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蛟衔着长鞭，尾巴一甩便冲破了怨灵的包围。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怨灵，在雪蛟面前竟像耗子见了猫，纷纷缩到潭壁的角落里，连一丝黑雾都不敢再冒出来。
林沫然被颠得头晕眼花，肩胛和胳膊的伤口疼得厉害，只能死死闭着眼。她能感觉到自己在快速上升，潭水的阻力越来越小，耳边是水流呼啸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突然一轻，随即落在一片柔软的苔藓上。
林沫然呛咳着睁开眼，发现自己和花颜躺在一个干燥的洞穴里，洞口被一层淡蓝色的光幕笼罩，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而雪蛟就盘踞在洞穴中央，巨大的身体蜷缩着，冰蓝色的竖瞳正静静地看着她们，并没有要扑上来撕咬的意思。
“我们……还活着？”林沫然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花颜，发现两人虽然伤势不轻，却完好无损。
花颜也一脸震惊，她扶着石壁站起身，警惕地盯着雪蛟：“它为什么没吃我们？”
话音刚落，雪蛟忽然动了。它缓缓抬起头，张开巨口，一枚晶莹剔透的冰晶从它嘴里滚了出来，落在林沫然面前。那冰晶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正是她们要找的冰晶花！
林沫然和花颜都愣住了。
雪蛟看着她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像是在表达什么。它用尾巴轻轻推了推冰晶花，将它往林沫然面前送了送。
“它……是在给我们冰晶花？”林沫然难以置信地看着花颜。
花颜皱着眉，忽然想起羽黎说的话：“雪蛟守在那里不是为了护花，是为了看守那些怨灵。”她看向雪蛟，试探着问道：“你刚才……是在救我们？”
雪蛟眨了眨冰蓝色的眼睛，巨大的头颅微微点了点。
林沫然这才恍然大悟。刚才她们被怨灵围攻，雪蛟的出现看似是要捕食，实则是将她们从怨灵的包围中带了出来。那些怨灵怕的不是她们，而是这守护寒潭的雪蛟。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花颜还是有些不解。
雪蛟没有回答，只是用尾巴指了指林沫然肩胛的伤口。那里的黑痕在接触到洞穴里的光晕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林沫然这才注意到，洞穴里的光晕带着一股温和的力量，不仅在驱散她体内的寒气，还在慢慢修复她的伤口。
“它好像知道我们需要冰晶花。”林沫然看着面前的冰晶花，心里五味杂陈。
她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找冰晶花，甚至做好了与雪蛟拼死一战的准备，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雪蛟看了她们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再打算理会她们。
花颜松了口气，走到林沫然身边，帮她处理伤口：“看来是我们误会它了。这雪蛟虽然是上古异种，却并非凶残暴戾之辈。”
林沫然点了点头，看着雪蛟巨大的身体，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雪蛟前辈……”她嗫嚅着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显得格外轻，“之前是我们鲁莽了，没弄清楚情况就……”
话没说完，就被花颜轻轻按住了肩膀。花颜走上前一步，对着雪蛟微微欠身，语气是难得的郑重：“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我们为了冰晶花而来，事先只当您是凶兽，心存不敬，还请前辈恕罪。”
雪蛟这才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竖瞳扫过两人，没有怒意，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漠。
它只是懒懒地摆了摆尾巴尖，尾尖的冰鳞擦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说“无妨”，又像是根本没把这点冒犯放在心上。
林沫然看着它这副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救了人的功臣，却摆出这副高冷的架子。
可偏偏那姿态里没有半分傲慢的刻薄，反倒透着种上古神兽独有的矜贵——仿佛救人只是随手为之，不值得被反复道谢。
她试着往前挪了挪，想去够那枚冰晶花，指尖刚要碰到花瓣，就见雪蛟的尾巴突然抬了抬，带着一股无形的气浪将她的手轻轻推开。
林沫然一愣，抬头就对上雪蛟的眼睛。那双竖瞳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嫌弃。
可没等她细想，雪蛟又慢悠悠地用尾巴卷起冰晶花，往她面前送了送，距离恰好是她坐着就能拿到的位置。
“它好像……有点别扭。”林沫然回头对花颜眨眨眼，眼底的愧疚淡了些，多了点新奇。
花颜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雪蛟明明心细，偏要装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方才在潭底，若不是它精准地衔住长鞭，避开了两人的伤口，恐怕她们此刻还要多受几分罪；
洞穴里的光晕能疗伤，想来也是它刻意为之，却偏要装作是洞穴本身的缘故。
林沫然捧着冰晶花，感觉到花瓣上的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肩胛的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她望着雪蛟，认真道：“前辈，等我们回去治好师兄，一定会想办法报答您的。”
雪蛟像是没听见，打了个哈欠，巨大的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随即又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勿扰”的姿态。
只是那蜷缩的身体，似乎悄悄往洞口挪了挪，把更温暖的光晕区域让给了她们。
花颜帮林沫然处理好伤口，看着雪蛟安静的睡颜，轻声道：“上古神兽大抵都是这样，不屑于计较凡俗恩怨，却也分得清善恶。它救我们，或许不单是看我们被怨灵围攻，更是……”
她顿了顿，看向林沫然手臂上尚未完全消退的伤痕，“或许是看懂了你护着我的那一下吧。”
林沫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忽然明白过来。雪蛟守着这寒潭千年，见惯了怨灵的贪婪与丑恶，她们之间的牵绊与担当，或许恰好触动了它冰封已久的某个角落。
只是这份触动，被它用高傲的外壳层层裹住，只肯露出一点点尾巴尖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