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这段时间，沈若瑶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并没有再找过我。看来她确实是生气了，不过现在的我并没有太多闲心去哄她。工作上的事情，以及夏淳的事情已经让我有点焦头烂额。
熬到下班，我本想去跟沈若瑶打声招呼，可她看到我后，重重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开。
我挠了挠头，下班的时候买点她喜欢的东西吧。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住在我家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把关系闹这么僵硬我可受不了。
更重要的是，真把沈若瑶给得罪了，沈若钧肯定把我宰了不可。
拟定好计划后，我开车往医院的方向过去。
在护士前台询问了一下，夏淳已经从重症病房出来。现在转移到普通病房，我按照指示来到夏淳的床位。此时少女正喂着夏淳喝粥，夏淳干瘪的身体似乎又消瘦了几分。夏淳看到我出现后，旋即露出无力的笑容。
“木头，你来了啊。”夏淳发出虚弱的声音。
“你现在的身体可是很危险的，怎么从重症病房出来了？”
还没等夏淳开口说话，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女率先开口回答。
“我妈……签了放弃治疗的同意书。”
我愣了一下，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意外，可以说是预料之中。可真的听到了这件事后，心情还是变得沉重了起来。
就像当时女朋友说要分手一样，我知晓跟一个人走一辈子要看缘分和运气。但真的到说再见的那天，万般的不舍还是会涌上心头。
嘴上说着什么“有再多的不舍，也要狠心割舍”。这种骗自己的话，可心里该难受的，还是会难受。
只是很可惜……这个人吃人的社会并不允许我表露软弱的一面出来。
我叹了一口气，还是有点略感惋惜。
“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句话我不止是在问夏淳对于自己的病的看法，还有对自己女儿往后人生的问题。
夏淳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又把目光移向我。神色中似乎多了几分释怀。
“我们没多少钱，要是还继续治疗下去的话，也不知道要花上多少钱。更重要的是……真要花上那么大一笔钱去治疗，我还不如把这些钱留下来给盛夏。几十万呀，足够盛夏读完大学了。”
少女垂头丧气低着头，我的内心也有少许煎熬。几十万呀，这笔钱在人均千万家产的网友面前估计还不够塞牙缝的。可在现实里，能一口气掏出几十万的家庭只是少数。
诚然，我确实有几十万的存款。但全借给夏淳治疗，我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虽说我每个月会捐几百块钱出去，这对我而言是力所能及的范围。但几十万的治疗费用，哪怕再感性我也不可能把钱全扔出去。这些是我毕业后辛辛苦苦、自己一分一毫攒回来的钱。熬了多少夜、加了多少班、挨了多少骂。
“我明天就办出院了，反正都不治疗了，省点住院的费用。”夏淳惨然一笑。
“好，我明天接你们回去。”我顿了顿，“只是这点小事的话，我还是能帮点忙。”
“谢谢你了，木头。我已经很感激你做的这一切了……我听盛夏说，重症病房的钱还是你出的。我……我会尽快还你的……”
我苦笑了一下，夏淳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的样子了。
“不用还了，我捐给你们的。虽然不多，算是我的绵薄之力吧。”
“真的很谢谢你……”
夏淳朝我哈腰，这搞好像我很了不起一样。
“行，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出院手续应该明天下午就能办好了吧？我明天下午来接你们。”
夏淳点了点头。
我转身离开，在等电梯到楼下时，少女小跑了出来把我叫住。
“大叔，我有点事想找你商量……”
看着少女犹豫而又愁苦的模样，我看了眼四周。恰好是探病时间，住院部里还挺多人的。
“到外头去讲吧。”
少女点了点头，跟着我一起下了电梯。
来到医院的外围，我点上了一根利群。不算光亮的路灯，把少女忧愁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
“大叔……你还是单身吗？”
少女这话让我原本应该从嘴巴里吐出的烟，变成从耳朵里喷出来。这突如其来的话，害我被烟呛得咳嗽。
这个问题着实把我的思考打了个措手不及，我心里估摸着，少女应该是想找我借钱的。我都已经想好拒绝的话术了，可没想到对方不按套路来。
“是没有，这是怎么了？”我缓了一下后说道。
“大叔，我想找你借钱。医生说……急性髓系白血病不是绝症，治愈的成功率很高。只是移植和术后抗排斥的治疗费用有点高而已……那个……大叔可以借那么多给我吗？”
