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念不同？”少年的声音里满是嘲讽，浑浊的眼睛扫过林沫然掌心的魔气，又瞥向浴血奋战的沐白风。
“当年魔尊大人就是信了你们这套鬼话，才会被仙界背刺，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话音刚落，石窟外的黑影突然集体转向，火焰锁链如毒蛇般缠向沐白风。
他本就被数具傀儡牵制，此刻腹背受敌，冰蓝色的仙力结界瞬间被灼烧出数个破洞，手臂被锁链擦过，立刻浮现出焦黑的伤痕。
“沐白风！”林沫然心头一紧，魔气化作长鞭横扫而出，将缠向他的锁链尽数抽断。
黑色的火焰落在她手臂上，却被魔气弹开，只留下淡淡的灼痕。
“你看，”少年慢悠悠地捡起地上的骨匕，指甲变得乌黑尖利，“仙魔本就殊途，他在魔火下痛苦不堪，你却能安然无恙——这就是天生的界限，凭什么谈理念？”
沐白风忍着剧痛凝聚仙力，冰棱再次刺穿两个黑影的核心，喘息道：“守崖人，你处心积虑布下这局，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少年仰头大笑，笑声里混着无数人的嘶吼，“自然是让你们重蹈覆辙！让仙界尝尝背信弃义的代价，让魔族记起被背叛的仇恨——等你们斗得两败俱伤，这天下，自然该由我们这些‘遗民’接管！”
他猛地拍向石壁，完整的火黎族纹章突然亮起，碑林里所有石碑同时炸裂，黑色的雾气从碎石中涌出，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没有具体形态，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胸口处正是一个放大无数倍的魔纹。
“这是……影卫的怨念集合体？”林沫然瞳孔骤缩，她在古籍里见过记载，当年影卫全族殉葬，怨气凝结百年不散，竟是被用来炼制了终极傀儡。
“猜对了，”少年舔了舔骨匕上的毒液，“可惜太晚了。”
巨大黑影挥起骨刃，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劈来。林沫然拽着沐白风纵身跃开，刚才落脚的地方瞬间被劈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不能硬拼！”沐白风擦掉嘴角的血迹，“我们合力！”
林沫然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将那半块火焰纹章玉佩抛向沐白风：“用这个试试！火黎族的印记或许能干扰它！”
沐白风接住玉佩，仙力注入的瞬间，玉佩突然发出炽热的红光。巨大黑影的动作果然迟滞了一瞬，眉心的魔纹剧烈闪烁。
“就是现在！”
两人同时动了。林沫然化作一道暗紫色流光，魔气在她掌心凝成巨斧，狠狠砸向黑影的膝盖。
沐白风则借着这一瞬间的空档，仙力与玉佩的红光融合，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直刺黑影眉心。
“不——！”少年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迅速干瘪下去，露出底下枯槁的骨架。
巨响过后，巨大黑影在红光中寸寸瓦解，那些残留的黑影傀儡也随之化作飞灰。碑林恢复寂静，只剩下碎石和还在冒烟的锁链。
林沫然瘫坐在地，看着那具彻底化为枯骨的守崖人，忽然发现他手里攥着另一半火焰纹章——两半玉佩拼在一起，正好组成完整的印记，只是中间有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沐白风走过来，递给她一瓶疗伤丹药：“他说的……未必全是假的。”
林沫然接过丹药，看着裂痕出神：“真假又如何？裂痕已经有了，总不能用仇恨再砸出更深的坑。”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吧，去看看外面的瘴气散了没——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鬼地方。”
沐白风望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玉佩。
待他们出来时，方才那守崖人早已不见踪影。
林沫然舒了一口气，望向沐白风:“这下，太子殿下可以用这块玉牌去向世人宣告此次边境惨案是魔族旧部所为了吧。意为挑起新的仙魔大战。”
沐白风点了点头，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总觉得此次行程似乎过于顺利。
“喂，你想什么呢？”林沫然用手在他面前比划一番，见对方没有反应，出声提醒道。
沐白风猛地回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守崖人消失得太蹊跷。”
他抬头看向林沫然，目光沉沉，“你不觉得吗？他布下这么大的局，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
林沫然挑眉，踢了踢脚边一块还在发烫的碎石：“管他藏哪儿去，反正这破碑林的傀儡都解决了，火黎族的幌子也戳穿了，你的任务不就完成了？你可以向你父皇宣告让他派人彻底清剿余孽不就好了吗？”
她忽然凑近，语气带了点戏谑，“还是说，太子殿下觉得没能揪出幕后黑手，回去不好交差？”
沐白风沉默片刻，指尖的玉佩被捏得微微发烫。他抬眼望向天际，云层正缓缓散去，露出澄澈的天光——算算时日，确实该返程复命了。
“你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先向父皇禀明真相。”他将玉佩收入袖中，仙力在掌心凝成一道冰蓝色的光符，“但在此之前，我得先送你回魔族边境。”
林沫然立刻后退半步，魔气在周身绕了个圈：“不必麻烦太子殿下，我自己能走。”
开玩笑，跟仙界太子同路，回去指不定要被族里那些老顽固念叨多少句“私通仙界”。
沐白风却像是没听见她的拒绝，光符已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际
“我已传讯让属下来清理碑林残局，这段时间边境不太平，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而且，这玉佩的裂痕里还残留着守崖人的气息，路上或许能顺着它查到些线索，你我同行更稳妥。”
林沫然还想反驳，却见沐白风已转身走向来时的路，冰蓝色的仙力在前方劈开一条通路，将尚未散尽的瘴气驱散。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再磨蹭下去，天黑前可出不了这片山脉。”
林沫然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跺了跺脚跟上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沫然忽然瞥见沐白风被魔火灼伤的手臂，绷带下隐约渗出暗红的血渍。
她脚步一顿，从怀里摸出个黑色的瓷瓶扔过去：“喏，魔族的疗伤药膏，比你们仙界的那些凉丝丝的玩意儿管用。”
沐白风接住瓷瓶，指尖触到瓶身冰凉的触感，不由失笑：“你倒随身带着这个？”
“以防万一罢了。谁知道下次遇到的疯子，会不会又用些奇奇怪怪的招式。”
沐白风低头拧开瓶塞，一股清冽的药香散开，伤口处的灼痛感竟真的减轻了不少。他抬头时，正见林沫然望着远处的山峦出神，阳光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连周身翻涌的魔气都柔和了几分。
他忽然想起碑林里她那句“裂痕已经有了，总不能用仇恨再砸出更深的坑”，心里微动，轻声道：“等查清守崖人的底细，或许……仙魔之间的裂痕，也并非不能修补。”
林沫然猛地回头看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惊讶。但她很快别开视线，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个微小的弧度：“那也得先解决掉这些藏在暗处搞事的家伙再说。”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几只通体雪白的仙鹤落在面前，背上的鞍具显然是为两人准备的。沐白风翻身跃上其中一只，回头向她伸出手：“上来吧，仙鹤比步行快得多。”
林沫然看着他伸出的手，掌心还残留着药膏的凉意。她犹豫片刻，终是搭上他的手腕，借着力道跃上另一只仙鹤的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