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秦峰主想起了自己想要说的话，看向林墨轻声开口。
“说起来，既然你都答应我了，那么……”
“我就把自己先前值得一提的经历，都讲与你听听吧。”
“放心，这不是什么对你的要求，只是让你参考一下，能够借此验证自身的进境而已，不要有压力。”
“但也不能太过于松懈，否则……”
“若是连我都比不上的话，当你遇到如那个女人一般的人物时，怕是会被人家刺激得当场道心破碎。”
林墨此刻还沉浸在那行汉字带给他的震撼之中，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见对方在跟自己说话，林墨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两人此刻都是醉意半满，秦遮月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十六岁开窍，十七岁得《缺月游记》残页，得以认识到自己的天生异体，十八岁入二转，走出故乡，立志见识并超越，天下英雄。”
“二十岁，二转巅峰，参加那一届望舒群英会，一路过关斩将，直到离夺魁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那个女人轻松击溃，自此得见青天高、黄地厚。”
“二十二岁，在满心都在想着超越她的情况下，我突破到了三转修为，再度交手，仍是惨败，甚至差距较之以往更甚。”
“二十八岁，趁着还剩最后一口心气，我越过了……嗯、你应该知道的，三转破四转，六转破七转，九转至绝路，这是世人常言的三道天堑。”
“趁着还剩最后一口心气，我越过了这第一道天堑，升入四转。”
“随后，被她一眼拉入幻境，自此英姿不再、心魔横生。”
“至今日三十有二，我也尚还未突破五转的桎梏，空度时日久矣。”
说到这儿，她轻声叹了口气，摇摇头，冲着林墨举起了酒杯。
先前随着秦峰主的讲述，林墨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强压下了心中的悸动，认真地听起了她的话。
两人对饮一杯。
林墨起身倒酒，秦遮月继续说道。
“林墨，我知道你来历神秘、天赋异禀、手段离奇，否则也没那个能力，能够将遭到体质反噬的我给救下……呃、放心，你的秘密我没兴趣过问。”
“即便你没有不知是福是祸的天生异体，天资也堪称是惊世骇俗。”
“十七岁，修行一年的时间便晋升二转……”
“就是可惜了，你生不逢时，十二年光阴一晃而过，眼看着新一届的望舒群英会就要开始了。”
“届时，面对那些二十出头甚至是刚刚好卡在二十四岁的家伙，你倒算是吃了大亏。”
“不过嘛……人生不在一朝一夕，这些转瞬即逝的成就，也算不得什么。”
“你以后的路还长，注定能够比我走得更远。”
“记住我今日的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行之路没有尽头。”
说罢，秦遮月饮下了最后一杯醉红尘。
“嗯。”
林墨重重地点了点头，也将自己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随后他看向对方，发现秦峰主此刻已经是满脸红晕、眼神迷离，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石桌上，口中还嘟囔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
虽说修行之人，能够以真元化解酒力，保持清醒，但若是与人把酒言欢的时候，动用这等手段，那就不厚道了。
“这……”
林墨也有些不胜酒力了，但他没想到，私下里那么爱借酒消愁的秦峰主，真喝起来，竟是比自己还要不堪。
看着这位四转修为的大能、流云宗的一峰之主，在自己面前醉成了一滩烂泥，他心中有些不忍直视。
林墨叹了口气，晃了晃有些昏沉晕眩的脑袋，让自己稍稍清醒了几分。
随后他俯身靠向秦峰主，将她拦腰横抱起来，放到了一旁的床榻上，并为她盖上了一层薄被。
最后，将摆在石桌上的《缺月游记》残页，压在了对方先前坐着的那只蒲团下，并用自己的身份令牌留言告知了她。
做完这些，林墨才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出了秦峰主的寝宫。
来到云渺宫大殿，清冷的晚风穿堂而来，直扑门面，却未能将他的醉意驱散几分。
然而，殿中的场景，却让他浑身止不住地一激灵——
只见那张石桌旁，四位少女一人一个石凳围坐着，却无人出声，一个个都在闷头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茶水。
“你们这是在？”
无人回应他。
林墨皱起了眉头，搞不懂她们在干什么。
不过他也无心去探究，而是先吩咐起了小红小青。
“那什么、秦峰主她喝醉了，小红你们还是去照看一下吧。”
“啊？喔喔，好的林师兄。”
提到秦遮月，两个小侍女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去到了大殿深处。
“你们两个，又是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林墨看向还在一动不动的徐念卿和孟小萱。
徐念卿这才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又往肚中灌了一杯茶水，阴阳怪气道。
