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后背上那伤口本来就不算严重,虽然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但却远远没到需要住院的程度上。也就在医院里随便处理了两下,就草草回了家。
一路上看她立夏实在是有些行走不便的,最后还是老爹喊了辆计程车。一上车大小姐还没个什么反应,反倒是他夏爹大惊小怪了起来。
这年头能坐上一次出租车也可以说是颇为有范的一件事了,尤其还是这种经济不发达的的小县城。
一路上也没什么话,司机师傅看样子还挺木讷的,不善言辞,跟后世那些自己都能跟自己吵架起来的侃师傅自然是没得比得。
夏爹看到立夏一脸沉默的样子也不好说啥,他其实有些想教训一下自己女儿,下次做事别那么冲动的。只是在看到她那张沉思着的小脸的时候,总觉得自家女儿在某些程度上也太多超前了一些,根本就不像是那种会意气用事的愣头青。
下车付钱进家门,夏爹现在有钱了,连掏钱包的动作都这么的一气呵成,堪称霸气。
一直到快要走到客厅的时候立夏才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自家老爹的袖子。
“干嘛?”老爹有些奇怪,自家女儿这幅胆战心惊的样子着实有些稀奇。
“那个。”立夏挺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自己领子,“就是后背那一块,到时候进去的时候你就跟妈妈说,是走路不小心跌的哦?老爹你最好了哦?”
夏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闹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之后,哧的一声,好笑到差点笑出声。
“你不是吧。”夏爹拿眼斜自家闺女,“都活了三四十岁的人了害怕老妈子啊。”
大小姐就特不屑的反斜了回去,“搞得好像你不怕一样。”
似乎是回忆起了老妈在家中的各种暴政,父女二人都不尽一个哆嗦。
“不过, 不告诉她你跟别人打架是可以的。”老爹挠了挠下巴,忽然来了注意,“前提是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今年寒假报一个补习班呗?”老爹搓了搓手,像是在商议似的讨好着,“你看,画画啊唱歌啊什么的都挺有前景的,而且那场演唱会上你名气也打出来了,到哪肯定是重点培养目标啊。关键是你唱歌也不赖……”
没想到这话一说出口立夏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寒假就是用来玩的,补习班什么的你打死我都不会上。”
夏爹就耸了耸肩,“那就只能跟你妈妈说再外面野惯了的事了啊。”
“不是吧老爹。” 大小姐一脸惊讶,“这尼玛你公报私仇啊。”
老爹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是你老妈子交代下来的任务啊。”
“那你就这样把我给卖了?”大小姐怒。
老爹瞪了瞪眼,“你也知道你妈恐怖,我一个人怎么承受得来?”
立夏就有些小无语。
“其实上个补习班啥的好歹也能有收获的吧。”看大小姐没有起先那么强烈的反对了,老爹就一脸虚伪开始劝。
立夏想了想,然后又是一阵摇头,幅度大的跟磕了**似的。
末了还惊恐了一句:“反正你别把我跟王武打架的事情告诉妈妈,不然我会死的!死的透透地!挂起来都能风干的!”
看着自家女儿那张老成的脸上头一次露出这么惊惶失措的表情夏爹就觉得很有意思,有心想逗逗她:“再说再说。”
就看立夏一下子急了,忽然就抱住了夏爹的大腿,“老爸你不能这样!我现在可是你的摇钱树,你女儿死了你就赚不到钱了!你不为女儿想象也要考虑考虑自己每个月多摸的那十多包玉溪啊!”
别说老爹这近几天还真挺春风得意的,虽然那份合同还没定下来到底签是不签,但杂志社还是很给面子的先行打来了一波稿费。两万字的开头按照千字四十的比例发放的稿酬,却也让夏爹的腰包鼓了起来。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好歹也能偷摸着改善下自己的生活质量,最明显的就是原先藏在床头柜下的那几包大前门全给换成了玉溪。
那可是四十来块钱一包的好烟啊,平常也就逢年拿去送领导同事的时候才能摸一两根尝尝鲜的存在,这会儿也是足足批了一条,一条哎!
