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踹开挡路的两只怪物，我冲进电子阅览室。
当看清楚里面是一副怎样的场面后，我又以同样的速度冲回到走廊上。
几维鸟数目大于一摩尔。对于里面怪物的数量，我也只能用这一句话形容。可能被极度夸大了，但我进去的时候真的连个蜷缩在角落的空间都没有。
“只能等外援了……”我一只手抵住阅览室的门，另一只手握紧霰弹枪，将四面八方赶来的怪物们打的血肉横飞。
Hyperion即便不会沿着那条水带爬上来，网上也有教程，她花个几秒钟搜索一番应该就学会了。
前提是网络没断。
不过阅览室门后变得越来越大的撞击力告诉我，网络正常，它们仍在像贞子一样不停的从屏幕里爬出来。
不论是怪物的撞门声还是霰弹枪的后坐力都能将人手臂震发麻。
还有霰弹枪和怪物的咆哮声也可以使中耳炎患病率上升。
腐臭血肉味可以使人的嗅觉失灵。
而冷气停运的图书馆则令人烦躁。
如何证明？不用证明。
这就是我目前遭遇的。
Hyperion估计认不出来我了。我想着，将一只怪物踢到一边，单手向枪管里填上两发霰弹。
因为我的肤色快和Kudi一样了——怪物的黑色腐血应该把我的脸填满了。
“啊！”
门后不断增强的撞击力终于超过了我一只手能承受的极限。
即便听力已经被吼叫声摧残到不成样子，我还是能听见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即便没有听见，右肘关节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也能告诉我——骨折了。
然而没有时间给我查看伤口。实际上，我连还击的时间也被夺走了———怪物的数目如此之多，以至于它们从阅览室蜂拥而出的时候我轻而易举的就被撞倒在地上，被数不清的像鸡爪一般的怪物爪子踩踏在身上。
血肉被撕裂的感觉贯彻全身，然后消失。
我想那是因为已经痛到无法感知了。
过于拥挤，导致我现在无法查看伤势如何。
霰弹枪也被挤的不知道去哪里了。
后续：
“人生…”
几乎所有的感官都被摧毁了，而且我的生命似乎也要被摧毁了。
所以，在大脑彻底罢工完蛋之前，容我最后发表一下感想：
“真是和噩梦一般漫长啊！！！！”
不对，这不是我的声音。
即便耳朵里只有着反复播放的怪物咆哮声，听不大清楚是谁说的，但反正不是我说的。
走廊上传来机枪扫射的声音。
“已经切断了图书馆的供电，怎么还有这么多！？”
熟悉的声音。
“Hyperion…”
然而我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哪怕只是稍微动一动声带，疼痛也够我受的了。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操场？！”
听起来像电报的“哔哔”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不愧是互联网化身，连屏蔽脏话功能都有。
话说，眼下的局面会有谁跟着她过来？外星人？
不管怎样，我还是没办法移动哪怕一毫米——实际上，我连自己的手脚都感知不到了，不知道是太痛了还是仍旧有五六只怪物踩在我身上，即便它们很快便被枪声吸引冲过去了，从阅览室刚出来的很快就会补上，然后继续用爪子把我踩在地上。
“检测到使用者濒临嗝屁…”
脑子里突然清晰的出现机器音。
“释放恢复剂…”话毕，我的知觉同时开始恢复。
我纳闷这是从哪传来的，突然想到了战斗芯片本来就有这功能，不由得苦笑。
好吧，这也是我第一次使用这个功能，不论是在我被移植前还是被移植后。
有了恢复剂的加持，我朝着怪物较少的位置一扑，逃离了它们的魔爪，随即一个翻滚，伴随浑身的疼痛起身——恢复剂都无法消除的疼痛，可想而知我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视野不甚开阔，全被那种怪物挡着，好在听力有所恢复，我扒开周围阻碍我的怪物，向着枪声源头方向摸去。
“到底有多少啊啊啊啊啊！！！”
走廊上除了数不清的怪物吼叫声，还有Hyperion绝望的呐喊。
“手雷弹来了～”
？这又是何方神圣？？
总感觉这声音很熟悉，但说不出来究竟是谁呢。
一边这样想，我一边扑进旁边的一间阅览室。
虽然里面也全是怪物，但总比留在走廊上被手榴弹炸死舒服。
果然，我刚逃进阅览室那一瞬间，后背就袭来炽热的气浪，还有滚烫的，貌似是怪物的肌肉组织打到我的衣服上，不过我本来已经负伤严重，就当作高温消毒了。
“这么着急扔，把你心心念念的那家伙炸成炸酱了怎么办？”Hyperion这个时候也不忘毒舌。
“乌鸦嘴！”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回应道。
不过我想她们贫嘴的机会并不多。
