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少女的情绪给照顾好，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让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跟少女一起聊着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回到出租屋里。
“记得先跟妈妈道个歉。”我千叮万嘱，“一码归一码，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确实有点过分了。可夏淳打你也过火了，你先道歉完，等下我帮你讨回公道。”
“知道了。”
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
走进出租屋后，夏淳躺在沙发闭上了双眼。
“妈，对不起。”
少女小声道歉，可躺在沙发上的夏淳紧闭双眼没有回应。少女往前探出身子，伸出手晃了晃夏淳。可夏淳却没有任何的回复，少女的声音加大了一点。
“妈，别开玩笑了。刚才是我说得太过分了，对不起……”
少女手上摇晃的幅度变大了，可夏淳还是像断了丝弦的人偶般，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看到这个情况我感到有些不妙，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脸颊。可夏淳仍旧没有丝毫的反应，我伸出手指放在她的鼻子下方，呼吸变得有些微弱。
我心感不妙，一把将夏淳抱了起来。
“快开门，我们要去医院。”
少女瞪大了双眼，可马上反应了过来。跑着把房门打开，我没有任何犹豫，抱着夏淳便往楼下跑去。
“我车钥匙在饭桌上，快。”
少女没有犹豫，抓起我的车钥匙便跟着我一起往楼下赶去。在小区散步的住客看见我抱着夏淳，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人的眼光，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我自己的车。
把夏淳放到后排，我点着火，一脚地板油便往马路上驶去。我开车是个很谨慎小心的人，驾龄已经六年有余。唯一的一次受罚，还是因为把车停在路边的缘故。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我把油门踩死，同时按着喇叭提醒过往的车辆。
虽说小区离医院不远，可打急救电话等救护车到，这个时间已经足够把夏淳送到医院门口了。路上我已经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好几次差点撞到正常行驶的转向车辆和电动车。这也是我开车那么长时间，第一次在市区里开得这么快。
正常行驶的司机，估计觉得我是“想怎么开就怎么开，理他们干嘛”车主。我已经能想象到，其他司机在车上已经把我全家都问候了一遍。我只能在心里给他们道歉了。
正常行驶到医院需要十五分钟的路程，我六分钟多点便到达了急诊的门口。从后排把夏淳抱出来，我火急火燎冲到医院门口。值班的护士看到有异常，推着转运车便小跑了过来。
“病人是怎么了？”值班护士急切地问。
“病人有白血病，在家忽然晕倒了……”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知道了，你先这里等，急救室不让进。”
护士一刻也没耽搁，拉上有空的人手，便推着转运床往急救室的方向跑去。
看着夏淳在走廊上消失，我这才放下心回到自己的车上。
吩咐好少女去办手续，我这才慢悠悠去把车停好。没一会儿，各种违反交规的短信便在手机上炸开。闯红灯、超速、未按规定车道行驶。这几条下来，12分就被扣了11分。还剩下1分可以苟住。不然这个时间点还要跑去重新考试，我可没那么多时间。
肾上腺素退去，我摸着方向盘的手止不住颤抖。我紧握着拳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喘息了一下后，我又赶忙回去柜台交钱。
而少女则是站在急救室外等候着，她咬着指甲，皱起的眉头像是快要拧在一块了。少女这副焦虑的模样，让她原本就瘦削的身躯变得更加娇小可怜了。
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招呼少女过来休息下。
“先休息下吧，你也不可能一直站到天亮吧。”
少女没有任何回答，依然站在急救室的门口，呆滞地目视前方。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就任由她的意思来吧。要是真累了，她自己就会坐下休息。
这么想来，前女友好像教训过我太过理性，觉得我太过冷血来着。我在心里暗暗苦笑，前女友的评价还挺准确的。哪怕夏淳已经被推入急救室了，我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当时在爷爷奶奶的葬礼上，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像个旁观者一般注视着一切。其他亲戚对我的评价也是觉得我是个冷血的人。