那个年代的人虽然已经不愁吃喝了,但精神追求上的物价却也没有后世那么悠然自得,再加上夏爹本身就是个吃老本的小职员,这个时间段能在兜里摸出几包玉溪,那可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夏爹依稀还记得上班的时候那几个期限不怎么看得起自己的同事露出了那副惊讶的表情。
“什么玉溪啊。”结果有些时候意外凭发的就是真么的快,快到宛如一阵龙卷风那样无法始料至极,正当老爹笑的那个春风得意的时候,一旁的厨房里,突兀的,就冒出了个母上大人。
脸上是满满的笑意,不过仔细一看却不难发现,那张慈祥和蔼的笑脸中,隐藏着的杀机,其实早就如同冬天般寒冷了都。
“老夏,你又背着我藏私房钱?还抽烟!”老妈从一旁摸出跟鸡毛掸子抓在手上,拍了拍一旁的搓衣板,发出了砰砰砰的脆响,然后一把抓起老爹的耳朵开始上发条,“你给我跪过来!”
“别别别,这这这,这都是误会啊老婆。”老夏先是一愣,在看清厨房里站着的那个人影是谁之后,紧接着的表情就变的比哭还难看了,“老婆,不是我说……小孩子随便说俩句你也信啊?”
立夏在一旁看的就捂着腿偷笑,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南了?这就打脸了不是?
没想到就这么一瞥老妈的目光一下子就迁移到她大小姐的身上了,冷哼一声就训道:“你笑什么?你也给我跪过来!”
“哈?”立夏眨眨眼还没反应到底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是看老妈脸上摆着的那寒意愈发的冰冷了,那音调再低一些查点都能结冰:“和学校里孩子打架?挺能耐的啊。人老师都一个电话打家里了你们还想蒙混过关?赶紧过来给我反思,今晚不写一篇检讨出来都别想睡觉,听到了没啊。”
然后父女俩就一脸愕然。
——
接下来的几天就有些无聊了。
大小姐也没有伤重到那个程度,但偏偏还是靠着这一些请了一多来天的假,也算是乐得清闲。躺在床上翘着个二郎腿看窗户外一排有一排清早赶赴学校的学生,大小姐心理那个美滋滋啊,别提有多惬意了。
期间就是余叔来看望了一下,来的时候顺便带了根棒棒糖给立夏补补身子,然后又歉意的表示余丫头犹豫学业问题暂时分不开心过来探望,立夏也没多说啥,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马上就要到期中考试了,那可是决定自己分在哪个班的重要机会啊,这可不能胡乱错过了。不然在这学校里的最后一年可就有的受了。
要知道分班考试也就在初一和初二举行,初三的时候为了体谅学生们的心情,同时也是为了安抚他们不要过分紧张,校方便是把那分班规定给隐了去。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分班算是整个学年里最后的一次考试。等结果出来以后,如果不出什么状况的话,大部分可就要跟着这一批分到的同班同学一起,一同度过初中最后的年岁了。
余叔就这样在床前感叹了两句那个王武不是谁然后就准备走,没想到临走前却被大小姐扯了扯裤脚。
“怎么了?”
“余叔。”大小姐甜甜的叫了一声,“把王建国给换回来吧。”
王武就是王建国的爸爸,之前正好接管了王爹那个施工队,当了他们的领头上司。没想到刚一上任就遇到这么一处,这会儿气是出爽了,但不得不说施工队底下的人由于领头的一下子被刚上任的上司撤了职,要说没有怨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况且本身就是一带一队政策,领头的跟下属亲也是常事。这一下倒好,从外队分配了个新的工头,底下的弟兄们倒是不怎么买账了。
一来二去施工队上多少有些不好管理,这也是余爹最近比较头疼的一件问题。
王建国四十来岁的人的,老而沉稳,很多看问题的方式都比较稳妥且极具经验之谈,跟那些刚上任的小年轻自然是不再同一水平线上的。
虽然他儿子真不是个东西,但不得不说如果有这样一位年富力强,塌实肯干的副手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话,或许现在整个工地上不紧气的建设进度,可能就是另外一个状态了。
“怎么,不想出气了啊。”但想是那样想,说出来的话,自然就不能这么直白了。余爹笑笑,摸了摸立夏的脑袋,“我家侄女被欺负的这么惨,我教训一下别人怎么了?”
