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码头的仓库被改造成了Livehouse，墙上挂着褪色的黑胶唱片，空气中混着木质地板和旧乐器的味道。优菈穿着米白围巾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林夏却兴奋地拉着她往里走："你看那个调音台！据说你父亲当年在这里调过音！"
舞台上的萨克斯风响起时，优菈的脚步顿住了。那自由又温暖的旋律，和她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奇妙地共振。林夏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说："是不是和你即兴时的调子有点像？爵士乐的灵魂就是'不被束缚'。"
演出中场休息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调音台前，手指在旋钮上轻转，原本有些刺耳的音响瞬间变得温润。优菈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双手的动作，和她记忆里父亲调试小提琴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周师傅，麻烦您再调高点中频……"林夏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她正和老人说话，老人转过身时，优菈看清了他眼角的痣，和照片里的父亲分毫不差。
"小夏介绍的朋友？"老人看向优菈，目光温和，"刚才看你站在门口，是不是对爵士乐不熟？"
优菈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紧紧攥着围巾末端的四叶草绣纹。林夏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周师傅，她是小提琴手，琴拉得可好了，就是有点害羞。"
老人笑了："小提琴和爵士乐也能很配，就像冰和火能共舞。"他忽然看着优菈的眼睛，"年轻人，别被过去的影子困住，音乐是活的，就该跟着心走。"
这句话像琴弦被轻轻拨动，优菈的眼眶瞬间热了。她低头看着脚尖，忽然听见林夏说："周师傅，她最近在练一首曲子，里面藏着银杏叶和风声，您要不要听听？"
老人点头时，优菈已经握紧了带来的小提琴。当琴弓落在琴弦上，她没有拉任何古典曲目，而是把这些天藏在心里的旋律——银杏林的沙沙声、雨夜的姜茶暖意、父亲访谈里的"风"——全都揉进了即兴的旋律里。
萨克斯风手惊讶地加入伴奏，仓库里的人们渐渐围拢过来，连灯光都仿佛变得温柔。优菈闭着眼，感觉多年来压在心头的巨石正在融化，琴盒里的家族纹章胸针轻轻跳动，像是在为她鼓掌。
曲终时，老人的眼眶红了，他拍了拍优菈的肩膀："好曲子，有温度。"林夏在人群外冲她竖起大拇指，速写本上已经画好了她拉琴的样子，背景里有飘落的银杏叶，还有一只隐形的手，正轻轻托着琴弦。
走出仓库时，月光洒在码头上。林夏忽然说："下个月的跨年夜，市中心广场有露天演出，他们缺个小提琴手……"
优菈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又想起仓库里那些温暖的目光，轻轻点头："好。"她顿了顿，补充道，"但要加一首爵士乐改编曲，你帮我找乐谱。"
林夏的欢呼声响在码头的夜风中，优菈的嘴角扬起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围巾上的四叶草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像在预示着，这个冬天的尽头，会有更暖的春天在等她们。
距离跨年夜演出只剩一周，优菈的琴房成了临时"爵士乐课堂"。林夏搬来一摞黑胶唱片，从 Miles Davis 听到 Chet Baker，连带着把速写本都画满了音符："你看这个切分音，像不像猫踩在琴键上？"
优菈扶着额头看她在谱子上画小猫跳跃的轨迹，指尖却跟着节奏轻敲桌面。改编《秋叶》时，她总忍不住加入古典乐的严谨弓法，林夏就拉着她去老码头听周师傅讲"松弛的秘密"："音乐不是数学题，不用每个音符都站在精确的位置上。"
周师傅偶尔会多留一份刚调好音的琴弦，说是"给有灵气的年轻人备着"。优菈认出那琴弦的牌子，和父亲访谈里提到的"最适合表达温柔的弦"一模一样。她把新琴弦装进琴盒时，林夏忽然说："跨年演出那天，我爸会来。他是建筑设计师，说要看看'让我画了三个月还没画够'的小提琴手。"
优菈的指尖顿了顿，琴盒里的家族纹章胸针反射着灯光："你父亲……会不会觉得我太冷淡？"
"他说'能让弦音有故事的人，心里一定很软'。"林夏笑着帮她整理围巾，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耳垂，"而且我跟他说了，你会拉一首藏着银杏叶和风声的曲子，他超期待的。"
窗外飘起入冬的第一片雪花，落在琴房玻璃上，很快融化成水痕，像极了优菈耳尖悄悄泛起的红晕。
跨年夜的广场挤满了人，暖黄的灯光串成星海，远处的倒计时牌闪着温柔的光。优菈站在后台调弦，林夏抱着速写本跑来，鼻尖冻得通红："我爸在第一排！他说要给你拍视频发家族群！"
优菈被她逗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当主持人报出她的名字，她握着琴弓走上舞台，目光穿过人群，先看到了周师傅鼓励的笑，又在第一排找到了林夏和她父亲——林父举着相机，眼里满是善意，而林夏正冲她比口型："加油，我的弦音少女。"
琴弓落下，改编版《秋叶》的旋律漫出。她故意在古典乐的优雅里藏了爵士乐的慵懒，像把银杏叶的暖、雨夜的柔、码头的自由全都揉进了弦音。人群安静下来，连雪花都仿佛跟着节奏轻舞。演出过半时，她忽然即兴加入一段熟悉的调子——正是林夏在车里哼过的那段暖调小曲。
林夏在台下捂住嘴，眼里瞬间蓄满了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