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看到站在寝宫门前的德米特里皇帝时，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还是走了过去。
加百利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松地跟在他身侧。
两人在德米特里前方五米处停下。
“陛下，能让我们进去吗？”休率先开口。
德米特里眼皮微抬，一股轻柔的魔力自他身上散出，扫过两人周身。
“一个学生，和一个……怪物？”他低声自语。
在德米特里的视野中，他能清晰看透两人的本质。休的身体构造虽有异样，但大体还算正常，而加百利，除了外表那层人皮，内部几乎全由张牙舞爪的黑色物质构成，没一处是正常的。
“声明一下，我们俩都是学生。”加百利对“怪物”这个称呼毫不在意，“现在能让我们过去了吗？”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德米特里忽然抛出一个看似简单却棘手的问题，“我知道你们要找谁。但找她，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休一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理由似乎不够充分。
他原本是察觉到洛伊体内有某种侵蚀，想来提醒她。
但如果洛伊自己早已清楚，他的提醒岂不是多余？
更何况，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侵蚀的源头正是身边的加百利。
加百利却迅速接话：“无可奉告。”
他很清楚皇帝在试探什么。
如果没猜错，洛伊此刻应该已经被门外的动静吸引，正站在门后，在这里说错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引起她的怀疑。
而事实正如他所料。
门后，洛伊正静静站立。
她身上穿着一套白色西装，这是耗费能量凝结出的衣物。
若非必要，她实在不想浪费这点力量。
洛伊干练地整了整领带，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硬朗些，但疲惫的脸色与病态的苍白皮肤，依旧让她显得脆弱不堪。
“加百利……还有休？”她低声自语，“我明明已经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弄得够糟了才对？”
但现在更让她在意的，是加百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为什么没有陪在温蒂和索菲亚身边？其他那些女孩又去了哪儿？
洛伊的脸色沉了下来。
信息的空白意味着失控，而任何失控都可能带来意外的变数。
“啧，麻烦……”她感到一阵烦躁。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她必须用能量牵引彻底锁定所有人的位置。
任何脱离掌控的存在，都是不被允许的。
尤其是加百利这条“忠犬”。
事实上，对于洛伊而言，现在的后宫女孩们已经让她感到厌烦了。
情感进度迟迟无法上涨，正在消磨她所剩无几的耐心。
…
“你们觉得，我会让连目的都不清楚的外人，在皇宫里随意走动吗？”德米特里的语气平静，意思却已十分明确。
加百利眯了眯眼，非但没有表现出被阻拦的不耐，嘴角反而勾起一丝笑意。
现在洛伊小姐就在门后，只能听见声音，这简直是绝佳的表演时机。
于是，在休惊讶的目光中，加百利忽然单膝跪地。
方才那股漫不经心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恳切的语气：
“皇帝陛下，您身后的房间里，有我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我就发现她状态很不好……之后我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我真的……真的很担心她！”
他低着头，咬紧牙关，面部被阴影笼罩。
单从语气判断，若不是知道他的真面目，休几乎都要被他骗过去了。
但德米特里这位皇帝见过太多把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看着加百利表演。
然而，加百利这场戏，从来就不是演给休或德米特里看的。
门后，洛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现在心情更糟了。
意思是，她已经虚弱到连加百利都能看出来了？
她居然在被一只虫子担心？
可笑！
而且加百利那种恳求的语气，听起来实在太窝囊。
他是在下跪吗？这和洛伊所期待的后宫男主形象完全不符。
“到底要说几次，这个废物才能强硬一点？”洛伊低声喃喃。
虽然软弱些确实更好控制，但要镇住后宫，就需要强硬的手段和魄力。
她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人？
然而，洛伊越是这么想，就越说明，加百利成功了。
加百利依旧跪在地上，低着头，主要是为了控制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
通过体内神格碎片的感应，洛伊小姐现在应该烦躁极了，根本没空理顺思绪。
洛伊小姐啊……就是这样。
太过自大，虽然擅长克制外在表现，却很难抑制情绪，这个弱点，实在太明显了。
加百利在脑中想着，以至于到现在，洛伊都没有怀疑过他。
“加百利，你……”休走上前，想说什么。
他不明白加百利为什么突然演起戏来。
就在他迈出一步的瞬间，休的脑海中忽然察觉到某种异样，是他与洛伊之间那种奇特的联系。
他的视线缓缓移向德米特里身后那扇门。
伊洛斯大人……就站在后面。
意识到这一点后，休再看向加百利，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好啊，原来玩的是这一手。
“你怎么确定你要找的人在我这里？”德米特里继续发问，“谁告诉你的？还是说……你调查过我的宫殿？”
这句话一出，强大的威压如山岳般向加百利压下。
加百利却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甚至没有动用阴影防御，就那样硬生生承受着。
他被压得抬不起头，只是死死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我……请求您……让我……见见她……”
休似乎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响。
但他只觉得荒谬，现在的加百利，哪来的骨头？
而事实是，加百利在体内用阴影凝成骨骼，然后将其折断，故意发出那样的声音。
加百利不防御是为了什么，休心知肚明。
两人的目的都是见到洛伊，此刻正是配合的时机。
休深吸一口气，一秒变脸，摆出慌乱的模样大喊：“皇帝陛下，请您停手吧！这样下去加百利会死的！”
德米特里瞥了休一眼。
他当然不会杀加百利，只是想将他们逼退。
但休这一声喊，直接将事件升级成了“皇帝要杀人”，声音还这么大，是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就在休的喊声落下的瞬间，一道洁白的身影已出现在加百利身前。
“不要动他。”带着担忧的女声响起。
加百利笑了。
计划通。
洛伊蹲下身，扶住加百利摇摇欲坠的身体。
［尽会给我找麻烦！］
她心情糟透了，但脸上依旧摆出极度担忧的神色，语气轻柔得不可思议。
她双手捧住加百利的脸，让他看向自己：“加百利，你还好吗？我带你去找治疗师！”
加百利眼神涣散，却努力聚焦在洛伊脸上，虚弱地吐出一句：
“终于……见到你了……”
随后，他当场“昏死”过去。
休和德米特里在一旁，不约而同地抬手扶额。
看着洛伊脸上那逐渐掩饰不住的不耐烦，休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
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