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右。”
休走在前面，压低声音提醒身后的赫兰。
赫兰没有回应，只是伸手轻轻拽住了休的衣角。
“怎么……”休回过头刚要开口，就被赫兰捂住了嘴。
赫兰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向右侧的墙壁。
休立刻会意，两人同时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贴了上去，将耳朵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墙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靴跟敲击地面的节奏规律而轻盈，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听到这个声音，休和赫兰的汗毛瞬间竖起。
是卡洛琳。
他们与她仅有一墙之隔。
休迅速扫视前方，走廊尽头分出两条岔路。
他们的目标是右侧，但根据声音判断，右侧通道很可能与墙后的走廊连通，如果现在拐过去，极有可能与卡洛琳迎面撞上。
更麻烦的是，听脚步声的方向，卡洛琳也在向前移动。
这样下去，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办？”赫兰用口型无声地问。
休略一思索，正准备示意先退向左边的岔路再做打算……
“呦，原来你在这儿呀。”
一道熟悉的男声毫无征兆地从墙后传来。
卡洛琳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休和赫兰同时僵住。
这个声音……他们记得。
是加百利。
“唉……”墙后传来卡洛琳的叹息，“你还是追上来了。”
“怎么了？在找什么呢？”加百利的声音带着笑意，语调轻快得像在闲聊。
“和你没关系吧？”卡洛琳的语气透着不耐烦。
“别这么说嘛～”加百利的声音依旧温和，“你是我学伴，记得吗？有事可以找我，我会帮你的呀。”
卡洛琳看着加百利脸上那毫无破绽的笑容，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她没料到，这个男人虚伪起来竟能如此令人不适。
但……或许可以利用。
“我在抓两只老鼠。”卡洛琳也扬起笑容，“只不过他们好像用了什么法子，让我闻不到气味了。”
“老鼠啊……”加百利意味深长地重复，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身旁的墙壁。
他低下头，假装沉思。
卡洛琳则在快速权衡，该不该逃？她不清楚加百利的真实实力，不确定自己能否应付，甚至不确定能否逃掉……
“我说啊……”加百利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回过神，警惕地盯着他。
“你说的老鼠……”加百利抬起头，食指轻轻点在墙面上。
下一秒，墙体如同风化的沙砾般无声瓦解，簌簌落成一地细灰。
墙后，休和赫兰还保持着贴墙偷听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加百利，以及同样错愕的卡洛琳。
“是指他们吗？”加百利指着两个僵在原地的人，笑着问道。
卡洛琳瞬间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扑向休！
她知道，此刻若不出手，绝无可能从加百利手中抢到人。
然而加百利既然敢让她看见，又岂会没有准备？
几乎在卡洛琳动身的同一瞬，数根黑影凝聚的长矛自地面暴起，将她整个人贯穿，钉上了天花板！
鲜血淅淅沥沥地滴落，溅在加百利仰起的脸上。
他轻轻嗅了嗅，神情舒展。
“啊～好久没闻到这么正常的血了。”他低声感慨。
先前那些对手，不是不会流血，便是流的根本不算血。
踏踏踏踏踏……
急促的奔跑声从走廊另一端迅速远去。
加百利微微侧目，只瞥见休和赫兰拐进前方右侧走廊的背影。
“现在跑，可来不及喽。”他自语着，迈步跟了上去。
而天花板上，早已空无一人。
黑压压的蝙蝠群顺着通道疾飞，紧追前方逃窜的两人。
“该死！追上来了！”赫兰回头瞥了一眼几乎贴顶飞行的蝙蝠群，心知再这样下去，两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他从怀里掏出最后的底牌，今早出门时带的烟雾瓶。
砸碎后能制造一片烟雾区遮蔽视线，可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蝙蝠，这东西恐怕没什么用。
正当赫兰焦躁时，一道身影忽然从侧面房间冲了出来！
赫兰一惊，待看清来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
休跑在最前，体力已近极限，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他喘着粗气，正想回头察看……
啪！
玻璃碎裂声响起，浓密的烟雾瞬间吞没了他的视野。
休顿时慌了神，刚要喊赫兰的名字，就被一双手牢牢按住。
“嘘，是我。”
少女的声音传入耳中。
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粉发女孩。
“尤弥尔！？”他难以置信。
赫兰此时也冲了过来。
“长话短说，”尤弥尔竭力让声音保持镇定，“我和赫兰引开她，你蹲在墙角别动。”
“可是……”
“没有可是。”赫兰直接打断。
话音未落，两人已转身冲进烟雾深处。
蝙蝠群被雾气短暂迷惑，随即锁定两道裹着烟尘向前疾奔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休缩进烟雾笼罩的墙角，屏息等待卡洛琳离开。
他的心狂跳不止，为赫兰和尤弥尔揪紧了，被卡洛琳追上，绝无生路。
可他们还是去了。
“该死。”
休咬牙低骂。
他知道即便追上去也毫无用处，眼下的局面，只有尽快找到伊洛斯大人才有一线生机。
正当他准备起身时……
“喂喂喂，想去哪儿呀？和我说说呗。”
加百利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后颈响起。
休的心脏险些骤停，像只炸毛的猫般弹跳起来，站稳的瞬间拔腿就跑！
然而走廊前方，黑影凝聚的墙壁拔地而起，彻底封死了去路。
“什么！？”休额角渗出冷汗，猛地回头死死盯住加百利。
极致的恐慌竟催生出一丝孤勇，他颤声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声音里混着愤怒。
加百利却只是耸耸肩，语气轻松：“说直白点的话……我想杀了你。”
休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目光慌乱地扫视四周，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没有。
除了加百利，以及那逐渐被黑暗吞噬的走廊，什么也没有。
“别乱看。”加百利低声开口。
他的眼瞳逐渐被纯粹的黑暗浸染，皮肤褪去所有血色，苍白如纸。
“没有出路，没有救兵，没有神……”
他向前踏出一步，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只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