因为机枪一直在哒哒哒响着，目前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后续：
年轻人，真有活力。
我连滚带爬又从碎掉的玻璃处穿过阅览室。后面传来子弹打在血肉上的噗噗声，我知道她们成功锁定目标了。
移动到不被友军火力误伤的位置，我扶住墙，慢慢起身。
虽然我感觉自己应该移动了相当长一段距离，但实际上也不过五六米。不过移动到这里，能站着的怪物就基本消失，它们倒在血泊之中，堆积成腐臭的小山。
我强忍呕吐感，趴在尸山上向前推进。
“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吗……”我虽然只在课本上了解了，但在这种情境下，难免有既视感。
正想着怎么只凭借一只手移动到楼梯间的火力源时，另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我的左掌。
“快过来！”
语气很急切，我抬起头。
记忆瞬间浮现。
“什么风把会长您吹来了？”
我看着表情复杂，使劲拽着我的Morilia，想要对她微笑一下，结果就是内脏以剧痛表示抗议。
“笨蛋，以后做事情给我想清楚啊。”她语气里的急切一下就消失不见，变为能杀人般的冰冷：“要是你不在了，我会把Astoria一把火点了的。”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呢……
我这样想着，任凭她把我拉到正架着机枪疯狂射击的Hyperion后面。
后续：
“可能有点疼。”Morilia看着我骨折的右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要用那一招？”我苦笑。“不过现在的情况…嗷！”
我还没说完话就动手了，真麻利。
“好点了没？”她顺手拿走我的霰弹枪，好像那本来是她的武器似的。
“子弹别忘拿。”我把Hyperion给我的那一包子弹也扔给她，“你们关闭图书馆供电了？”
Morilia熟练的装填好子弹，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浴血奋战的时候冷气停了。”我苦笑着，想从口袋里掏根烟点上，突然意识到这是学校图书馆，而且我没有带烟。
而且，学生会长看到了一定会教训我。
Morilia瞪了我一眼，转身用我的霰弹枪轰击那些怪物。
“你倒是挺享受。”她说着又换上子弹，没有往我这边看一眼。“难道不是通过怪物不再刷新判断的吗？”
“我靠……在门上，那里面的冲击力可是只增不减。”急忙刹住将脱口而出的脏话，我好声好气的回复：“太多了，真的太多了，你让语言不贫瘠的人去描述里面的场面，他也只能用这三个字。”
“不管怎样，应该不会再刷新了。”大概是因为我目前脱离了危险，她的语气恢复到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层的那个大型电子档案查阅系统因为介入的是Astoria内部文件网络，所以幸免于难。”
“话说在1层的时候我不是上演英雄救美了，你却装不认识我，‘害怕’的跑到Hyperion那里去？”
“……”
哎呀，这可太可怕了。
“药效快过了说话这么欠。”她没回头，余光扫了我一眼，我差点以为自己的内脏都被她的可怕目光切碎了，“看到你旁边有别的妹子，自然会好奇。”
“大学学生会还管早恋吗？”我装傻充愣。
“你该换一把武器了，别老是用这种复古低弹容量的。”她大概觉得频繁换子弹很繁琐吧，拜托，超酷的好不好。
“能先将那些张着鸟嘴冲过来的黑色白眼气味如同鲱鱼罐头一样的东西都清除掉再聊天吗？”
一直默默哒哒哒的Hyperion此刻才终于说话，而且那语气……可怕，非常可怕，但不是最可怕——毕竟Morilia发怒时候的语气我也是亲自经历过的。
这么想着，我打开她们带过来的两个军用板条箱，尝试寻找别的武器清理那些家伙。
“这个看起来不错。”我满意的从长枪短炮里抽出一把Taurus“判官”左轮，抓起几个快速装弹器。
“伤员最好休息一下。”Hyperion讶异的看了挤到她与Morilia之间的我，这样说道。
“轻伤不下火线。”我笑了笑，竭力用双手压制住那把左轮巨大的后坐力。
就这样，MG42重机枪、Taurus左轮、以及猎象用双管霰弹枪的声音同时在狭窄的Astoria图书馆3层走廊响起，奏出美妙的战斗交响曲！
而子弹撕裂怪物皮肉的声音，无疑是对我们的演奏的最权威认可。
……
过了五六分钟，图书馆终于恢复到它本该有的寂静。
我们三人停下射击，但仍旧警惕着走廊另一边敞开着门的阅览室，直到我们一致认为怪物都倒下了，才终于松开紧绷的神经。
我把左轮插到腰上，靠在沙袋后面：“你们怎么把如此之多的武器与物资搬过来的？”
Morilia看了看Hyperion，后者则是呵呵笑了笑：“互联网什么都办得到。我申请了调用武器库的权限，所以Internet就把所有的武器都开放给我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甚至可以把原子弹拿出来。”