“这不是在等你吗？”
“哼，我还以为，林、师、兄、您~这场酒要喝上一整夜呢。”
“怎么会。”
林墨挠挠头，坐到她的旁边，夺过了她手中的小巧玉杯，为自己倒了些茶水，一饮而尽。
“你！谁让你用我的茶杯了？”
“哼，一身酒气的，脏死了……”
“滚滚滚，真讨人嫌！”
徐念卿对此反应很大，连忙起身站到了一旁，瞥向他的眼神幽怨至极。
见状，林墨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跟自己生闷气呢。
于是他一把将她拉过来，双臂紧紧揽住对方的腰肢，自己的整个脸都恰好埋进了对方的胸怀之中。
“你？臭流氓！”
徐念卿虽然身子半推半就，但嘴上依然是分毫不让。
她伸手轻轻揪着林墨的头发，示意对方放开自己，不过看不出丝毫诚意来。
“放开我……”
毕竟还有外人在场呢！
虽然她很喜欢冲着孟小萱耀武扬威，但真让她在别人面前跟林墨如此亲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要维持住自己作为女子的矜持，至少在外人面前要如此。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有够不知廉耻的！”
如她所料，孟小萱恰逢其时地开口批判起了两人的行为。
对此，徐念卿即便是早已羞红了脸，也要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
“那咋了？”
“不爱看别看，这又不是你家，管得着吗？”
“你！”
见两人眼看就要大吵特超，林墨连忙出声，将她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见他依偎在徐念卿的怀中，软声软气地恳求道。
“卿儿，我有些醉了，另外刚刚跟秦峰主交谈的过程中，虽然收获良多，但也因此心神颇为疲倦，所以……”
“你能扶我先回去休息吗？”
徐念卿哪受得了这个？她拍了拍林墨的后脑勺，红着脸说道。
“你……哎呀，行行行，你先放开我。”
林墨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眼前这滩温暖柔软的洗面奶。
然而一旁的孟小萱却是不乐意了，她猛地站起身来，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手指，指向他们二人。
“不行！”
“我、我作为一个，心地善良、胸怀天下的医师，不允许有病人在我面前受苦。”
“你先放开他，让我来、让我来为他诊断一番，免得他中了……呃、酒毒！”
徐念卿扭过头，皱眉看向她。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之前看在林墨情况危急，并且只有你还算略懂药理的份上，勉强用一用你也就算了。”
“现在？一个酒鬼能有什么危险？”
“哼，还什么‘酒毒’？你可省省吧。”
“拜拜，孟小萱师妹，我照顾他就好了，用不着你操心~”
说罢，徐念卿一把拉起了林墨，向着大殿外走去。
孟小萱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嘴上还絮絮叨叨个不停。
“喂，你这个没良心的坏女人！”
“虽然他只不过是喝醉了，但你也不能如此不上心啊！”
“别跑，让我为他把把脉……”
三人一路追逐，转眼间便来到了林墨的房门中。
徐念卿一把将林墨推进房间中，随后砰的一声，关紧了门。
“砰砰砰——”
“喂！开门啊，我现在的身份是医师，只想治病救人，没别的意思……”|
孟小萱在门外闹出的嘈杂动静，徐念卿直接当作没听见。
反正过一会，见没有希望了之后，她就会自己灰溜溜地离开的。
至于林墨……
被徐念卿粗暴地推倒在地后，他揉了揉吃痛的胳膊，勉强站起了身来。
然而先前的一阵闹腾，让他的醉意更加浓郁了，头晕目眩之下，他当场便是踉跄了几步。
于是林墨只得摇晃着身形，仰倒在了床上。
“呃……”
他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一声，使得徐念卿原本快要消散的醋意和火气，又尽数重燃了起来。
“你！就知道惹我生气！”
“啊？怎么了……”
林墨迷迷糊糊地回应着。
这毫不在意的语气，彻底让徐念卿炸了毛。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你那亲爱的秦姐姐，可真是偏心啊，你说是吗？”
“对我和孟小萱，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句滚，那隐隐约约的气场，简直是要把我们吃了似的。”
“对你？哼、真挚地邀请你，深夜到人家的闺房中去，把酒言欢、深入交流~”
“什么意思？！”
“你也是够没出息的，人家叫了，就屁颠颠地去了。”
“然后喝成了这个样子，还得我把你扶回来。”
“哼，还好意思出来，怎么不直接醉倒在你秦姐姐的床上呢？”
“呵呵，你们可真是好师徒、好姐弟啊！”
“好到深夜饮酒谈情，差点就要好到一张床上去了！”
听着徐念卿这般阴阳怪气的唠叨声，林墨竟是觉得有些亲切、安心。
他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就这样一边听着，一边不由自主地，任由思绪飘到了《缺月游记》的那行灵动清秀的字迹上。
徐念卿见他没反应，咬牙切齿地骂地更起劲了。
“真是不害臊，你们这般深夜对饮、耳语厮磨，传出去的话……”
