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止见楚隋大咧咧地捏碎玉牌,不做丝毫掩饰:“就这样水灵灵展现在故人面前?”
楚隋伸了个懒腰:“左右以后不会再联系了。”
破碎的玉牌化作一道流光,投射到空中。一位白衣飘飘、亭亭玉立的俏佳人出现在眼前,五官精致,清丽出尘,宛若临水而照的白莲。
端木仙,楚隋为人时的青梅竹马,曾寄住楚家,与其兄妹相称。
“楚隋哥哥,为什么你还没有出现,难道你真能眼睁睁看着我嫁给石佑镞么?”端木仙泪盈于睫,控诉负心汉一般,上来就是一句质问。
楚隋托腮沉思良久,从远古的记忆里扒拉出自己在入幻境前,端木仙提过一嘴要成婚的事。
当初她是什么反应来着……?记不清了。
暗中观察的涂止捂嘴偷笑,你的竹马fine,下一秒mine
干哥哥,情哥哥,下辈子吧!
先发制人后等不到回应,端木仙定睛一看,勃然大怒:“妖女?!你是谁!你把楚隋哥哥怎么样了?胆敢胡来,我誓杀汝!”
红发的妖狐,美得国色天香,魅得颠倒众生,这样一个尤物出现她心爱的楚隋哥哥身边,那还得了!
妒火中烧的端木仙连婚事都抛之脑后,打定主意让眼前的狐妖消失:“妖女,你可知人族与妖族自古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不想死,就滚回妖域,离楚隋哥哥远远点!信不信我杀了你,楚隋哥哥也只会拍手称快?!”
哪知被她当做假想敌的狐妖扶了扶额,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叫她心神恍惚:“八岁,星月手链,九岁,梅花玉簪,十岁,百鸟朝凤图……抱歉,仙儿,以后的生辰,我不能再同你过了。”
如同被人棒打的鸳鸯,端木仙的气势瞬间跌落谷底,她的声音颤抖,身子摇摇欲坠:“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楚隋哥哥,一定是他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你,你在骗我!”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居然看见楚隋哥哥变成了个女狐妖!
楚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端木伯父只有你一个女儿,视若珍宝,断不会将你当作联姻工具。这门婚事是你主动答应的吧?”
楚隋叹了口气,从刚刚的反应她也看出了这个青梅的心思,但时至今日又能如何:“你是想逼我看清自己的心意,去石家抢亲吧?”
涂止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被他视线扫到的楚隋只觉一阵寒意窜上脊梁骨。
狐妖没好气地瞪了眼乱吃飞醋的假兔子,继续应付端木仙:“我不会去的,当年管桃夭对我的羞辱历历在目,我如何能将这份羞辱强加于另一个无辜的人?”
老婆表态了,涂止嘴角翘得老高,可以与太阳肩并肩。
端木仙木然不语,僵硬得像石雕。
“仙儿,别为一时之气赔上一生,我不值得;你若是不爱石佑镞,就告知端木伯父早日取消这门亲事,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楚隋也知道自己有些残忍了,可她注定辜负这个一同长大的妹妹,“人妖殊途,另外,祝你幸福。”
端木仙见她准备关闭通讯,直觉告诉今日一别,她与她的“楚隋哥哥”再无相见之日,急的破了音:“楚隋哥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我们才一百天没见,你,你能不能变回来啊,我,我跟父亲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楚隋“啪”地掩住玉牌,玉牌投射的光影顿时消散。
狐妖阖上眼皮,仰起雪白优美的脖子,一滴泪划过脸颊。
现实百天,幻境百年,初翠楚隋,早已面目全非。
涂止心里也不舒服,嗓子眼像堵了颗桃核,能言善辩的嘴说不出话。
他知道,这八成是自己的锅。
“傻愣着干嘛?”却是楚隋钻入他的怀里,狐妖妩媚,像柔若无骨的美女蛇似的挑逗,“兴致还没退呢,刚才的事,继续~”
“混蛋,你要哔——死我吗!”
别看涂止外表高高瘦瘦,与他坦诚相见的楚隋因此深切地清楚了何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
深入交流一番的两妖摆脱了端木仙的阴影,挤一床被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手拿剧本坏心眼假兔子明知故问:“老婆,管桃夭是谁?”
楚隋露出雪亮的小虎牙,不客气地咬了涂止一口:“知道我是楚家大少爷不知道管桃夭?”
管桃夭,退婚流标配的未婚妻,在楚隋变成废人时,于光天化日之下大张旗鼓,带着个两情相悦的“奸夫”上门退婚,绿帽加成,伤害高达百分之二百。
着实可恨。
对于旁观者涂止来说,管桃夭不满包办婚姻,追求恋爱自由没有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对方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好让人家陪着吃苦。
但在楚隋最低谷的时候过来耀武扬威雪上加霜就太不当人子了。
退一万步,想找新对象也得先把旧婚约退了吧。
你不仁我不义,涂止是支持楚隋收拾管家一顿出口恶气的。
楚隋道:“我确实想过报复管桃夭,但我与她已是云泥之别,仍是抓着不放,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不利于修行。”她身为八尾狐,一只脚都踏入神仙门了,再计较掉份。
“非也,非也。”涂止摇头晃脑,道理一套一套的,“你可知,修仙逆天而行,从来没有什么规矩。讲究的是随心所欲,念头通达,积郁在心,反生魔障。”
白发男子阴阳怪气道:“萤火无法媲美皓月,难不成还要怪月亮太明亮?”
楚隋:……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涂止言之凿凿,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催促与向往。
楚隋无语:“……我都不做人了,算什么富贵还乡啊。”
依照人妖两族的严峻局势,敢现身楚家,表明身份,迎接她这只八尾的一定是人族顶尖强者的不死不休。
至于暴露在端木仙面前,会不会牵连楚家……
楚隋抹了把鳄鱼的眼泪。
那种利益至上没一点亲情的家族没了就没了吧。
涂止摸着她的耳朵:“真的不去找管桃夭算账?”
楚隋反手捏他的脸:“你撺掇我去找管桃夭到底想作什么妖?一个坐井观天,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作威作福的女人,不值得我去给她抬身份!”她连管桃夭长啥样都忘光光了。
“唉,我只是想让人间出了八尾狐妖的消息传出去,传到该去的地方,让该知道的人知道。”涂止两颊未退的婴儿肥被楚隋捏来捏去,他只好龇着牙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