“你知道几十万赚起来有多不容易吗？”我皱了皱眉，“那是几十万，不是几万块啊。不是网上那种自称自己年入七、八十万，但是不敢发个税截图的那种。”
“我知道的，大叔。我也知道短时间内，这笔钱肯定是没办法还上的……哪怕写欠条了，我也知道大叔没办法信任我。”
少女抬起双眼，忧愁的眼眉下是一双下定决心的双眼。
“只要等法定年龄到了，我就跟大叔去领证。现在跟大叔交往也可以，大叔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好了，别说了。”我伸出手制止少女再说下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样不就等于把自己当成是货物把自己卖出去吗。别这样，这跟我用钱来要挟你没什么两样。”
“我能理解大叔在担心什么……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
“很抱歉，我不会赌这种不确定的未来。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没什么容错率。我可以再给你们两万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要是因为我不借你钱而怨恨我，无所谓，我们不再联系都成。今晚的事，我今晚就忘了，你也不要急晕了头，做出让自己一辈子后悔的事。”
“我知道了……对不起，说了这些奇怪的事情。”
少女低着头，我无法看清她此时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可绝对是一副难受的表情吧，也可能是愤怒，我明明有能力拯救她的母亲，可我并没有帮助她们。对我有埋怨很正常，升米恩，斗米仇。因为借钱的事情跟不少老朋友闹翻的事情，我也遇到过不少。甚至到了要上法庭的地步。
我叹了一口气，真是把我也整抑郁了。
“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明天我来接你们出院。”
“嗯。”
少女淡淡回复了一句后，急匆匆地跑向住院部的方向。我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被黑夜淹没。我吐出最后一口烟，摁灭烟头开车回家。
开车回去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全是少女悲伤的表情。不知道是我同情心泛滥，还是对悲剧式的少女都有一种独特的情结。或者说，我就是个变态萝莉控。面对唾手可得的女高中生控制不住自己。
但不管是何种理由，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是有心动的感觉。不过这并非是一种喜欢，更接近与本能的喜欢。
这还真是危险的情感，要是我多年轻几岁的话，可能真的会头脑发热答应了。毕竟那种年纪，都是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的时候。说来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这种年纪大脑一直夺取控制权的原因，还是因为激素水平下降。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些奇怪的想法抛掷脑后。这种事情摆在明面上一说，我跟少女就不可能再和谐相处了。很有可能我会变成她的弑母仇人也说不定，有能力可以救她母亲一命，我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要是把我摆在跟少女同一个位置上，我可能也会怨恨我自己吧。
回到家后，客厅的灯光还亮着。沈若瑶无精打采躺在沙发上，好像她的死兆星在头上闪得发光。
当看到我回来了，她像看见了救星一般两眼发光。
“你终于回来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要饿死了！”
“你可以自己点外卖的嘛。”
沈若瑶撇了撇嘴。
“你觉得我现在哪里来的钱点外卖？”
“哈，也对。你的钱都被董事长给冻结了。你哥那么溺爱你，居然没偷偷给你转钱？”
这么晚了我也懒得做饭了，索性打开外卖软件。沈若瑶一把抢过，马上点了披萨。
“我家那个废柴老哥早就装死了，他哪敢不听老爸的话。”
“这样啊。”我阴恻恻笑着。
听到沈若钧吃瘪，我还是挺高兴的。
“哇啊，你笑得好恶心。听到我哥过得不好，你就那么高兴嘛？你是有多恨我哥哦。”
“高中和他分到一个班的时候，我就看他不顺眼了。”
“啊？为什么啊？”沈若瑶疑惑地歪着头。
“因为你哥是高富帅，我天生痛恨高富帅。”
毕竟我喜欢的女孩全被沈若钧那个叼毛给吸引了，哪怕是上了大学，第一天就开着X5来报道。这混蛋就那么喜欢当男主角吗？！
知道自己喜欢的女孩，原来是喜欢自己兄弟的时候，是有多痛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