就连血亲的逝去，也没有任何的感情。
此时的少女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呢？懊悔吗？悲伤吗？这些我一概不知，这对我来说，只有两种结果。夏淳活着，住院进行治疗。夏淳死去，安排她的身后事。
正当我沉思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是沈若瑶给我发了一条信息。问我在哪里，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我回复在医院，事情比较紧急，要是累了可以先睡。放下手机，我已经做好了要熬夜的打算，去自动售卖机买了一杯黑咖啡。
等候的时间里，时间仿佛凝固住了。每当我以为过去了很长时间，一看手机才发现只是过了几分钟。少女像不知疲倦似的，一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期间我喊几次让她坐下休息，可对方仍旧不理睬，我自觉自讨没趣，便选择彻底放弃。我倒不会觉得少女不礼貌之类的，毕竟自己妈妈在急救室里抢救，换成任何人也没办法冷静下来。
可能是回过神来，也可能是站太久了体力不支，少女双脚不稳朝后倒去。我眼疾手快，从椅子里站起来从背后扶住少女。
“休息下吧，别逞强了。”我的语气变得强硬。
少女点了点头，坐在旁边铁椅上。看着脸色煞白的她，我又去买了一瓶运动饮料给少女。
稍微休息了一下，少女似乎缓了过来。发白的脸颊也稍微有了点血色。
“大叔……为什么那么久也还没有通知啊？”
少女抬起头，迷茫的双眼凝视着我。像是溺水者想抓住救命的稻草，也可能想从我这里得到坚定的回答。但是面对这个问题，我并没有能力随便下定论。我不是医生，对急救室的经验，也不过是因为我的爷爷奶奶而已。
可是，说那些善意的谎言真的有用吗？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为了不受伤，不要对任何事物抱有期待，包括人也是。
“再等等吧，相信医生。”我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少女似乎也知道没办法倚靠我的经验，便又垂下脑袋一言不发。
是啊，其实我并不是个什么优秀的人。在真正优秀的人面前，我是个平凡到不行的家伙。只不过是我年纪大了，有了点社会经历了，比还在象牙塔里的学子多认清了一点人心的灰暗。
这是我对十几岁年轻人的降维打击，可实际上我依然是那个庸碌无为的无聊成年人。
看着少女的侧影，我不知该如何去安慰。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少女，说错了，应该是所有年龄段的我也不会怎么去哄。
不过医生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这种尴尬，医生有些匆忙地跑了过来。
“你们好，请问你们是夏淳的家属吗？”
少女往前蹦了上去，语气很是着急。
“我是她女儿，请问我妈妈她怎么样了？”
“这可能要等明天主治医生结合病情来出一份详细的报告，现在是器官衰竭引发的呼吸衰竭。心脏还停跳了几分钟，幸好送院及时，病人抢救过来了。不过要上重症病房了，病人现在这种情况，要是没办法自主呼吸的话，可能要上ecom了。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上吧，病人要紧。”
“好，那我们先把病人转移到重症病房。你们先去办理下手续吧。”
说完，医生便又急匆匆离开了。即便到了晚上，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病人被送入急诊室。医生也没时间跟我们多说几句。
办理好所有手续，我悬着的心也安稳降落了。
我凑到少女身边，轻声跟她说道：
“我先送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少女摇了摇头回绝。
“别任性，听我的。今晚好好休息，之后的时间可有得你忙的。要是不休息好，你没几天就累倒下了。知道了吗？”
少女动了动嘴唇，似乎想拒绝我。可她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开车把少女送回出租屋，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我本身就不是擅长炒热气氛的人，而少女现在更是不想说话吧。
到了小区门口，我也为快要结束这种尴尬的气氛而松了一口气。等少女回家了，我也回去好好休息下。
少女下了车，车门也忘记关上。她魂不守舍地往前走去，看着她这副模样，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下了车，把副驾的车门关上。可少女“噗通”一下跌坐在地上，让我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小跑到她身边，将她搀扶起来。
“没事吧？”
少女低着头，既不回复我，也不做出任何一点反应。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