我又转头看向Morilia：“所以你也知道她从电脑里爬出来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信不信都不重要吧。”她苦笑。“何况比她更离谱的存在又不是没见过，当初……”
“咳咳。”我刻意咳嗽了几声，示意她讲点别的。
“好吧，是她告诉我这些的。”Morilia又用着怀疑的目光看着Hyperion，“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虽然我见识到你的能力了，但还是有点困惑呢。”
Hyperion则是毫不在意的回复：“我就是自然存在的嘛，你们人类发明了互联网，我只是随之诞生的存在而已。像我这样的存在还有很多。”这么说着，她又平淡的看了看Morilia：“或许你还在怀疑我是La Plata制造的什么战斗武器，不过我刚才说的就是真话～毕竟，我没必要撒谎。”
说完，她的面孔发生变化，做出了“^_^”这样的表情。
离开数据世界也可以发送颜文字吗……我这样想着，疲惫感同时又增加了。
我抬起手腕，擦掉表盘上的血迹。
时间好像差不多了。我用着反应越来越慢点大脑思考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Hyperion。”我低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的脸上浮现两个“？”（现在表情符号很受欢迎吗），面朝我的方向。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需要你帮个忙……”我慢慢组织着语言，“你能扫描并保存文档吗？”
她点点头，脸上的“？”也消失不见，恢复到无表情的人类面貌。
“去A区，Morilia会告诉你扫描哪些文档的。”我咳嗽了几下，吐掉嘴里涌出来的血沫。“该死的Astoria肯定会趁机消除掉更多的文档，不论这次袭击究竟是谁安排的，把那些文档都销毁肯定在他们的任务清单里。
反正到时候就编造一个“被怪物摧毁所以处理掉了”之类的低劣谎言就可以了，除了个别人以外没人会怀疑的。
说着，我又转向Morilia，后者用着令人放心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是在说：“我知道的，安心去吧”。
虽然这种像看着将死战友的目光我不是很喜欢。
“我们会处理这件事。”她的语气就和平时一样严肃，但我明白她对我的关心。“至于现在…你就小睡一下吧。”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钟，我看见她几乎从不向他人展露的微笑。
好吧，如果获得这个微笑的代价是这样的话……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
“昏过去了。”Morilia晃了晃躺在地上的Hydra，很快得出结论。
“也差不多得前往A区了。”Hyperion只是用手指了指堆在地上的几个箱子，它们就化为光球，汇聚到她的指尖，最后消失不见。“这些装备得处理下。否则军方的人会以为军火库被掠夺了。”
“也对，La Plata西南部那些叛军可还没投降。”Morilia抚摸着Hydra的面颊，平静说着。“如果这里出现不该出现的武器，我想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你确定图书馆的监控已经被黑掉了吧？”她转过头，看着默默回收沙袋的Hyperion。而后者只是默默的点了点脑袋。
Morilia看了看Hydra，又看了看Hyperion，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为了确保接下来的工作顺利进行，Morilia不情愿的转移了话题：“我们最好快点，军方的人可能已经抵达操场开始护送那些学生撤离了。”
Hyperion将最后一个沙袋收回数据世界，把自己的佩枪插回枪带上，拍了拍手：“你说的对，我想Hydra之所以如此执着于清理那些怪物，大概是不想让那些资料被毁坏吧。”
“你也知道不是吗？”Morilia看见Hyperion如此了解自己的‘小可爱’，语气里又有些不满。“好啦，赶紧走吧。”说完扛着昏迷的Hydra，快步冲下楼梯。
Hyperion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以同样的速度跟在后面，然后无视Morilia的不满和她共同分担Hydra的重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