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星期的私练成果,很快迎来了检验的机会。
最高评议会的命令直接下达到了和叶与阳炎的个人终端,加密等级极高。指令简洁而冰冷:前往旧东京废墟边缘的“沉默峡谷”,搜寻并回收一支失联的高级侦察小队,同时调查该区域异常能量信号的源头。情报显示,该区域疑似出现与“巡望者”能量特征类似的波动,但更为隐晦、分散。
“沉默峡谷……”阳炎看着全息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深红色的区域,咂了咂嘴,“这名字听着就不吉利。上次去那地方的队伍,好像精神都出了点问题,报告写得语无伦次。”
和叶调取了数据库中的相关记录,确实如此。报告提及了诡异的低语、扭曲的空间感,以及难以名状的心理压力,但并未发现实体敌人。“可能与高维信息扰动的残留有关,”她分析道,想起了李医生对绘心力量的分析,“需要提高精神防护等级。”
“精神防护?”阳炎嗤笑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这里面除了对美少女喜欢的本能和对八卦的好奇,干净得很,百毒不侵。”
和叶没有理会她的调侃,仔细检查着装备。暗紫色装甲状态良好,“守护者”单元能量充盈。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腹部的能量传导纹路,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阳炎训练时留下的灼热感,以及……某种被激发出来的、更加活跃的能量流动。
出发前,她收到了指挥官117的加密通讯。他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指挥室,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但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任务简报已经传达。‘沉默峡谷’情况不明,优先确保自身安全,如有异常,立即撤退,等待支援。”他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明白,指挥官。”和叶立正回应。
117顿了顿,补充道:“和叶,相信你的判断。无论是战术上的,还是……直觉上的。”
和叶的心弦微动。指挥官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吗?她重重点头:“是!”
通讯结束。阳炎凑过来,用手肘顶了顶她,坏笑:“哟,还特意来送行?说了啥?”
“任务相关指令。”和叶面无表情地推开她,走向起飞平台。但核心处理器中,117那句“相信你的直觉”,却如同一个暖流,与她这几个星期被阳炎硬生生“磨”出来的那点野性融合在了一起。
旧东京废墟,沉默峡谷。
如其名,这里死寂得可怕。破碎的摩天大楼如同巨人的骸骨,歪斜地插入灰蒙蒙的天空。峡谷内部弥漫着一种不自然的灰雾,能见度极低,连声音似乎都被吞噬了,只有飞行器引擎的轰鸣显得格外刺耳。
按照预定坐标降落,两人立刻感受到了那种数据库里记载的“心理压力”。并非实质性的攻击,却像无形的潮水,不断冲刷着意识的边界,试图钻入思维的缝隙。
“啧,真不舒服。”阳炎皱了皱眉,周身隐隐泛起一层微光,将那无形的压力隔绝在外,“像有无数只虫子在脑子里爬。”
和叶则更加直接,“守护者”单元释放出柔和的能量场,将她笼罩,同时她的战斗逻辑开始主动过滤和分析周围环境中那些杂乱无章的信息流,试图找出规律的源头。她能“听”到,那些灰雾中,确实混杂着某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低语,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回响。
她们找到了失联小队的最后信号源——一处半坍塌的地铁枢纽入口。入口处有激烈战斗的痕迹,能量武器灼烧的凹坑,撕裂的装甲碎片,但……没有血迹,没有尸体。
“干净得有点过分了。”阳炎蹲下身,捡起一块焦黑的装甲碎片,指尖搓了搓,“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过一样。”
和叶启动全方位扫描,突然,她的传感器捕捉到侧后方一道极快的阴影掠过!
“左侧!”她低喝一声,几乎是同时,身体已经本能地向左前方突进,身影在灰雾中拉出一道残影。
那道阴影一击不中,立刻融入雾中,速度奇快无比。
“什么东西?”阳炎周身热浪翻涌,警惕地环顾四周。
“能量特征无法识别,体型约一点五米,移动方式……不符合已知生物力学模型。”和叶快速汇报,同时“守护者”单元扩大扫描范围,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能量轨迹。
就在这时,四周的灰雾开始剧烈翻涌,更多的阴影从中浮现出来!它们形态模糊,仿佛由雾气本身凝聚而成,时而像扭曲的人形,时而像多足的节肢动物,唯一清晰的是它们“头部”位置闪烁的一点猩红,散发着纯粹的恶意与混乱。
“来了!”阳炎冷哼一声,双掌猛地向前一推,狂暴的烈焰如同怒龙般咆哮而出,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几道阴影吞噬、汽化!
