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都市，第五层，“流光街”。
这里并非顶层贵族们享受云端美景的奢华之所，也非底层挣扎求生的混乱地带。第五层是中产、小商人、还有一些不那么显赫但也有些家底的浮空公民居住和消费的地方。街道两旁是全息广告牌，闪烁着打折促销、新款义体植入、合成美食的诱人光影，空气里混杂着香水、食物添加剂和隐约的臭氧味。
人流熙攘，各种改装义肢和时尚服饰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都市图景。
绘心行走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她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灰色连帽衫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一双磨损的帆布鞋——是最普通的底层市民或者学生的打扮。她的容貌也通过某种生物凝胶面膜和色素调整进行了修饰，原本足以引人注目的精致五官变得平凡甚至有些黯淡，只有那双眼睛，在偶尔抬起的瞬间，会泄露出一丝难以完全掩盖的锐利与沉静。
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金属工具箱，看起来像是维修工或者某个兴趣社团成员的道具。只有她自己知道，箱子里是精心打磨、组装好的“人偶”关节部件、仿生皮肤切片以及控制核心单元。每一个零件都打磨得一丝不苟，蕴含着远超这个时代普通玩具的技术。
目的地是街角一家看起来颇为时髦的咖啡馆二楼包间。
敲门，进入。
包间里已经有一个年轻男人等着了。他衣着光鲜，手指上戴着彰显身份的家族徽记戒指，但眼底下有纵欲过度的青黑，眼神里带着一种百无聊赖又寻求刺激的混合感。他是个富二代，名叫凯尔，绘心通过加密网络接到的“订单”的委托人。
“哦？来了？”凯尔上下打量着绘心，目光在她平凡的脸上和普通的衣着上扫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东西呢？”
“在这里，先生。”绘心露出一个标准的、带着些许怯生生感觉的商业笑容，将工具箱放在桌上，打开。
里面，天鹅绒衬垫上，躺着一条极其逼真、线条优美的人偶手臂，手指纤细，关节处是精密无比的金属结构，皮肤质感几乎与真人无异，甚至能看到细微的血管纹路。
凯尔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浓烈的兴趣和一种…让人不适的贪婪光芒。他真人玩腻了，最近就好这一口——收集各种高度仿真的“人偶”，尤其是带有某种“禁忌”色彩的、来路不明的定制产品，这能给他带来别样的刺激。
“啧啧，不错，真不错！”他伸手，毫不客气地拿起那只手臂，仔细摩挲着仿生皮肤，感受着那诡异的触感，“比上次‘工匠师’那批货色好多了！这关节，这手感…嘿！”
他的手指极其不老实，不仅仅是在检查零件，更是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狎昵的意味，反复抚摸着手臂的内侧和手指，眼神愈发露骨。
绘心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略带讨好和紧张的商业表情，仿佛只是一个想做成生意的普通小贩。
但她的胃部在微微抽搐。
要不是据点里能量电池的红线警报像催命符一样响个不停，要不是初啼的空间传送需要巨额能量支撑，要不是姐妹们需要更换磨损的义体部件和润滑剂…谁他妈要来做这种活？！
谁要在这里对着这种货色，推销自己精心制作、本该用于更高目的的技术结晶？！谁要忍受这种令人恶心的触摸和意淫？！
她的内心冰冷而暴戾，恨不得立刻用箱子里那些精密零件组装成一枚高爆弹，把眼前这个渣滓和他令人作呕的兴趣一起送上西天。
但她不能。
帝司命的藏身和安全高于一切。获取物资是当前最高优先级的指令。
“先生喜欢就好…”绘心的声音放得更低，更显卑微，“这批零件都是最高工艺，连接神经接口后，反馈灵敏度可以达到……”
“行了行了，技术参数我没兴趣。”凯尔不耐烦地打断她，终于放下了那条手臂，目光却更加炽热地投向箱子里的其他部件，“这些我都要了！开个价！还有，你说的那个‘定制服务’…嗯？”
“价格好商量，先生。至于定制…我们需要更详细的需求，以及…预付定金。”她熟练地应付着，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贪婪和谨慎，完美扮演着一个灰色地带的小商人。
凯尔嘿嘿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这种节奏。
交易在继续。
绘心维持着令人作呕的笑容，周旋着，讨价还价着，心里一遍遍默算着这次交易能换回多少块高能电池，多少份营养合剂，多少罐润滑剂。
每一次计算，都让她内心的冰冷坚硬一分，也将那份屈辱和杀意埋得更深。
为了樱岛。
为了帝司命。
为了…她们还能拥有的，最后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