“你没脸没皮的，倒是无所谓，但是你就不怕，毁了你的好师尊、好姐姐的清名吗？！”
说到这儿，她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什么。
“咦？这样说来，你那位真正的师尊，天魔宗的女魔头莫倾心，难不成……”
“跟你也是如此的不清不楚？”
这话牵扯到了林墨最为敬仰的师尊莫倾心，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若是放在平时，林墨定然会跟她急眼，但眼下，林墨已经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徐念卿的话在他的耳畔间横穿而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缺月游记》，缺月……”
“从那字迹的风格来看，想必是出自一个女子的手笔。”
“你……会是和我来自与同一个地方、同一片时空的，未曾谋面的故人吗？”
“一定是的，否则你为何要刻意用这方天地间，只有我们能够识得的文字，去记载那些内容？”
“不知道你的真名、容貌、修为、经历，都是怎么样的。”
“不知道，你是何时到来、如何到来的，又是否遇到过除你我之外的同乡故人呢？”
“我们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故乡……又在何时何处……”
林墨的思绪肆意地弥漫着，越想越远，勾连起了一些，早已被他深埋进了心底的困惑。
说实话，若是林墨未曾接触过那寥寥几页的《缺月游记》，他或许一生都不会去考虑这些问题。
但偏偏……他遇到了。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假如我从未见过光明。
只此一眼，他心中的一些念头便再也不能像以往那般，轻易地装作早已遗忘、从未想起了。
明月透过窗棂洒下它那皎洁无暇的身影，林墨循着月光望向窗外。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在不知何时何地，我的故人你，是否也曾经如我这般抬头仰望过，这方天地的无缺明月呢？”
林墨轻轻闭上了眼，收回了千丝百缕的心绪。
然而在他的心底，却有一个念头，在这抹月光映照下，逐渐变得清晰无比——
今后，我会不断地去追寻，你为我留下的痕迹。
而就在林墨神游天外的同时。
徐念卿见林墨眼神飘忽、面容呆滞，还以往他是被自己说到痛处，无地自容了。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她质问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得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见对方依然是没有反应，她便开始愈发地变本加厉起来。
“啧啧，你这个小魔头，可真是畜生！”
“我这个圣女、孟小萱那个小丫头片子、还有你亲爱的秦姐姐……我们这些外人也就罢了。”
“莫倾心……啧啧啧，那可是你的师尊、养母啊！”
“怪不得那天晚上，我都那样了，你都还对我提不起兴趣呢，原来你喜欢成熟的女人啊~”
“唉，怪我这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没有韵味，不合你的口味~”
她的话音落下，林墨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了。
因为他心中清楚地知道，所谓的故人、故乡，或许终究不过是一捧遥不可及的镜花水月。
毕竟一个连名字都早已在传闻和古籍之中销声匿迹的人，要想找寻，何其不易？
这份执念能否遂心如意，是万万急不得的。
将其深埋于心底，在自己追逐其他一些东西的路上，静观其变、顺势而为，尽人事，听天命。
就比如，眼下……
林墨应该追求的，就是要让徐念卿闭嘴。
他突然坐起身来，一把将徐念卿揪到了床上。
“啊？”
徐念卿正说得起劲呢，被突然这么一扯，忍不住惊慌起来。
“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肥了啊？”
“口无遮拦，这种恶毒至极的揣度、诽谤，你都能说得出口？”
林墨将她翻身按在床榻上，一手将她的两个手腕擒在腰背处，又用自己的膝盖压住了她的两条大腿。
“你、你……要干什么？”
徐念卿扭过头来，惊慌失措地望着他。
“你猜？”
林墨高高地举起了空闲着的另一只手，五指舒张着。
“啪——”
一记力道十足的巴掌，精准地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啊！”徐念卿惊呼起来。
“你、你这个混蛋……”
“来，圣女大人，现在告诉我，我这个小魔头对你，算不算是提起兴趣了？”
林墨浅尝辄止地拍了一下，冲着对方逼问道。
“哼，就这？”
然而徐念卿似乎并不认可林墨的这种粗暴行径，能够称得上是“提起兴趣”。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墨装模作样地出声威胁着，再度抬起了手。
闻言，徐念卿却是面含微笑，红唇轻撇，看向自己的眼眸中，填满了挑衅之色。
“哼，是又怎样？”
“有种的话，你把你裤子给我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