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人潮边缘，一道急促的呼唤穿透嘈杂，精准传入卡洛琳耳中。
“卡洛琳！帮帮我！”
卡洛琳蓦然回首，目光掠过攒动的人头，最终定格在人群缝隙中艰难挣扎的帕米拉身上。
几片红灵花瓣正缀在她翠色的发丝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帕米拉？”卡洛琳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笑容，她动作自然地将手中酒瓶更深地藏入大衣内侧，随即敏捷地逆着人流挤了过去。
“抓住我！”她喊道，伸手紧紧握住帕米拉手腕，用力将她从拥挤的漩涡中拽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力道过猛，或许是地面湿滑，在脱离人群的瞬间，两人失去了平衡，惊呼着双双跌倒在地。
卡洛琳结结实实地以背抢地，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帕米拉则顺势跌扑在她身上。
“哎呦……疼疼疼……”卡洛琳蹙着眉，倒吸着凉气。
帕米拉慌忙从她身上爬起，又伸手将卡洛琳拉了起来。
两人略显狼狈地拍打着衣物上的灰尘，整理略显凌乱的衣着。
“帕米拉，真是好久不见！”卡洛琳率先开口，语气热络，“你怎么会在这儿？还弄得这么……狼狈？”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对方头发上的花瓣。
“明天就是共灵节了呀！”帕米拉一边仔细摘着发间的花瓣，一边语气轻快地解释，蓝眼睛因兴奋而显得格外明亮，“听说精灵公主今天会来广场预热露面，我就想来凑个热闹，感受一下气氛，最主要的是……”她压低声音，带着激动，“广场周边的甜品店，今天统统七折！”
“呃……”卡洛琳环视四周，只见人山人海，万头攒动，狂热的人群几乎将每一家临街店铺的门面都堵得水泄不通，“这阵势……想买到打折甜品，恐怕得先有本事挤进去才行。”她无奈地笑了笑。
“说起来，”帕米拉整理好头发，目光在卡洛琳身上流转，带着一丝探究，“加百利人呢？他怎么没陪在你身边？”
一听到那个名字，卡洛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轻松：“他？神出鬼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他又死哪里去了。”
两人的对话流畅自然，笑容真挚，语气亲昵，完美复刻了一对分享日常琐事的闺蜜该有的样子。
然而，从相遇的第一秒到现在，从她们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假得不能再假。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语气，细品之下都透着虚伪。
卡洛琳光是靠着对血气的感知，就能摸清此刻广场上另外几个“熟人”的大概位置。
而她却在帕米拉身上闻不到半点熟悉的血气，反而是一股甜到发腻、近乎糖浆的粘稠味道，仿佛对方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蜜糖。
这股特殊的气味，在她刚踏入广场时就隐约捕捉到了，只是那会儿还不确定源头是谁。
直到这气味迅速逼近自己，直到帕米拉主动叫住了她。
卡洛琳百分百确定，帕米拉在撒谎。
但她现在不打算拆穿。
毕竟，她也有自己的算盘。
帕米拉的视线几不可察地快速扫过左侧巷口。
一个身披暗红色斗篷、用兜帽遮住脸的男人正靠在那里，指尖漫不经心地捻弄着一朵红灵花。
她知道那是谁，但对方想干什么，目前与她无关。
“那卡洛琳也是来看精灵公主的吗？”帕米拉重新绽开笑脸问道。
“不，只是刚好路过。”卡洛琳整理好袖口，语气随意，“我准备去请一位我很尊敬的人喝酒。”
这句话倒是真的。
“谁呀？”
“这个嘛～”卡洛琳做出一个神秘兮兮的表情，“就不能告诉你啦～”
“诶？小气。”帕米拉撅嘴撇过头，佯装生气。
卡洛琳捂嘴轻笑，目光却顺势向上瞥去，与一双高处投下的漆黑眸子对了个正着。
那个男人，可是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加百利站在屋顶边缘，见卡洛琳已经察觉到自己，便无声地向后退去，融入了建筑物的阴影里。
明明转化还没多久，感知就已经敏锐到这种程度了……
卡洛琳的威胁等级，恐怕比最初预估的要高得多。
加百利在内心迅速更新着评估。
刚才他那一下接近已经尽可能收敛了存在感，那是连帕米拉都未必能瞬间察觉的程度，但卡洛琳做到了。
他在连绵的屋顶阴影间快速穿梭，最终抵达了视野最佳的钟楼塔顶。
只不过，似乎有人快他一步，已经占据了这里。
布莉安娜坐在塔楼边缘，紫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几缕。
她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下方沸腾的人海。
“这次怎么不用你的水晶球偷窥，舍得亲自来现场了？”加百利走到她身后，语气听不出情绪。
“有些在意的东西，直接来看更清楚。”布莉安娜的回答平静无波，目光没有离开下方。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然后，布莉安娜忽然极轻地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道：“……你有闻到吗？”
“什么？”加百利的感知能力远没有其他人那么变态。
“一股焦糊味……”布莉安娜微微蹙起眉，似乎在仔细分辨空气中无形的信号，“还有……很细微的电流嘶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电焦了。”
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气味，而是占卜师特有的直觉性感知，会莫名捕捉到某些预示性的气味、声音或破碎的画面。
也就在这一刻，一辆皇室徽记的魔晶车平稳驶入广场核心区域。
车门滑开，精灵公主索菲亚身着盛装，从车内步出。
阳光落在索菲亚身上，几乎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但布莉安娜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甚至忍不住低声喃喃：“……好难闻。”
加百利的视线同样看向索菲亚，眼神有些许复杂，但很快，视线就被走在索菲亚身旁的彼得吸引。
在那个位置，彼得对着他的方向比了一个嘘声手势，示意加百利别捣乱。
加百利耸耸肩，他本来也没打算在这个场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现在其实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在布莉安娜后方蹲下，头离对方很近。
“嗯？”布莉安娜觉得奇怪，不知道加百利要做什么。
结果下一秒……
咔！
加百利竟一口咬在她肩上！幅度不大，但够深。
这一下让毫无防备的布莉安娜疼得身体都有一瞬僵住。
紫色魔力瞬间将加百利上半身扯开！
但即便身体被撕裂，加百利也没有死，黑暗逐渐重组，他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表情戏谑地盯着布莉安娜。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加百利笑着问。
布莉安娜表情平静地回看加百利，即便是发生这样的事，她也依旧可以保持平和心态。
“不要以为你在皇宫的那点小动作我不知道。”加百利直接把话挑明了，“在洛伊小姐的剧本中，主导者从来都是我，脱离剧本后也会是我，这次就当给你个教训。”
布莉安娜肩上的伤口并没有流出血，而是某种紫色液体，紧接着就完全愈合，她垂下眼：“疯子……”
“不不不，你错了。”加百利纠正道，“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只是遵从欲望而已……”
“我们都不过是更爱自己的……正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