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裹着冰碴子打在脸上，林沫然被那声“我喜欢你”震得脑子发懵，后退的脚步踩在积雪里，发出咯吱一声轻响。
她避开沐白风的目光，双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那里空荡荡的，才后知后觉想起佩剑不见了，心猛地一沉。
“我的剑……”她喃喃道，语气里带着急慌，完全没心思理会沐白风方才的话。
沐白风见状，紧绷的下颌线微松，从袖中取出那柄佩剑，递到她面前。
剑鞘上的裂痕在风雪里格外显眼，“在寒潭边找到的，没伤到剑刃。”
林沫然连忙接过，手指攥紧剑柄，这才找回些安全感。
抬头时撞见沐白风望着她的眼神，那里面的认真让她浑身不自在，忙不迭后退半步，和他拉开距离：“多谢殿下。”
疏离的称呼像根细针，扎得沐白风指尖微颤。
他收回手，插进袖中攥紧，指尖抵着掌心的寒意，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不必谢。”
花颜在一旁察言观色，见林沫然眉峰紧蹙，忙打圆场：“殿下，我们得尽快回去给羽师弟送冰晶花，先行告辞了。”
林沫然像是得了特赦，立刻点头：“是，花姐姐说得对，我们该走了。”她说着就要转身，却被沐白风叫住。
“林姑娘。”他声音低沉，带着风雪的凉意，“那枚玉佩……”
林沫然这才想起怀里还揣着他之前给的玉佩，忙掏出来递回去，动作干脆得不留余地。
“殿下的信物太贵重，我不能收。何况我与殿下非亲非故，日后未必再有交集，留着也是多余。”
她的话像冰锥，刺破了沐白风强装的平静。
他看着那枚在她掌心泛着柔光的玉佩，又看向她刻意板起的脸，眼底的冰蓝色暗了暗：“我不是那个意思，此玉佩能应急，你带着……”
“不必了。”林沫然打断他，把玉佩往他面前推了推，语气坚定，“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应付。殿下是仙界太子，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还是别再有牵扯的好。”
她话说得直白，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冷淡。
沐白风的手悬在半空，终究没去接那枚玉佩。
风雪落在玉佩上，凝了层薄霜，像他此刻的心情。他看着林沫然眼里的疏离，那里面没有半分犹豫，终于明白自己方才的告白有多唐突。
“好。”他终是松了口，声音轻得像要被风雪吹散，“一路小心。”
林沫然如蒙大赦，立刻拉着花颜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
直到走出很远，她才偷偷回头望了一眼，见沐白风还站在原地，雪落满了他的肩头，像一尊孤寂的冰雕。
心里莫名有些发堵，她却用力晃了晃头，把那点异样压下去。
“然然，你方才是不是太直接了些？”花颜轻声道。
林沫然攥紧了佩剑，指节泛白：“不直接点，难道要给他错觉吗？我和他……本就不可能。”
她低头看着雪地被踩出的脚印，一步一个深坑，像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只是不知为何，脑海里总挥之不去沐白风最后望着她的眼神，那里面的失落，像落进冰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微凉的涟漪。
而远处的沐白风，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风雪尽头，才缓缓弯腰，捡起落在雪地里的玉佩。
回到竹舍时，已是三日后的清晨。
羽黎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焦灼。见林沫然和花颜推门而入，他猛地站起身，灰白的眼眸在看到两人身上的伤痕时骤然收紧：“你们……”
“师兄，我们拿到冰晶花了！”林沫然快步上前，将用玉盒收好的冰晶花递过去，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羽黎接过玉盒，指尖触到盒面的凉意，却没立刻打开。
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受苦了。”
花颜笑了笑：“能拿到冰晶花就值了，羽师弟快看看，这花合用吗？”
羽黎打开玉盒，冰晶花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寒气中带着淡淡的生机。
他点了点头，眼底终于有了丝暖意：“足够压制寒毒了。”
接下来的日子，竹舍里难得安静。羽黎每日指导花颜炼制丹药——冰晶花需辅以七种温性灵草，经魔气催化方能中和其戾气，这过程对控火术的要求极高，花颜虽擅长鞭法，炼丹却只是初学。
“火候再稳些，魔气注入不能太急。”羽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谨。他坐在炉边，引导她调整魔气的流速。炉中火焰忽明忽暗，映得两人脸上都泛着暖光。
林沫然则把自己关进了后院的静室。月寒山那场告白像根刺，扎得她坐立难安，唯有握着剑一遍遍练剑，才能让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静室里剑气纵横，林沫然的身影在晨光中穿梭，剑招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直到汗水浸透衣袍，肩胛的旧伤隐隐作痛，才拄着剑停下。
她望着窗外飘落的竹叶，脑海里却总是闪过沐白风站在风雪中的身影——雪落满肩，眼神落寞得像要融进那片苍茫。
“不准想。”林沫然用力晃了晃头，抬手抹去额角的汗，重新摆出起剑式。她告诉自己，当务之急是提升修为，至于沐白风，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早该忘了。
可练剑的间隙，目光落在剑鞘那道修复过的裂痕上时，心还是会莫名一紧。
日子就在这般平静又暗流涌动中溜走。花颜的炼丹术日渐精进，炉中终于飘出清苦却醇厚的药香；羽黎的气色好了许多，偶尔能在院中坐上半个时辰，看林沫然练剑。
直到一个月后的清晨，静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沫然走出来时，眼底的浮躁已褪去大半，周身气息沉稳了不少。
院中的石桌上，放着一炉刚炼好的丹药，瓷瓶旁压着一张字条，是花颜的字迹：“丹药已成，羽师弟说你出关后可服一枚稳固修为。”
林沫然拿起瓷瓶，指尖触到温热的瓶身，忽然听见前院传来羽黎的咳嗽声。她快步走过去，正见羽黎倚在廊下，手里捏着一枚丹药，脸色虽依旧苍白，却比先前多了几分血色。
“师兄！”林沫然扶住他，“感觉怎么样？”
羽黎笑了笑，声音轻得像羽毛：“好多了，已经无碍了。”他抬手指了指院角的竹篮，“花颜去采灵草了，说要给你做些灵果糕。”
羽黎盯着前方，突然开口道:“对了，那位沐公子呢？似乎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
林沫然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轻描淡写地说：“我也不知，我不想提他，我们不过是偶然相遇罢了。”
羽黎看着她，目光里带着洞悉一切的温和：“然然，有些事，逃避未必是最好的办法。”
林沫然倔强地别过头：“师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