在所有被赋予的身份之外,那个‘真正的自己’,一直藏在每一次‘入戏’与‘出戏’的缝隙里。”
话音刚落,她忽然轻轻咬了一下谢辞的耳垂,随即咯咯地笑着松开手跑开了:“走吧小辞,我联系到一个出租车司机,他说会在那边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