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盒被放在齐峻川办公桌上，在日光灯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齐峻川戴着手套，捏起一块白色方块对着光仔细端详，眉头渐渐锁紧。
“质地致密，无味，半透明……”他低声自语，将方块放回盒内，“看起来不像普通药品或食品。”
“会是什么违禁药品吗？”石要试探着问。
“不清楚，但考虑到你说的那个年轻人的反应，可能性太多了，就先把这个当做未知的可疑药物来调查吧。”他抬头看向两人，“鉴定科的人会帮忙。如果是已知的成分，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要作为遗失物品联系失主吗？”古生开口。
“对方既然匆忙离开，很可能知道这盒东西不能见光。”齐峻川说着拿起内线电话顿了顿，“不过你说的也对，万一失主只是个粗心大意的白痴……也不是不可能。”
电话接通，齐峻川简单交代了几句，挂断后对两人说：“我去查监控，另外鉴定需要时间。在这期间，你们按流程去现场附近走访一下，看看有没有目击者或者遗漏的线索。”
出门前，他特别对古生叮嘱了一句：“好好带他，从基础开始。虽然是新人，但既然是第一发现人，就不能让他置身事外，这也是学习。”
“好。”
重新回到商业街，两人先去了事发地点。巷口角落空空如也，只有几个烟蒂和碎纸屑。石要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看来没有别的东西掉在这里。”他站起身。
“正常。”古生环顾四周，“如果这盒东西重要，失主很可能在我们离开后已经回来找过了。”
他们开始询问附近的商铺。
第一家是便利店。收银员是个打着哈欠的年轻女孩，听完描述后茫然摇头：“没注意啊，中午那会儿吗？吵架？好像是有点印象，但没细看。”
第二家是奶茶店。店员忙着打包外卖，头也不抬：“警卫局的两位，我们这监控只能照柜台里面，外面看不到。而且中午那会儿订单多，我们忙得很，没时间看热闹的。”
第三家是书店。老板是位戴眼镜的老人，态度很配合，但也表示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事：“我一般都在里面整理书架，外面动静不太清楚。”
一连问了七八家，得到的回应大同小异——没人注意到那个年轻人具体长什么样，没人记得他往哪个方向离开，更没人知道铁盒的来历。
站在街角靠在栏杆上，石要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怎么一来就遇上这种事……”
“我才说过‘真要是天天都有麻烦事，这座城市就没理由继续现在的政策了’，”古生古怪地瞥了他一眼，“结果今天就打脸了。跟你待在一块儿的人真是永远都不会无聊。”
这话里带着淡淡的讽刺，但石要听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这也能怪我？”他苦笑。
“不怪你怪谁？”古生转身往下一个区域走去，“走了，还有半条街要问。”
接下来的走访同样徒劳。这里是商业街，人们的注意力都在购物、约会或赶路上，谁会特意留意一个匆匆走过的年轻人？即便有人对下午的小冲突有模糊印象，也说不清细节。
几个小时后，他们一无所获地回到警卫局。齐峻川听了汇报并不意外：“监控那边有点收获，但不多。拍到了年轻人离开的方向，但他很快拐进小巷区域，那边摄像头覆盖不全。已经让人排查了，需要时间。”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们下班。”
走出警卫局大楼，晚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来。石要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感觉比训练还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那种毫无进展的疲惫感。
古生走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准备往另一个方向去。
“等等。”石要叫住她。
古生停下，回头看他。
“你今晚住哪儿？”石要问。
“与你无关。”她的说辞依旧不变。
石要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今天反复斟酌的话：“要来我们宿舍住吗？”
古生猩红的眸子微微睁大，罕见地露出一丝错愕。
“你也是迪塞尔圣学府的学生，虽然还没正式入学，但应该有住宿资格。”石要解释道，“我已经跟凌歌和欧利昂说过了，他们没意见。卡米拉虽然还没见过，但欧利昂联系上她，她也同意了。只要你答应，就能安排进来。”
“上班期间不建议玩手机……”古生想起了石要下午走访的时候老是拿出手机来看，又过了好几秒，她才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又是为什么？古雨的请求吗？”
“不完全是。”石要说，“相处了两天，我觉得……古雨说得对。至少你本性不坏。”
“才两天就觉得了解我了？”
“古雨才和我认识不到一天，都能觉得我是好人。”石要笑了，“看人的眼光，有时候不需要太久。”
“那是她有魂笛。”
“所以她说你是好人也有依据了。”
古生移开视线，望向远处街道的灯火。许久，她轻轻吐出一句：“你就是个烂好人。”
石要以为她要拒绝，却听见她又低声说：“……谢谢了。这两天的事。”
这是她第二次道谢。相比起第一次的突然，虽然依旧别扭，但石要听出了其中的认真。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问。
“……嗯。”
回到二层小楼时，屋里亮着温暖的灯光。推开门，饭菜的香气飘来——欧利昂系着围裙，正从厨房端出一锅热汤。
“回来得正好！”他笑着招呼，“我多做了点，想着你们可能没吃。快洗手。”
凌歌的下班时间要晚一点，而卡米拉依旧不见踪影。欧利昂解释：“她夜班，通常凌晨才回来。”
饭菜简单但可口——蔬菜炒肉、蒸蛋、汤，还有一大碗米饭。奔波了一天的两人吃得格外认真。席间，欧利昂好奇地问起在警卫局第一天上班的感觉。
“挺……充实的。”石要含糊道。案子还在调查阶段，不好多说，只能吐槽自己的运气，“我就是个事逼，不管在哪儿，刚来都要碰上事儿。”
“在迪塞尔市，不碰上事儿才奇怪呢。”知道他不能多说，欧利昂也没多问，笑了笑揭开了这个话题。
饭后，古生说要出门买些生活用品。石要本想陪她去，但她拒绝了：“不远，我自己就行。”
她离开后，石要和欧利昂一起收拾碗筷。水槽前，两人并肩洗碗，水流声哗哗作响。
“对了，”欧利昂忽然说，“你之前说，你也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特殊能力？”
“嗯。”石要点头，“除了这对翅膀，我和普通人好像没什么区别。不，我连飞都不会。”
“从来没试过？”
“没有，我以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种族，翅膀是因为卫城那件事，接触了大量冥界气息才露出来的，在那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我不是人类。”
欧利昂关掉水龙头，擦干手，转身认真地看着石要：“那你想学吗？”
“学什么？”
“飞行。”欧利昂的眼睛在厨房灯光下亮晶晶的，“我虽然没继承父母的能力，但这对翅膀——怎么控制它们，怎么利用气流，怎么保持平衡——这些我可是从小练到大的。”
石要愣住了。
“反正你下班后也有时间吧？”欧利昂笑道，“后院有个挺大的棚子，以前是堆放杂物的，我收拾出来当训练场了。虽然简陋，但学基础够用了。”
“会不会太麻烦你？”他问。
“麻烦什么？”欧利昂摆摆手，“我平时也闲着。而且……能帮到同类，我也很高兴。”
同类。这个词让石要心里一暖。
“好。”他郑重地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那就说定了！之后你下班——不，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欧利昂重新打开水龙头，语气轻快起来，“先从最基础的感知翅膀开始。你别看它们好像只是装饰……”
他滔滔不绝地讲起来，石要认真听着，脱掉上衣露出了自己的双翼。
然而，见到石要双翼的一刹那，欧利昂却愣住了。
“黑色的……羽翼？”他喃喃道，“石要，我必须提醒你一下，以后，不要在任何异族面前暴露你的这对翅膀。”
“啊？为什么？”
“黑色的羽翼是堕天使的象征。石要，你是堕落天使和天使的混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