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要两天后就再次来到了聚会上，这一次没有带上古生。
上来找他搭话的人，果不其然就是上次试探他的那个花衬衫男，说了来意之后，对方直接领石要离开了聚会，进了停在露天停车场的一辆车里。
灰鼠的车厢里干净整洁，倒是一点都没有“鼠”的感觉。车窗被深色贴膜覆盖，外面流光溢彩的迪塞尔市夜景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油污。
石要刚在后座坐稳，还没来得及观察车内细节，副驾驶上的灰鼠就转过头来。
“第一次合作，规矩不能少。”灰鼠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石要眼前的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绝对的黑暗。
不是光线被遮蔽那么简单，是视觉本身被“剥夺”了。他试图眨眼，试图转动眼球，但连眼皮开合的感觉都消失了，仿佛整个眼球连同视神经一起被暂时“摘除”了。
“居然是剥夺视线的异能？”石要心中微凛，但没有表现出惊慌，只是身体微微绷紧，“看来灰鼠先生能干这一行确实是有点本事的。”
“干我们这行，总得有点保命和防人的本事，这才哪儿到哪儿。”灰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自得和满意的意味，“你也不差，这都没叫出来。”
“我的心理素质还不至于这么差。”
紧接着，石要感到一双手开始在他身上熟练地拍打、摸索，从肩膀到腋下，从腰间到裤腿，甚至鞋袜都被仔细检查。
对方的动作专业且迅速，显然是老手。
“稍微注意点某个部位啊。”石要打趣了一句。
“你很放松嘛。”
“我心里没鬼自然不需要紧张。”
器灵师虽然少，但不得不防。不是所有人的神器都能和血煞刀一样，直接从冥界叫过来的。
石要任由他动作，心中快速复盘：纽扣录音器没带，通讯器也没带，嘴里的小型发信器是齐峻川特别准备的生物材料，常规手段几乎无法检测。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对方是否有超凡向的探测手段。
搜身持续了大约三分钟，搜身的人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退开了。
“行了，规矩走完，合作愉快。”灰鼠的声音恢复了些许温度，但石要眼前的黑暗并未解除。
引擎启动，车辆平稳地驶入夜色。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二十分钟，也许更久。
失去了视觉，石要只能依靠身体的颠簸和转弯的离心力大致判断方向。
车子似乎驶离了繁华区域，路面变得不太平整，周围也安静了许多。
终于，车停了。
“到了。”灰鼠说。
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视觉恢复的瞬间带来了轻微的晕眩感。
走出车厢，石要迅速适应光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空旷、高大的仓库内，和上一次钓鱼的仓库有些类似，但看环境并不是同一个。头顶是裸露的钢架和几盏发出惨白光线的高功率LED灯，地面是粗糙的水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化学品和灰尘的味道。
仓库中央的木箱上坐着一个男人。
和灰鼠那种刻意低调、混入人群的气质不同，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神态和打扮看上去也相当轻浮。他穿着剪裁夸张的银色夹克，头发染成挑染的灰蓝色，耳朵上戴着不止一个耳钉，正百无聊赖地抛接着一个金属打火机。
看到灰鼠带着石要进来，他停下动作，打火机“啪”地一声稳稳落在掌心。
空间感知下，藏在仓库周围的人也都在预料之中。
“人带来了？”年轻男人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拉长的慵懒调子，目光越过灰鼠，直接落在石要身上，上下打量，像是评估一件商品。
“石要。”石要主动报上名字，“怎么称呼？”
“你可以不用介绍，灰鼠和我说过你。”
“灰鼠先生倒是没和我提过一点有关你的事……”
“不用和我套近乎，”年轻男人打断他，“灰鼠说你想拿货？打算怎么卖？多久能铺开？”
一连串的问题，毫不客气，直奔主题。
石要心里咯噔一下，对方的态度比他预想的更急躁，也更缺乏耐心，看来警卫局近期的行动的确让他很着急。
他定了定神，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露出些许为难：“先生，我连货都没见过，效果也没试过，怎么敢打包票？再说了，我刚来迪塞尔市，人生地不熟，总得先熟悉环境，摸清楚哪些人有需求，哪些地方安全……”
“少来这套，”年轻男人不耐烦地挥挥手，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个圈，“你是警卫局的，缴获我的货还少吗？我知道在卫城你就干过类似的活儿，轻车熟路。这里？这里可比卫城简单多了！拜大环境所赐，猎奇的、找刺激的、想走捷径的……尤其是学生，满地都是钱，就看你敢不敢弯腰捡。”
他盯着石要，眼神里带着一丝逼迫：“听说你在警卫局混得不怎么样？被那个魅魔压得死死的？想不想翻身？想不想让她……也尝尝身不由己的滋味？”
意料之中，对方果然会利用他对古生的“怨恨”做文章。
石要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挣扎、屈辱，以及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狠厉，但还是强行表现得更加谨慎：“那又怎么样？既然你知道我的目的，那你应该也清楚，普通的药可制不住一个高阶超凡者。”
年轻男人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比灰鼠之前展示的更大一些的密封袋，里面是码放整齐的十几颗白色方块。
“普通的当然不行。但如果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成了我们稳定的‘渠道’……”他晃了晃袋子，“专门为高阶目标定制的‘加强版’，也不是不能给你做出来。效果嘛……保证让你满意。”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诱惑和催促：“怎么样？干不干？现在点头，这第一批样品你先拿去试水，抽成好商量。只要你把学府的渠道打开，后面要什么，都好说。”
石要沉默着，似乎在权衡利弊。
他清楚，对方如此“信任”他，无非是病急乱投医的结果。现在拿到样品，离开之后让监视自己的警卫局跟踪部队进行追踪，自然可以找到窝点一网打尽。
“好，但我需要时间。”
年轻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将密封袋抛给灰鼠，灰鼠转手递给石要。
“这就对了。”银爵拍拍手，像是已经完成了一桩交易。
石要拿着药，套近乎似的开口问了一句：“话说回来，异族这么多，为什么偏偏选魅魔？”
没想到对方脸色一沉：“不该问的别多问，灰鼠，送客吧。”
“那行吧。”
石要提着那袋沉甸甸的样品，暗自松了口气，第一阶段的接触算是完成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次接触即将结束，可以带着样品和初步情报离开时，年轻男人忽然上前一步，几乎贴到石要面前。
四目相对。
年轻男人那双带着慵懒笑意的眼睛深处，陡然闪过一丝诡异的、漩涡般的白芒。
一个平静到近乎诡异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钻进石要的耳朵：“既然已经达成合作了，那么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是卧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