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才回来?”黎治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临近十二点了,石要分明是八点下班。
“去了趟东郊,和卓思文聊了聊。”石要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他不是马上毕业了吗?”虽然黎治和他不太熟,但还是听石要说起过。
“都已经被明洋录取了,那小子可不用担心毕业。”不过,真要让他实际去考,实战倒是没什么问题,但理论不好说。
如果分数五五占比,卓思文是实战能拿满分,而依旧没法及格的顶级“人才”。
“出来后他第一次联系我,那白痴连时间都记错了。”
说谎话自然得有真有假才能让人信服,石要也深谙这个道理。
不过,作为从小看着他长大人,黎治显然没那么好忽悠,不过他也只是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就不再纠缠。
石要也松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伊竹怎么样?见到邻居小姐了吗?”
昨晚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是伊梓回来开门的时候了,就住在隔壁,想看个背影都难。
所以,今早伊梓去上课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倒也确实是看到了,不过她就看个背影,不想被发现。”
“有必要吗?”石要看向妖娆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伊竹。
“死人没必要打扰活人的生活。”
“做起来看,小心近视。”石要一把把她推了起来。
“我都死了还怕什么近视。”
“那我还是活的你不也在打扰我吗。”
“……你不一样。”
“随你吧,反正还有几天,你自己决定。”
石要没有多说,只把晚上上班带的水杯放在了桌上就准备离开。
“又出门?不睡会儿吗?”
“明墨姐约我看电影,不睡了。”
“约会吗?”黎治揶揄道。
“她请我二刷《驱动者3》,对了黎叔,你知道她这两天神神叨叨的吗?”
“没,我昨天也没过去。”
“算了,有什么情报随时通知我。”之后也顺嘴提了一下房东那边,依旧没有回复。
等到石要出门,黎治一个转头就撞上了伊竹那满是质询的眼神。
“你什么表情?”
“他什么情况?”
“你说他俩?那当然是青梅竹马,姐弟情深,情同手足——”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他,那家伙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跟我说事。”就算是初见面把自己困住的时候,石要也不见得很严肃,该说他本来就不是个严肃的人。
“你说这个啊,我还以为除了姐弟禁断之恋外还有人鬼情未了和三角关系看呢,没意思。”和伊竹聊得开了点,黎治的嘴也愈发止不住了,“我和石要都出自本地的一家福利院——”
“这个你讲过了。”伊竹打断道。
“哦,那明墨刚来时——”
“你能不能只讲石要的事?”伊竹算是看出来了,黎治其实就是不想说,当然也不排除单纯是嘴碎的可能性。
“……唉,这种事我其实不太想说的。”
福利院的孤儿大多数都是在院里长大的,根本没有什么原生家庭的记忆,像是黎治,还有现在院里仅存的三个孩子都是这样,赵明墨不清楚,但也从来没听她提过,多半也差不多。
也是因为福利院的院长姓赵,所以后来在这里取名的孤儿都姓赵,黎治则是因为他是院长朋友的后代,所以知道姓氏。
福利院的大家吃住都在一起,是名副其实的家人,根本不需要在乎生下来就没见过的父母。
但石要却是个例外。
不过,石要记得的却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一个,应该算是监护人吧。
那时候石要也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只会叫姐姐。
后来那个姐姐因为意外去世了,石要才被送到孤儿院里来。
“也是因为这样,那小子刚来的时候根本融入不进来,我们玩的时候叫他加入我们,他也爱答不理的,臭屁得很。后来他逐渐融入进来,也是靠的明墨,她主动要求和他单独一间房。”
“啧,那会儿明墨还是我们那一群人里的高岭之花呢,很少搭理人的,就偏偏愿意主动接纳石要,让不少小伙子心碎呢,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他们住一起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那时候还小,也不会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反正后来他也慢慢融入进来了,不过他俩一直到石要搬出来住之前都还是一间房。”说到这儿,黎治露出了一副“你懂的”的笑容。
长大之后,石要虽然也再也没提过来福利院之前的事,黎治他们也从来不会问,但他显然没那么容易忘掉。
只是,毕竟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石要多半也记不清那个监护人长什么样了。
“我后来发现那小子也背着我们偷偷去调查过,但一直没有什么收获,肯定没放下。”
“他那么希望能和自己的‘家人’见面却见不到,你明明能见面却不愿意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在他看来你肯定不懂得珍惜吧,毕竟被留下来的人和死去的人肯定是两个心情。”
“啊对了,你别告诉他是我跟你说的这些事啊,毕竟都是个人隐私。”黎治最后补了一句无意义的废话。
“……你当他傻吗?除了你,我还能从哪里知道这些事?”
“也是哦。”
听完一切的伊竹又一次躺在沙发上,但不再看着电视,而是用毫无焦距的眼神看着天花板。
她的确从没考虑过爸妈和伊梓的心情,他们那么爱自己,自己突然死亡,想必他们肯定很难接受吧。
空气中只有电视剧的声音在回响,也许是忍受不了这种沉默,黎治开口道:“我查过,你那场事件里,联邦给了受害者家庭很多补贴,至少你不用担心他们的物质生活有困难。”
“谢谢,”半晌后她又开口,“我的决定,你又怎么想?”
“我?赵先生说我爸妈都是在和罪犯的搏斗中死去的,我不否认很寂寞,但也以他们为荣。”黎治爽朗地笑道。
“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没礼貌,不过,”黎治话锋一转,“能见的话,我倒也确实想见见他们。”
“……我又该怎么做呢……”
伊竹喃喃自语,始终没能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