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的指尖刚触到叶尘冰凉的手背，少年就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蜷缩，碎玉在掌心磨出几道红痕，渗出血丝。
她嗅到一缕铁锈味——是他的血混着冷汗，在皮肤上凝成细珠。
“叶哥哥你怎么了?”她急得眼眶发红，解下狐裘披风要裹住他湿透的肩头，却被他死死攥住手腕。
那掌心滚烫，却冷得像冰封的河底石。
叶尘咳得肺腑欲裂，喉间腥甜翻涌，偏生咬着牙问：“墨……墨兰，你……你昨日可曾见过穿玄色云纹锦袍的人？”
少女一怔，脑海里骤然闪过昨夜山涧边的影子——那人执香筛时垂落的墨发沾着雪，肩头落着碎银般的霜，眼尾挑着三分冷，像淬了冰的剑。
她甚至记得那香筛轻晃的声响，如风铃在月下轻颤，却莫名让她双腿发沉，像踩在泥沼里。
此刻，那股香气正从她帕子上渗出来，幽幽地熏着鼻尖，带着腐叶与檀灰的混合气息，太阳穴突突直跳，耳畔仿佛有蛇信子在低语。
“没……没见过。”墨兰慌乱摇头，手却不听使唤地摸向腰间的食盒——里面还温着她今早亲手蒸的桂花糖糕，甜香裹着糯米的软糯气息，原是要给叶尘庆功的。
叶尘的指甲掐进掌心，玄老的残魂在识海嗡嗡作响，声音如锈铁刮过耳膜：“那禁制专破神识，定是有人用了阴诡手段！那灵蛇、那幻境……分明是冲你的机缘来的！”
他抬眼望向山门上“玄灵秘境”四个鎏金大字，字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像刀刻进眼底。
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吼——他等这秘境等了三年，就为了里面的九叶青莲，为了让玄老重塑肉身，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被人踩在脚底的废柴。
“快看！顾家那小霸王来了！”
一声惊呼撕裂了低语。
众人抬头，只见九霄城上空浮着一片玄色云霭，云中似有符文流转，隐隐传来低沉的钟鸣。
顾长夜踏云而来，月白锦袍绣着暗金缠枝莲，腰间玉牌坠着的流苏在风里翻卷，发出细碎的金属轻响，连广袖垂落的弧度都像精心设计过的舞台谢幕。
他居高临下扫过人群，眼尾微挑，唇角勾出点漫不经心的笑，倒像在看戏台子上的猴儿。
叶尘的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张脸——昨夜山涧边，就是这双眼睛，在雾里像淬了毒的星子，映着潭水的幽光。
他想冲上去质问，可刚提气，胸口便如压巨石，眼前发黑，膝盖一软，几乎栽倒。
墨兰慌忙扶住他，指尖触到他脖颈——一道青紫色的蛇鳞印子正随着心跳微微起伏，皮肤下似有细小的蠕动感，冰凉如蛇蜕。
“是有人动了手脚！”玄老的声音突然在叶尘识海炸响，震得他耳膜生疼，太阳穴突跳，“那断龙涧的水潭被设了禁制，专困神识！定是这顾长夜——”
“顾某可没那闲心管山涧的野蛇。”顾长夜的声音忽然从头顶压下来，带着一丝笑意，却冷得像霜。
他不知何时已落地，玄色云霭散作碎金，落在他肩头，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如雪落枯枝。
“不过……今日秘境开，倒是要劳烦各位给顾家让条道。”
人群自觉分开，脚步声窸窣，像退潮的水。
顾长夜目光扫过叶尘时顿了顿，眼尾的泪痣在晨光里泛着淡红，像一滴未干的血：“这不是叶家村的小泥腿子么？浑身滴水的模样，倒像刚从狗窝里爬出来。”
叶尘喉间腥甜上涌，舌尖尝到铁锈味。
他攥紧碎玉，指甲几乎要穿透掌心，掌心的血混着玉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系统提示音在顾长夜识海响起时，他正盯着叶尘发白的唇角——【[怨恨]（初生）进度+5%】【[信念崩塌]（临界）进度+10%】。
很好，这把火才刚点着。
“秘境开！”
青铜门轴转动的轰鸣盖过一切，沉重如远古巨兽的喘息，震得地面微颤。
各宗弟子如潮水般涌入门内，唯有顾长夜负手立在原地，冲身后招了招手。
赵铁柱从人群里挤出来，粗布短打裹着腱子肉，抱拳时腕间铁环叮当，声音粗粝：“少主有令？”
“守好门口，闲杂人等不许进。”顾长夜漫不经心抛着一块青金石，石面泛着幽光，映出他眼底的冷意，“尤其是……姓叶的。”
赵铁柱咧嘴一笑，铁环在掌心转了个圈：“得嘞！”他往门前一站，铁塔似的，倒真把山门前的路堵了个严实。
顾长夜转身时，广袖带起一阵风，卷走了叶尘脚边的碎玉。
