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侵袭着洛伊的神经末梢，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指尖死死抠住墙面才勉强站稳。
不能倒下……绝对不行！
她咬紧牙关，试图用意志力压下身体的颤抖，但效果甚微。
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若是被那些渺小的凡人看见，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是强行吸收负面能量带来的副作用，忍一忍就过去了，上次不也这么熬过来了吗？她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然而，痛苦非但没有减缓，反而变本加厉。
体力正从四肢百骸迅速抽离，连扶着墙站稳都变得无比艰难。
呼吸急促起来，眼前阵阵发黑，一个踉跄，左脚绊到右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洛伊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准备迎接撞击地面的痛楚。
然而，预想中的坚硬触感并未传来，她跌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怀抱当中。
“你还好吗？”头顶传来男人略显急促的声音。
洛伊虚弱地抬起眼，撞进德米特里写满担忧的眸子里。
这个男人的怀抱，远比他平日里冷硬的外表要温暖。
“你看上去……状况很糟。”德米特里眉头紧锁，试图将她扶正。
但洛伊猛地发力，近乎粗暴地挣脱了他的手臂，踉跄着退到几米开外，一手扶额，强撑着站定。
“你……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回去看着温蒂的身体……”她气息不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不在……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
说完，她转身就想离开，可刚迈出一步，更猛烈的眩晕感袭来，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摇晃。
德米特里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背影，快步上前：“你确定自己真的没问题？”
“我没事。”洛伊回过头，眼神空洞地望向他，声音轻飘，“只是……有点累了……”
这眼神，这语气……
德米特里的心脏像是被手攥紧。
他太熟悉了，温蒂十岁那年回到皇宫时，就是这样看着他，这样对他说的。
自那以后，温蒂就一病不起，再也没真正笑过。
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哽在喉头，让他呼吸困难。
“你要是出事了，就没人能救温蒂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搬出了这个理由。
洛伊实在没有力气再争辩了，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
她是伊洛斯，是【律法与支配之天神】，此刻却被一个凡人用这种近乎关怀的语气纠缠，简直是尊严扫地！
“呵……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洛伊怒极反笑，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你……可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啊……”
“但我……不一样。”她强提着一口气，声音虽弱，却傲慢至极，“我会做到最好，温蒂的病，我的计划……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我的意志解决。”
“所以，你只需要……安静看着就好。”
德米特里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双脚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
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胸口，腐烂发酵。
洛伊那疲惫至极却又无比傲慢的笑容，似乎剥夺了他所有的声音和行动力。
他知道应该追上去，以对方现在的状态独自离开，根本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可是……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连喊住对方都做不到？
明明没有任何实质的束缚……
是因为那些话吗？
等德米特里从这种僵直中回过神，走廊里早已空无一人。
洛伊消失了。
她应该会回来的吧？
可德米特里总觉得，让她就这样离开，一定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但转念一想，在这座城市里，还有什么能威胁到洛伊呢？
大概……没有吧？
…
“咳……咳咳咳……”
刚用瞬移术离开皇宫几百米，洛伊就支撑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被迫停下。
由于市民几乎都涌向了中心广场，这片街区空无一人，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这副狼狈相不会被旁人看去……
本该是这样的。
街道暗巷的阴影里，一双黑色的瞳孔正静静窥视着。
对于潜藏于此的“怪物”而言，现在是绝佳的独处时间。
“是……是洛伊小姐吗？”
洛伊刚虚弱地跌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加百利的声音便从街道尽头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
她循声望去，只见加百利正微笑地快步跑来。
［啧，一脸蠢相。］
洛伊心下烦躁，自己竟然没提前察觉加百利在附近，大概是疼痛影响了感知。
她试图挤出一个从容的微笑，然而心口骤然袭来的绞痛让她身形一歪，险些从长椅上滑落。
是加百利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洛伊小姐！您怎么了！？”加百利惊呼道，语气里的焦急听起来情真意切。
听起来，加百利确实很担心她。
虽然在这种状态下被撞见实属意外，但好在是加百利这个还算听话的家伙，情况不算糟。
洛伊低头缓着气息，自然没有看到，阳光下，加百利那张被阴影勾勒的脸上，此刻正浮现出一种怎样的神情。
“加百利……你……怎么会在这儿？”洛伊强撑着问道，声音虚弱。
“先别管这个了！您的状态非常不好！我立刻送您去治疗！”加百利说着，手臂便用力，想要将她横抱起来。
洛伊却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提议：“我没……没事，只是最近太累……休息一下……就好……”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剧烈的疼痛感开始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致命的疲惫感，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
加百利看得很清楚，洛伊的意识正在涣散，而这其中，大半是他的“功劳”。
真是幸运啊，洛伊小姐，我可是感知到您离开皇宫的气息，就第一时间赶来了呢。
如此良机，如果任您安然恢复，岂不可惜？还请您……睡一会吧。
“加百利……我……好困……”洛伊终于无法抵抗那铺天盖地的倦意，脑袋无力地垂落。
加百利顺势将她整个身子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洛伊小姐？”他轻声唤道，带着试探。
没有回应。
“洛伊？”他又唤了一声，声音更沉。
怀中的神明依旧毫无反应，已然陷入沉睡。
加百利的嘴角，终于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
他凑到洛伊耳边，用气声低语：“乖孩子睡在这里可不行哦……再不醒来的话，我可是要……惩罚你了呢～”
洛伊依旧沉睡。
此刻，加百利彻底卸下了伪装。
他用手指细细描摹着洛伊脸颊的轮廓，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那股独特的、令人神魂颠倒的幽香。
最重要的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黑暗的气息在他周身无声汇聚。
他俯下身，嘴唇如同举行某种邪恶的仪式，先是轻轻印在洛伊额头上，接着是双眸、鼻尖、脸颊……最后，终于落在了那两片失去血色的唇瓣上。
洛伊如同一个精致的人偶，毫无生气地任他摆布，那张总是带着傲慢神情的脸庞，此刻只剩下脆弱的安详。
但这并非加百利最终想要的。
他更渴望看到的，是清醒的、拥有全部意志的洛伊，在他面前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样子。
他正在为此不懈努力。
黑暗中，一枚由纯粹恶念凝结而成的黑色珠子，在他舌尖悄然成型。
随后，他加深了这个吻，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一种暴戾的侵略性，舌尖强势地撬开贝齿，深入其中，疯狂搅动，仿佛要攫取对方灵魂深处的东西。
那枚黑色的珠子，就这样被渡入了洛伊的喉咙，无声无息滑入深处，消失不见。
这样就足够了……
加百利明白，仅靠自身神格碎片的缓慢侵蚀，时间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变数，而让洛伊的本体变得虚弱，是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如今，机会终于降临。
从物理层面开始侵蚀，洛伊的身体会逐渐衰弱，机能大幅衰退，对魔法的亲和力下降，记忆变得模糊，感官却会病态地敏感，力量也将一点点流失，直至……连站立和抬手都成为奢望。
这很残忍，而且是不可逆的。
但是啊……
洛伊小姐，若不先彻底击垮您，我又该如何真正地……征服您呢？
一个完全依赖于我、脆弱不堪的您，才是我心中最完美的终极形态。
毕竟，我就是因您而生的……魔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