“出气也是找他儿子吧。”立夏叹了口气,“错又不在长辈,怎么能随意公报私仇呢?这样一来不是跟那个王武一样,滥用自己的职权却不分青红皂白了吗?余叔你说是不是。”
余叔愣了愣,随即便是一阵哈哈大笑,这面前这小妮子真心不简单,小小年纪语气就云里雾里的,跟负责土地方面的那些领导说话方式都一样,满满的官腔啊。
“这还拐弯抹角到我头上来了。”等笑够了,这才点了点大小姐的鼻子,“小滑头啊你。”
不过说是这样说,那笑容里,倒是满满的欣慰。
“好吧,那就听你一次。”余叔又揉了揉大小姐的脑袋,似乎觉得这样的孩子在同龄人中实在太过稀有了一些,有些赞赏的表情,“不过,咱们可先说好,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跟下面的人说了,就算是把这件事给记到了账上,等你以后再想反悔可就不成了?”
“有什么要反悔的?”大小姐挑了挑眉。
余叔愣了愣,然后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之中,却是已经跟大小姐道了个别,然后就这样关上了门,大步潇洒的离去了。
临走的时候大小姐倒是看到他正拿着个手机跟人热烈的讨论着什么,很显然,是对于王建国的复职问题,在跟别人激烈的沟通着呢。
大小姐笑了笑,也不去打扰。反而躺在床上,消磨起她那难得的休息天来。
…………
大小姐腿好后的第三天,学校里也正式迎来了期中考试。
由于这次大规模范围考试足足提前了半个月之久,不少学生们叫苦不迭,埋怨中还夹杂着不少流言蜚语,称这是校园内的黑幕。
好吧,事实上也确实差不多。
同时也因为之前老王在校园里露过一次面的缘故,也不知道是他的气宇不凡还是那副不穿校服还拽的不得了同时教导主任都不敢管的神奇场景给人留下了深厚印象。
不少学生群体里,就流传着这样的一个传说。说是那一切的黑幕都源于这个神秘十足的富二代身上,一时间,虽然老王不在江湖,但那江湖上,却是在纷纷流传着他的传说。
甚至有些学生还猜测这位富家公子会不会是哪个校董的亲孙子,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这些都是余丫头放学后来探望大小姐时偶然讲起的,每当听起这个故事的时候大小姐就忍不住想笑,真要说起来的话,王爹那身份可是比校董这位置要高得多的多啊,这样的猜测,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人了?
……
考试当天早上大小姐早早的就从床铺上被老妈子托起来扔到了地上。
“都要考试你还要那么大的心,能起这么晚我也是服了你了。”这是老妈进来最常念叨的一句话。
大小姐望着那外面漆黑的一片就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磨磨蹭蹭晃悠到教室的时候却发现座位上已经坐满了大部分的学生。
虽然这会儿也才六点半不到,距离八点钟的考试还有一个多钟之久,但好歹也是场决定半个命运的考试,自然是没人敢轻易怠慢。
要知道考的不好万一被分配到了那些普通班里,那寒假还还怎么过?估计就跟大小姐一样,被逼着报上五六个补习班才堪堪罢了吧。
那自己还活不活了?
值得一提的是大小姐提着个小书包走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到身前身后的几个小女生都用着一种惊异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同时,还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似乎觉得,还是不要跟她大小姐搭上关系好。
这也习惯了,毕竟大小姐现如今待得班级起码也算个优等班,虽然比不上余丫头的那种实验班,但大部分学生都还算是个乖乖女性格,骨子里还带着一股好学生似的骄傲,自然跟立夏这种野孩子混不到一起。
想来也有些怀念了啊,上辈子大小姐待着的那个普通班里那毛孩子遍地都是,平常跟同样是普通班的几个毛小子混的也挺熟,偶尔去天台抽抽烟望着台下的美女吹吹口哨什么的还感觉自己特成熟,跟西部片里的那种逍遥自在的牛仔似的。
虽然长大以后觉得这样的行为着实幼稚了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缺少了这些好哥们带给她的回忆以后,大小姐反而有些怀念起来。
也不知道当年一起通过夜机的兄弟们,现在,都在哪忙着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