那玉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最终坠入雾中，无声无息。
少年扑过去要捡，却被墨兰死死拽住：“叶哥哥你这样进去只有送死！先去我爹那里歇着，我给你熬碗姜汤——”
“让开！”叶尘甩开她的手，踉跄着往秘境里冲。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肺里火烧火燎，眼前阵阵发黑，可他仍咬牙前行，指甲抠进掌心，靠意志拖着双腿向前挪。
可刚到门口就被赵铁柱的铁环拦住，那铁环泛着冷光，在他喉结前半寸停住，寒气逼人：“顾少主要清净，你这浑身滴水的，熏着秘境灵气怎么办？”
叶尘望着秘境深处翻涌的紫雾，耳边全是玄老的嘶吼：“九叶青莲在断龙涧的深潭！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咬着牙去推铁环，可灵力枯竭的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指甲在铁环上刮出刺耳的“吱呀”声，像钝刀刮骨。
顾长夜踏入秘境后，并未随人流涌入前殿，而是沿着断龙涧的石阶悄然下行。
雾气渐浓，足音被苔藓吞噬，唯有腰间玉牌偶尔发出幽光，指引着他走向潭心。
潭边，腐烂的水草味混着青苔的腥气扑面而来，水面下传来灵蛇的嘶鸣，如锈链拖行。
系统界面在他视网膜上跳动，箭头直指潭底那抹青影。
他屈指弹了弹玉牌，《阴符七术》的口诀在舌尖滚过——能破灵智未开的兽类。
潭水突然翻涌，灵蛇破水而出，蛇信扫过他指尖，冰凉黏腻，浑浊的蛇眼里竟泛起渴求。
他勾唇一笑，指尖渗出一缕阴属性灵力——这是系统教他模拟的“千年阴髓”气息，灵蛇这种阴潭里的活物，最受不得这诱惑。
蛇身果然缠上他的手腕，鳞片贴着皮肤，滑腻而冰冷，却毫无敌意。
顾长夜弯腰摘莲时，青莲花瓣上的晨露落进他掌心，凉丝丝的，带着一丝清苦的香气，沁入肺腑。
系统提示音炸响的瞬间，他几乎要笑出声——【任务完成：截胡天命之子机缘！
反派点数+100，气运掠夺+10！】
“是你！你毁我机缘！”
叶尘的怒吼从身后传来。
顾长夜转身，正看见少年跌跌撞撞扑过来，发梢滴着水，眼底血丝密布，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他身后跟着墨兰，手里提着食盒，脸上全是慌乱。
她本想拉住叶尘，可看到他眼中的执念，终究松了手。
“玄老说这青莲是我的！”叶尘踉跄着跪在潭边，指尖抠进湿泥，声音嘶哑，“你凭什么抢？！”
“凭什么？”顾长夜捏着青莲，指尖阴火腾起，火光映着他眼尾的泪痣，像燃着一粒朱砂，“就凭你的老爷爷，困在戒指里三百年都没重塑肉身。”他抬眼扫过叶尘腰间的戒指。
顾长夜瞳孔微缩，眼前浮现出叶尘头顶悬浮的透明词条——【[被操控者]（深藏）】【[重生执念容器]（隐藏）】。
叶尘的瞳孔剧烈收缩，玄老的残魂在戒指里发出尖叫：“你……你能看穿我？”
“呵？”顾长夜嗤笑，将青莲收入玉瓶，阴火一闪封印其灵气。
他并未当场炼化，而是冷冷收起，仅以阴火封印其灵气，防止他人抢夺。
“你的传承，不如我一炉丹。”他随手抛出一枚聚气丹，精准掉进叶尘怀里，“拿着，别浪费了这副好皮囊。”
叶尘攥着丹药，指节发白。
玄老的残魂在戒指里哀鸣：……为何有此异数？！”
那声音渐渐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意识碎片如雪片般闪现——三百年前的血战，师门覆灭，他将最后一丝神魂封入戒指，只为等一个能替他复仇的宿主……
戒指里的光渐渐暗下去，像盏要灭的灯。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正望着秘境深处翻涌的紫雾。
【反派点数累计达300，解锁功能：功法解析——可逆向推演他人所用神通】。
他垂眸盯着掌心的阴火，火光照亮眼尾的泪痣，低笑出声：“下一个，是重生仙尊，还是女帝命格？”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叶尘跪在潭边，怀里的食盒摔开，桂花糖糕滚了一地，碎成泥，甜香混着湿土的气息。
他低头盯着腰间的戒指，那戒指原本流转的青光，此刻淡得几乎要看不见。
晨雾漫过来，裹住他湿透的衣袍，像道无形的枷锁。
玄灵秘境深处，灵气尚未散尽。
叶尘跪在潭边，手中戒指微光闪烁——那点光里，还藏着玄老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