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自我的孩子？”
那是什么？
叶玲不明白兰音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么多，明明她在询问自己之前她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比起这些，叶玲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去道歉，又或者是道谢。
不管怎么样，自己终究是利用了北凡的身份，虽然一直以来说喜欢北凡是假的，但是至少在叶玲看来，抛开北凡的身份，北凡也依旧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而且那些比叶玲还优秀的女孩喜欢着他，也足以说明了北凡的优秀。
希望他可以骂我一顿，或者扇我一巴掌吧。
叶玲如此想着，心中已经做好了说出真相的准备了。
叶玲拨通了北凡的电话。
“你在哪？”
“回学校的路上。”
“可以等等我吗？给我发个位置。”
“嗯！”
马路边上，北凡停下脚步，没过多久，一辆车停在了路边，叶玲从车上下来。
“你这是打算走回去吗？”叶玲询问北凡，明明已经离开十几分钟了，却只到这里，如果靠双腿的话，恐怕得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学校。
“呃，刚才在想事情，所以忘记打车了。”
“这样啊，那一起走走吧。”
“嗯。”
两人并肩而行，好在今天的天气很阴沉，哪怕走路也不会让北凡觉得太累。
只是，经此一事后叶玲心中总有一些愧疚感，不由自主的便落到了北凡的身后，即便如此，叶玲还是紧紧跟随着北凡的步伐。
“怎么了，累了吗？”北凡停下脚步回头询问。
“没有，只是……对不起，我想和你道歉。”叶玲终于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
“你帮了我，而我却骗了你。”叶玲将头深深埋低，等待着北凡的审问。
“并没有骗我，五年前的那场宴会我们见过，只是我单方面的忘记了，算不上欺骗。”北凡摇了摇头，来到叶玲身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坐下聊吧。”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叶玲惊讶的怔在原地。
“差不多吧，只是猜到了你接近我的目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明明你已经知道我喜欢你是假的了，为什么……”
“假的吗？如果我对所有的真相都不知道，你达成目的后依旧来上学，你觉得你还会继续假装喜欢我吗？”
“会。”这一点，叶玲很确认，因为哪怕北凡不会喜欢她，她也可以在毕业后与北凡保持着不错的关系，这一点对于以后的事业有着很大的帮助，完全是一本万利的投资。
“那你为什么说是假的？就因为喜欢我的原因是因为钱或者身份吗？”
“嗯。”叶玲点头，的确如此。
“本质上来说，感情都会依附于其他，不管是相貌，性格，学识，兴趣，还是金钱或者地位，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是相比较后得出了他更优秀的结果，不是吗？”北凡平静的说着，而叶玲则是怔怔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相貌会变，性格也会变，甚至学识也会遗忘，和人们口中的等那个人没钱了就不会再爱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毕竟人老珠黄后变心的人更多，性格变化之后离婚的人更多，不是吗？”北凡神情淡然的看向叶玲，“所以为什么你会说因为金钱喜欢一个人就是对那个人的欺骗？”
“我……”叶玲茫然的站在北凡面前，不知该如何开口，明明是她欺骗了北凡，但是北凡却正在用精密的逻辑去证明她没有欺骗他。
“这是我一开始就下定的结论，所以你并没有欺骗我，所以也无需道歉，而且我帮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而且对我来说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并算不上有多麻烦，只是中午抽空一个小时的事情而已，所以也无需道谢。”北凡严丝合缝的逻辑，让叶玲找不到任何一丝反驳的缝隙，但是叶玲的心中却更加的自责。
“那张画是我故意拿回家的。”
这样的话你应该会生气吧？这样的话你应该不会再把我当朋友了吧？
叶玲心中祈求着让北凡会责罚于她，而不是这样为她的行为寻找合理的逻辑。
然而北凡的话，却再一次让叶玲呆愣在了原地。
“如果对命运的反抗都算是错的，那还有什么事是对的？”
叶玲无法理解，为什么就算如此，眼前这个人依旧会如此淡然。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生气发怒才是正常的吧？
但是，北凡的话的确说到了叶玲的心坎之上，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反抗那个不公平的家庭。
“是啊，的确是这样啊，但是我利用了你啊，为什么我明明利用了你，你却依旧这样于动无衷。”叶玲的声音开始变得大声了起来，她想反驳北凡的话，她想反驳北凡，她想证明自己有错。
“利用吗？算不上吧？客观角度来说，这个计划并不会给我造成什么不利因素，甚至那一巴掌你也替我挡了下来，如果只是因为让我跑了一趟就算利用的话，那和利用朋友帮自己买瓶水有什么区别？”北凡空洞的眼神中露出平静的笑意，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是，不一样啊。
很多事情，客观角度和主观是完全不一样的。
为什么你会如此淡然的去看待这种事？
不应该是朝着我发脾气吗？不应该是痛骂我的无耻吗？
为什么要这样啊？
叶玲心中忍不住嘶吼着，她无法理解，为什么眼前之人会如此的麻木。
甚至是在五年之前就是这样的眼神，空洞，麻木，没有自我。
所以，她才会说，你是没有自我的孩子吗？
哪怕别人伤害了你，你却依旧可以淡然的笑着，因为在你看来那都算不上是伤害吗？
但是，为什么我所感觉到的只有温柔？
“所以，你为了不伤害别人，而选择了承受伤害是吗？”这一刻叶玲终于明白了。
“也许吧，毕竟你送给我的画我真的很喜欢。”对于北凡来说，仅此而已，叶玲是他在学校的第二个朋友，所以帮他跑跑腿买瓶水也没什么。
“谢谢你！”叶玲是一个不会轻易流泪的女孩，但是此刻也忍不住眼睛通红。
“所以说没必要道谢的。”
“并不是谢你跑腿，而是谢谢你愿意特意留下来开导我。”这才是眼前这个男孩的目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真相，却依然愿意陪她说话，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消除自己这件事后心中产生的自责与罪恶感。
“嗯，不客气，毕竟我们是朋友，花院可是因为你和我大吵了一次啊，甚至早上都不搭理我了。”北凡笑着说起了早上的事。
“是吗？那我一会到学校了一定要骂她一顿，替你报仇。”叶玲也笑了，笑的比任何一次都开心。
“那赶紧走吧，我都开始期待花院挨骂的样子了。”北凡笑着起身，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期待吗？
明明你的眼中一无所有。
但是即便如此你也愿意拯救我。
只是最该被拯救的你，应该被谁所拯救呢？
也许我并没有那个资格，但是我依旧想为此而去努力。
跟在北凡身后的叶玲，悄悄在内心下了这样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