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的手指,成为了这片死寂、混沌、连法则都沉睡的荒漠中,唯一的坐标。
六位女帝的视线,信念,乃至被压制后仅存的力量,都汇聚于那个方向。
没有迟疑,没有发问。
林汐迈出了第一步。
那一步,沉重无比。就像凡人扛着山岳,在深海万米的淤泥中跋涉。这个世界的“规则”,排斥着她们这些外来者,那股无形的压力,要将她们的存在都压成一张薄薄的纸。
幽月魔姬紧随其后,她那妖媚的姿态第一次出现了狼狈。
“该死的……这鬼地方连一点让人开心的力量都没有。”她低声抱怨着,平日里翻江倒海的混沌魔气,此刻只能勉强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黑纱,抵御着那种要把一切都“格式化”的压力。
“别分心。”陆雪琪的提醒简短而清冷。她走在林汐的另一侧,手中的仙剑嗡鸣着,像是在陌生的环境中不安的幼兽。
她们一行七人,如同一支孤独的探险队,缓慢而坚定地,朝着那片未知的混沌深处挪动。
【叮!滋……滋……宿主!信号好差!啊啊啊!】
系统的尖叫姗姗来迟,充满了电流的杂音。
【警告!警告!检测到创世本源与虚无本源的对冲区域!此地为‘概念湮灭带’!存在性清零风险极高!宿主!快跑啊!这里不是我们这种小BUG该来的地方!要被杀毒了呜呜呜!】
林汐没有理会系统的哀嚎,因为她们已经“看”到了。
前方,不再是单调的混沌。
一棵“树”的概念,正在凭空生长。它抽枝发芽,演化出复杂的纹理,那是创世的力量在进行无序的创造。
但就在下一个瞬间,那刚刚诞生的树枝末端,触碰到了一片蔓延过来的,纯粹的灰色。
没有爆炸,没有能量对冲。
那段树枝,连同它所代表的“生长”与“生命”的概念,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被抹除,被删除,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创生与湮灭,在这里形成了一种诡异而恐怖的平衡。
“这是……”瑶姬那双纯粹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撼,“这不是创世之墟……或者说,不完全是。”
这位古老的神女,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说道:“这里是世界的伤口。是‘存在’与‘虚无’交界的地方。”
“好可怕的边界。”玉娇龙金色的长发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她死死盯着那棵不断生长又不断被抹除的树,她能感觉到,只要自己靠近一步,她“万妖之主”的概念,就会被瞬间吞噬。
所有人都明白了。
她们正行走在宇宙的悬崖边缘,一边是无限可能的创造,一边是终结一切的虚无。
稍有不慎,就会被创世的混乱撕碎,或者被虚无的死寂吞噬。
林汐停下脚步。
她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那两种截然相反的指引。
至尊万雌王体对“创世之源”的渴望,指向那片不断生长的光芒深处。
而那枚虚无法则碎片,则对那片不断吞噬的灰色,发出了兴奋的嗡鸣。
两种力量,就像指南针的两极,在这片混乱的场域里,却精准无比地,指向了同一个核心点!
“我明白了。”
林汐睁开眼,她的决断冷静得让这片概念之海都为之凝滞。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边界。”
“这是一座监狱。”
监狱!
两个字,让所有女黛都心头一震。
“虚无之主的目标,是创世之源女帝。”林汐的意念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心中,“它无法直接‘删除’与它同级的‘创世’概念,所以,它创造了这座监狱。”
“它将第九位女帝,封印在了这条存在与非存在的边界线上!用无尽的虚无去消磨她的本源,用混乱的创世去消耗她的力量!”
这个猜测,是如此的疯狂,又是如此的合乎逻辑。
这是一个针对“创世神”的,最恶毒的酷刑。
“那个混蛋!”幽月魔姬咬牙切齿,眼中的杀意几乎要穿透这片概念的束缚。
“它的力量……很活跃。”林汐补充道,她能感觉到,那股属于虚无之主的力量,正在边界的另一侧进行着某种高强度的运算,仿佛也在寻找着什么,或者说……在加固着封印。
“我们必须在它彻底磨灭创世之源前,找到她。”
林汐的宣告,为这次九死一生的远征,定下了最终的目标。
她们没有退路。
“怎么走?”时汐问道,她看着前方那创世与虚无交织的混乱地带,那里的时空概念扭曲成了麻花,是她也无法涉足的禁区。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片新的阻碍。
那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由无数闪烁着微光的丝线构成。
“因果……”瑶姬认出了那是什么,“被扭曲的因果之网,一旦触碰到,我们可能会被随机抛入某个过去或者未来的时间节点,彻底迷失。”
这是连道祖都无法抗衡的规则层面攻击。
然而,陆雪琪往前站了一步。
她没有说话。
她只是举起了手中的仙剑。
在这里,她的剑无法斩出毁天灭地的剑气。但是,她的剑道法则,那代表着“审判”与“斩断”的极致概念,依旧存在。
嗡!
仙剑的剑身上,亮起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锋锐之意。
陆雪琪对着那片因果之网,缓缓挥下。
没有剑光,没有声音。
但在那张巨大的网上,却凭空出现了一道笔直的“空白”。那里的因果丝线,并非被斩断,而是被陆雪琪的剑意,从“存在”的层面上,暂时“定义”为了“不存在”。
一条安全的通道,被强行开辟了出来!
“走!”
林汐当机立断,带领众人迅速穿过了这片区域。
刚刚通过,她们身后的通道便重新被扭曲的因果填满。
还没等她们松一口气,前方又出现了新的险境。
一片混乱的“时间风暴”席卷而来。
在那片区域里,一个念头的时间,可能经历了万年,一块石头可能在瞬间经历了从诞生到风化的全部过程。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彻底失序。
这一次,时汐站了出来。
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无比专注。
她无法对抗整个风暴,但她可以将自己的法则之力,凝聚到极致。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半透明的领域,以她们七人为中心,缓缓展开。
在这个领域之内,外界狂暴的时间流速被强行“抚平”,校准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她们就顶着这个小小的“安全区”,心惊胆战地,从那片能让神明都瞬间老死的风暴边缘,擦了过去。
就这样,她们依靠着彼此的力量,在这片绝对的死亡禁地里,艰难地开拓着道路。陆雪琪的剑斩断规则,时汐的时空稳定坐标,瑶姬的神圣之力辨别方向,幽月、玉娇龙、林曦则合力撑起防御,对抗那些无孔不入的概念侵蚀。
她们不知道走了多久。
在这没有时间概念的地方,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忽然。
正在前方开路的林汐,身体猛地一顿。
紧接着,身后的六位女帝,也同时停下了脚步。
她们都“听”到了。
那不是声音。
而是一股无比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跨越了无数概念的阻隔,直接回响在她们灵魂最深处的……意念。
那意念充满了痛苦,疲惫,与无尽的孤独。
只有一个字。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