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然掀帘进厨房时,花颜正用木铲搅着锅里的甜汤,见她来,从竹屉里拿起块芙蓉糕递过去。
林沫然伸手接住,捏着糕边缘颠了两下,吹了吹就咬了一大口,碎屑掉在衣襟上也没顾,眼睛直瞟旁边摞着的梅花酥,脚往那边挪了半步。
花颜回头看见林沫然的样子,笑着道:“慢点吃,盘子里还有。”说着往她手里塞了双筷子。
沐白风端着个白瓷盘从外间进来,盘里装着几块绿豆糕。
他走到林沫然身侧,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林沫然抬眼瞥他,手却没停,捏起块绿豆糕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地嚼着。
她嚼完,伸手就去够梅花酥,指尖刚碰到酥饼边缘,沐白风低声说:“那饼油重,你昨夜没睡好,少吃。”
林沫然手一顿,瞪他一眼,收回手转身去够桌角的蜜饯罐,掀开盖子抓了一把,一颗接一颗往嘴里丢。
花颜盛了碗冰糖雪梨汤,递向沐白风:“把这个端到桌上去。”沐白风伸手接过,转身放在靠里的木桌上,碗底与桌面碰出轻响。
“等会儿让羽师弟给你装罐银耳羹,带回房吃。”花颜一边往蒸屉里摆桂花糕,一边对林沫然说。林沫然含着蜜饯点头,含糊应了声“好”,又抓了两颗蜜饯塞进兜里。
沐白风整理着桌上的碗筷,目光扫过林沫然嘴角沾着的椰蓉,指尖动了动,最终拿起抹布擦了擦桌边的糕屑。
花颜将最后一笼桂花糕端上蒸架,回头见林沫然正偷偷往沐白风的食盒里塞蜜饯,嘴角沾着的椰蓉还没擦,忍不住打趣:“然然,你这是怕太子殿下在仙界吃不饱?”
林沫然手一抖,蜜饯滚落在桌子上,脸颊腾地红了,伸手去拿时被沐白风先一步拾起。
他指尖捏着那颗裹满糖霜的蜜饯,眼底漾着浅笑道:“多谢林姑娘好意。”
“哈哈,对!我给你塞的,你多吃点。”林沫然马马虎虎的应着。
其实她不小心把那块蜜饯掉地上了,但为了不浪费,更不能把这蜜饯给花姐姐他们吃,那就只好给...
花颜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窗外竹影上,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羽师弟的百沁草还在药箱里收着吧?前几日说要等冰晶花凑齐了再炼,可别放潮了。”
林沫然含着蜜饯点头:“我昨日还见师兄拿出来晒过呢,用玉盒收着的,妥帖得很。”她说着往嘴里又塞了块绿豆糕,“等回暗血宗,我就去后山崖壁采冰晶花,保管让师兄的药早日炼成。”
沐白风整理着桌上的碗筷,闻言抬眸:“百沁草性温,需用晨露浸润七日才能去其涩味,冰晶花要取子时的寒蕊,两者相融时需用灵力温养,不能操之过急。”
林沫然挑眉:“你还懂这个?”
“幼时看过医书。”沐白风淡淡道,指尖拂过盛着蜜饯的白瓷盘,“羽黎的体质特殊,这药炼出来后,需分三次服用,每次间隔三日,期间不能碰辛辣之物。”
林沫然听得认真,刚想追问细节,外间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轻响,像是药碾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羽黎压抑的咳嗽,一声比一声急促,带着明显的气促,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
三人脸色骤变,齐齐往外冲。
只见羽黎半跪在药炉边,左手紧紧按着心口,右手撑在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毫无血色,灰白的眼眸蒙上一层水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嘴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痕。
药碾摔在地上,里面的药材撒了一地,其中几片深紫色的逆心藤叶格外刺眼——那是与他体质相冲的药草。
“师兄!”林沫然扑过去想扶他,却被羽黎猛地挥手挡开。他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额角青筋暴起,原本梳理整齐的发丝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上,显然是旧疾突发。
“是寒毒反噬。”花颜脸色凝重,指尖凝聚起魔气想探他经脉,却被一股狂暴的寒气弹开,“他定是刚才碾药时不小心沾了逆心藤,引动了体内沉疴!”
沐白风快步上前,冰蓝色的仙力在掌心凝成柔光,小心翼翼地覆在羽黎后心:“别碰他,他现在经脉脆如薄冰,强行渡力会出事。”
“那怎么办?”林沫然急得眼眶发红,想去拿药箱却被沐白风按住手。
“寒玉床能暂时压制寒气。”沐白风打横抱起羽黎,仙力在脚下凝成一道光轨,“影七!速备凝神香和温水!”
将羽黎放置在温水中后,沐白风快速捻了几粒安神丸,喂进羽黎嘴里,又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花颜则在旁边有条不紊地将备好的草药投入温水中,药香渐渐弥漫开来。
随着时间推移,羽黎的呼吸慢慢平稳了些,颤抖也逐渐停止。沐白风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收回灵力,疲惫地坐在一旁。林沫然凑过去,担忧地问:“师兄他没事了吧?”
沐白风揉了揉眉心,说道:“暂时稳住了,但寒毒已深入他的经络,还需慢慢调养。”
花颜端来一碗熬好的药,轻声说:“先让他把这碗药喝了,之后再用百沁草和冰晶花炼的药,或许能彻底拔除寒毒。”
羽黎喝下药后沉沉睡去,脸色虽仍苍白,呼吸却已平稳许多。三人退出房间,站在回廊上,竹影在地面投下斑驳的晃动。
“冰晶花只在月寒山的寒潭边生长,那里常年飘雪,寒气重得能冻裂灵力。”花颜指尖绕着红绸,语气凝重,“而且据说山中有雪蛟守护,不好对付。”
林沫然点了点头:“再难也得去,总不能看着师兄被寒毒折磨。
”她转头看向沐白风,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手臂上,“你伤还没好,就在这里守着师兄吧,我和师姐去就行。”
沐白风刚要开口,就被林沫然打断:“你别跟来,月寒山的寒气对你体内残留的余毒不好,到时候非但帮不上忙,还要我们分心护你,添乱。”她说得急,语气带着点刻意的生硬,像只炸毛的猫。
花颜在一旁轻笑:“然然说得对,太子殿下还是留在此处妥当。再说,我们两个去,动静小些,也免得惊动不必要的人。”
沐白风看着林沫然紧绷的侧脸,知道她是真心担心自己的伤。他沉默片刻,从怀中摸出一枚珠子,玉质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防御阵纹:“这是御水珠,能帮你们抵挡月寒山的寒气,更能让你们不用魔力就可以在水下呼吸,带着。”
林沫然盯着珠子没接,脚步往后挪了挪:“不用,我是魔族,不怕冷。”
“拿着。”沐白风不由分说地将御水珠塞进她手里,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掌心,“寒潭底的水温极低,比你想象的要凶险。若遇雪蛟,就捏碎我给你的玉佩,我会……”
“知道了知道了。”林沫然把珠子塞进兜里,转身就往房间走,“我们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出发。”
看着她几乎是逃跑般的背影,花颜拍了拍沐白风的肩,笑得意味深长:“太子殿下,我们家然然就是嘴硬,你别往心里去。”
沐白风望着林沫然房间紧闭的木门,指尖还残留着她掌心的凉意,嘴角忍不住弯起个浅淡的弧度。他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低声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