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雨握住那柄着缠绕黑气的长剑开始,已经过去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但一直等到浓郁的黑气将他完全吞没,却始终没有传来预期的惨叫声。
“这……这不对劲啊?”一名弟子忍不住嘀咕,“心魔噬魂,哪有不出声的?”
“难道江师兄已经……”
像是察觉到什么的女弟子捂住嘴,眼眶泛红,不敢再说下去。
听见她的发言,众人心中同时升起这个可怕的猜想。
毕竟,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下还能不出声,除非已经魂飞魄散。
沉默是大家无声的哀悼。
在这种氛围之下,许多人都开始流下了眼泪。
她们为江雨的牺牲而心痛,为江雨这种无私的大爱而敬佩。
江雨,居然愿意为了素昧平生的她们,做到这种地步。
这分明就是圣人啊。
想到这里,越来越的人开始控制不住泪水。
她们发誓,如果江雨能活下来,她们一定要好好报答江雨的恩情。
如果他真的修为尽失,也一定要照顾他的后半辈子。
在一片悲伤的氛围中,叶清宁却莫名感到心头发酸。
尽管她平时总与江雨针锋相对,但此刻也不愿看到他就此陨落。
“这傻子,充什么英雄......”
她低声道,声音声音带着一点哭腔。
但此刻的心魔幻境内部,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此刻的江雨,正泡在黑雾里,哪怕已经过了很久,这里非但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甚至觉得周身暖融融的,像是泡在温泉里,甚至还有点爽。
也不知过了多久,刚刚还在笼罩他的黑雾突然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绕着他飘来飘去,仿佛在参观什么稀有物种。
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江雨的心魔。
最后,心魔终于停在他面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甚至还有点气急败坏:
“不是哥们,你为何不叫啊?”
按理来说,任何人只要浸泡在这种黑雾当中,任何曾经做过的恶事都会演变为极大的痛苦。
但这家伙,跟个没事人一样?
“因为不疼。”
江雨想了想,毫不避讳地直言道。
说实话,江雨也被盯得有点发毛。
这心魔从他识海里转了一圈回来之后,一直盯着他看了好久。
结果半天都没放出个屁来,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叹气,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但其实,剧情发展成这样,其实这也不全怪心魔。
他本来以为这次遇到个邪修卧底好不容易可以大开杀戒,但直到它在江雨的识海里转了一大圈,它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不对啊,这人怎么一天到晚光干好事啊。
自己考验过这么多人,头一回遇到圣人了我草。
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最后还是心魔绷不住了,直接开口问道:
“你真是卧底吗?”
“我觉得我是。”
“那你踏马干那么多好事干什么啊?”
看着眼前正气凌然的江雨,心魔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
不理解,它不理解。
为什么一个卧底要干那么多好事啊。
“我怎么过日子管你什么事情啊。”
但听着心魔莫名其妙的问题,江雨一时间也有些来气。
当好人那是他的主意吗?
他也不想干好不好?
如果有的选,他想做一个坏人。
“不是,那你再仔细想想呢!”心魔依旧不甘心地诱导,“比如,你有没有对大师姐产生过什么非分之想?她可是宗门第一美人啊!”
“不不不不,这个真没有......”
心魔的问题直接给江雨问的是连连摇头,果断拒绝道。
以大师姐那种实力,不找他麻烦就不错了,他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你......”心魔终于崩溃,“妈的,我受不了了。”
这家伙还真是无懈可击,不光没干过坏事,而且好像无论什么身份都没有任何破绽。
在正道是好人,在邪修那里还是优秀员工。
这种全立体防御,根本无从下手啊。
于是,在简单的心理斗争之后,心魔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它放弃了。
“这年头,心魔也不好当啊。”
江雨看着散去的黑雾不由得感叹道。
......
幻境之外,待到黑雾散去,众人这才江雨静立其中,面色平静如水。
这一脸镇定的表情让所有人皆是一愣。
所有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不由得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连这种时候都在强撑吗?
“不可能!”
顾紫香满脸的不可思议,虽然她早就知道江雨并非一般人。
但在她的认知里,怎么可能有人能承受住心魔的折磨?!
莫非......全靠毅力在硬撑?
她知道江雨很硬气。
没想到这么硬气。
这个男人竟然连一句哀嚎也没有,甚至现在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
远比粉身碎骨还要痛苦的折磨都无法让这个男人有丝毫的动容。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他真是圣人,要么他是绝对的硬汉!
很明显,硬汉的可能性更大。
众人随即立刻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如果说之前只是对江雨勇气可嘉的敬仰和感激,那么现在就是近乎崇拜的敬畏。
这才是真男人啊!
这才是吾辈楷模啊!
直到江雨像个没事人一样,准备拔起那把剑向着他们走去的时候,众人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江师弟!”
凌霜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她直接冲上祭坛,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把抱住了江雨。
他现在这样......不都是为了她吗?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的以身犯险。她想。
江雨被凌霜月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浑身一僵,整个人像根木头似的定在原地。
不是,自己就和那个心魔聊了会天儿,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他们到底又脑补了什么啊?
“大师姐?”
看着一步动不动的大师姐,江雨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他微微动了动,想拉开一点距离,却被凌霜月更紧地抱住。
只见凌霜月依旧将脸埋在他的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
她脑海中仍是江雨被那浓郁黑气吞噬的画面,那种心脏骤然紧缩的感觉,比她面对任何强敌时都要强烈。
过了好一会儿,凌霜月似乎才从那种失态的情绪中平复过来。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检查江雨全身,确认他真的毫发无伤后,才缓缓松开他。
“我其实还好。”
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轻咳一声:
“你……没事就好。以后不准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