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见浓烟弥漫的废墟中迟迟没有动静，文森眉头紧锁。
死了？
不，不可能。
那个白衣女人的速度快得诡异，绝不可能被几支弩箭轻易解决。
“继续放箭！不要停！直到把他们扎成刺猬！”他挥手下令，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犹豫。
亲信卫兵们立刻再次举起弩，重新对准了那片仍在升腾着尘埃与火光的废墟。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扣动扳机的刹那……
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猛地从烟雾深处爆发出来！
嗡……
弥漫的烟尘被无形之力强行压下、排开。
映入文森眼帘的是一柄彻底染黑的长剑，接着便是那双漆黑瞳孔。
是加百利。
但此刻的他，与片刻前那个苦苦支撑的青年判若两人。
肉眼可见的漆黑气息如活物般从他周身向外蔓延。
他肩膀上的箭矢早已被那黑暗能量侵蚀粉碎，脸颊上的血痕更是迅速愈合。
他目光跨越了整个战场，死死锁定在文森身上。
那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文森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身经百战，却从未感受过如此……非人的注视。
“装神弄鬼！”文森厉声喝道，试图用声音驱散这诡异的气氛，“瞄准他！放……”
命令还未完全出口。
加百利动了。
没有奔跑，没有冲刺。
他的身体仿佛化作了一道阴影，以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瞬间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凭空出现在了文森面前！
“什……？！”
文森瞳孔骤缩，危机感让他本能地挥剑格挡！
然而加百利只是用那只被漆黑能量包裹的手，从侧边轻轻一探。
文森只觉他左半边的视野突然消失。
下意识地伸手触摸，指尖却只沾染上温热的血液。
怎么可能？！
文森眼中首次露出近乎崩溃的惊骇。
再看加百利手中，正静静地躺着一颗……还在微微颤动之物，那是属于他的左眼球。
“怎么可能……”
加百利没有任何言语，另一只被漆黑能量包裹的手掌直掏他心口！
文森凭借战斗本能，狼狈至极地侧身闪避。
手爪擦着他的胸甲掠过。
刺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撕裂声爆响。
他那身附魔轻甲，竟好似纸糊玩具一般，被轻易撕开五道深可见肉的恐怖裂口！
若非躲闪及时，这一下恐怕已经将他开膛破肚！
“疯子！”
文森惊怒交加地咆哮着，雷光再次疯狂地汇聚于剑身，试图以最强的攻势将对方逼退。
然而，加百利根本不闪不避。
那柄漆黑长剑仿佛拥有自我意识，自主飞起，正面迎击！
轰！轰！轰！
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和四散冲击的能量乱流。
两人交战的核心区域，已然化作一片禁区，普通卫兵被那逸散的能量冲击得东倒西歪，根本无法靠近，只能惊恐地不断后退。
文森，彻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
而在小屋废墟这边。
帕米拉对身后的战斗充耳不闻。
她的全部世界，此刻都已坍缩到了眼前，洛伊后背上那几支箭矢之上。
她依旧死死地攥着洛伊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皮肤里，试图将对方拉向自己，拉离危险之地，拉到一个她认为“安全”的地方。
她另一只手，正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怀中那本魔法书的封皮。
书页在她混乱而强大的精神力牵引下无风自动，疯狂翻动着，最终停滞在某一页。
那页记载着通过献祭施法者自身生命精华来换取完美瞬时治疗效果的法术。
她眼神专注得可怕，蓝宝石般的瞳孔边缘似乎有细微的黑色丝线在蔓延并蠕动。
她微微歪着头，对着那些伤口，发出混合着哭腔与疯狂的低语：
“不行……不够……这样根本不够……会留疤的……不可以……”
“必须……必须彻底治好……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下……”
“用我的……用我的什么都行……”
一切都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这种爆发程度……远超出预期。］洛伊冷静地观察着两人，内心飞速分析。［是神格寄生后，强烈的情感刺激意外激活并大幅增强了他们天生的潜能？］
［虽说神格确实有催化宿主特质的倾向，但这增长速度……是否有点太快了？］
［他们目前这种渴求状态应该也只是暂时被神格放大后的，对我极致的依赖和忠诚吧？］
此刻的洛伊，将这一切全然归因于神格的副作用。
她丝毫未曾想过，加百利可能对她萌生了某种黑暗的病态情愫，而帕米拉对她产生了某种超越依赖的、近乎占有的疯狂执念。
多年以后，面对因她而彻底扭曲的众人，洛伊或许会回想起加百利与帕米拉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无可挽回姿态的，那个遥远下午。
但不论是什么原因，胆敢脱离她设下的剧本都是不可原谅的。
她蹙起眉头，迅速评估局面，目光投向后方，布莉安娜正捂着头，缓缓起身。
由于文森的左眼已被加百利摘下，那枚针对她的诡异法阵自然失去了效果。
“布莉安娜！”洛伊扬声喊道，声音带着一丝急迫，指向屋外混乱到极致的场面，“快！制止他们！”
布莉安娜晃了晃依旧有些刺痛的脑袋，迅速理解了现状。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抬起双手，强大的魔力波动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
无形之力瞬间抓住了场内绝大多数正在厮杀或不知所措的卫兵和冒险者，将他们猛地提离地面，武器叮叮当当地掉落一地。
然而，这股力量在试图束缚加百利与帕米拉时，却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加百利周身的漆黑气息狂暴撕扯试图靠近他的魔力，速度不减，依旧步步逼近文森。
而帕米拉身边，则萦绕着一层极度凝练并带着强烈排他性的魔法屏障，死死护住她和洛伊，将布莉安娜的魔力坚决地排斥在外。
帕米拉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只是将洛伊的手腕攥得更紧，用带着哭腔和一丝不耐烦的颤抖声音嘶喊道：
“别碰她！我能治好……我一定能治好……”
与此同时，加百利似乎被布莉安娜的干预稍稍激怒，或者说，是任何试图阻碍他清除威胁的行为都让他不悦。
他猛地挥出一道磅礴的黑色剑风逼退文森，然后缓缓地转过头。
那双彻底漆黑的眼眸，落在被帕米拉紧紧护住的洛伊身上。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且令人心悸的平静，穿透战场：
“等我……”
这下终于将洛伊激怒。
这两个被她饲养的牲口怎么敢违背她的意志！
她终于还是将体内九成能量拿出来撬动一丝丝【支配】权能。
“停下。”
带着愠怒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声音不像是从喉咙发出的，却直接瘫痪了两人的身体与精神。
帕米拉终于松手，眼神失去聚焦，像个木偶般瘫倒在地，而加百利则完全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紧接着两人彻底回神。
帕米拉愣愣地望着洛伊，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湛蓝，带着茫然：
“洛伊姐？刚才……发生什么了？我好像……有点头晕……”
见她眼神清澈，洛伊眼咕噜一转。
这是……失忆了？
倒是省去了她不少麻烦。
“没事……帕米拉，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伸出手，温柔地轻轻抚摸着帕米拉的脑袋。
洛伊非常享受这个动作，这能给她带来一种对方全然依赖于她、尽在掌握的感觉。
“可……你的伤……”帕米拉目光落在那些箭矢上，依旧担忧。
洛伊直接打断了她，声音温柔却带着终结话题的绝对力量：
“听我的就好。”
随后她抬起头，对布莉安娜露出一个充满感激与脆弱的完美微笑，轻声道：
“谢谢。”
布莉安娜有一瞬间的失神，眼前这个洁白的人儿，明明刚刚经历过险境，却依然如此温柔坚韧，让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以及一种……仅仅是待在对方身边就能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安宁与舒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