然而,被汽化的阴影并未彻底消失,它们散逸的能量竟然又被周围的灰雾吸收,很快,在稍远的地方,新的、甚至体型更大的阴影重新凝聚出来!
“物理和能量攻击效果有限!”和叶瞬间做出判断,她尝试用高能射线点射,同样只能暂时击散,无法彻底消灭。这些怪物,仿佛与这片峡谷本身是一体的!
阴影们发出无声的嘶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它们的攻击方式也极其诡异,并非纯粹的物理冲击,而是带着强烈的精神侵蚀,试图直接瓦解她们的意志。
阳炎的战斗风格大开大合,烈焰领域全力展开,将靠近的阴影不断烧灼、逼退,但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这种无法彻底消灭敌人的感觉让她十分烦躁。
和叶则采取了不同的策略。她不再追求一击毙敌,而是利用极高的机动性在阴影中穿梭,双拳双腿附着着高度凝聚的能量,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命中那点猩红。被击中的阴影会剧烈扭曲,然后溃散,重新凝聚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些。
“它们的核心是那红点!”和叶在高速移动中提醒道。
“知道了!”阳炎怒吼一声,改变战术,火焰不再扩散,而是凝聚成一道道细长的炎鞭,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抽向那些猩红的核心!
两人的配合在实战中愈发默契。阳炎以狂暴的力量正面压制、清场,而和叶则如同鬼魅的刺客,负责点杀那些试图从死角偷袭或者核心特别隐蔽的个体。
然而,阴影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而且随着战斗的持续,那种精神低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蛊惑性。
“放弃吧……融入寂静……”
“挣扎是无谓的……回归虚无……”
“你们……终将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阳炎的攻击开始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她的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丝迷茫。而和叶,则依靠着“守护者”单元的精神防护和自身更加冷静的战斗逻辑,勉强抵御着这种侵蚀。
突然,一道比其他阴影凝实数倍、几乎如同实质的漆黑人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阳炎背后,它的猩红核心如同跳动的邪恶心脏,一只由纯粹黑暗凝聚成的利爪,直刺阳炎后心!这一击蕴含的精神冲击远超之前,让阳炎的动作瞬间僵直!
千钧一发!
和叶的瞳孔骤然收缩!计算结果显示,以她的位置和速度,根本无法在利爪命中前赶到!
没有时间思考!
没有最优解!
那一刻,训练中无数次被阳炎“逼迫”出来的、违背逻辑的直觉,与指挥官那句“相信你的判断”,还有内心深处那股不想失去这个聒噪、好色却可靠的同伴的强烈意愿,轰然爆发!
她没有试图冲过去!
她的身体比她的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右腿猛地蹬踏地面,整个人并非直线冲刺,而是以一种近乎违背物理定律的、带着诡异弧线的折射姿态突进!同时,三个“守护者”单元并非飞向阳炎,而是瞬间聚集在她自己向前推出的右拳之上,三重能量脉冲叠加,并非攻击,而是……在她拳锋前方,制造了一个微型的、极不稳定的空间扭曲点!
这是她基于李的理论、阳炎的“野路子”、以及自己对新形态能量传导的深层理解,在极限压力下福至心灵般使出的、从未记录在案的招式!
“滚开!”
伴随着一声清叱,她的拳头,带着那个微型的空间扭曲,后发先至,险之又险地轰击在那漆黑人形阴影的利爪侧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清脆而诡异的声响。
漆黑人形的利爪,连同它小半个身体,在与那空间扭曲点接触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抹除了一般,骤然消失!剩下的部分剧烈扭曲,发出无声的惨嚎,猩红核心明灭不定,最终猛地炸开,化作一团更加浓稠的黑雾,被周围的灰雾迅速吸收。
这一次,它没有再凝聚。
整个战场,出现了刹那的凝滞。其他的阴影仿佛受到了震慑,攻势一缓。
阳炎回过神来,看着挡在自己身前、微微喘息的和叶,看着她拳头上缓缓平复的空间涟漪,以及那三个光芒略显黯淡的“守护者”单元,碧蓝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
“……刚才那是什么?”阳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和叶看着自己的拳头,感受着体内因为瞬间超负荷运转而传来的细微痛楚,摇了摇头:“不知道……下意识,就用了出来。”
她抬起头,望向峡谷深处,那里弥漫的灰雾似乎更加浓郁了,低语声也变得更加清晰、急促。
“看来,我们找到‘异常能量信号’的源头了。”和叶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眼神深处,那簇被点燃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