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问这种话?”
楚墨觉得莫名其妙。
褚时熏也觉得莫名其妙,尤其是说出了那句话之后,她的心情反而变得更加烦躁了。
从记事以来,褚时熏就知道,她其实从来没被任何人看见过、期待过,连性别都不能展露出来。
娘亲总是打她、骂她,说她如果是个男孩儿,那皇帝就会回来接她们离开了。
可她出生在什么地方呢?
青楼。
也是很多年以后,褚时熏才知道,大炎的籍贯有高低贵贱。而她母亲一直渴求的名分这辈子都不会有,对皇帝来说不过一场浪荡春梦罢了。
可是应娘亲要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褚时熏都是以男孩儿身份示人。
就只有她自己把自己当女孩儿,可每天都要演成一个男孩儿,站在一堆花蝴蝶一样的同龄女孩儿里面,她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每年新春,当别的雏妓穿着华服站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时候,她就抱着膝盖缩在漆黑的角落。幻想着一队锦衣卫突然从天而降堵住青楼门口,领头的锦衣卫劈开人潮、横眉一扫,龟公、丫鬟们颤栗着退到角落,这个时候领头的锦衣卫跪倒在她面前道:
“公主,这么多年来辛苦您和娘娘了,请随属下回宫吧。”
然后她被一众人目送进马车。
这个故事的重点并不是大家艳羡的目光,而是她突然成了人群核心,大家都能看见真实的她、认可她了。
终于,青楼破败,她某天到了京城,看见了冉湫水被簇拥的场景。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想象居然还是贫瘠了,即便是她做过最美的美梦,也比不上现实公主万千分之一的待遇。
她那时还不够高,只能在人群中蹦蹦跳跳地展望冉湫水,发现其实她和冉湫水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
象征公主待遇的马车于她来说也是近在咫尺。
可摸爬滚打多年的褚时熏更清楚,就这几步,或许她这辈子的时间都花光了也不够。
于是褚时熏开始和冉湫水暗暗较劲,尽管人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甚至都不认识她,可她也算是有了奋斗目标。
现在和姐姐‘共用’一个男人了,她也就不自觉地比较了起来。
所以刚刚才突然来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尤其是她听别人说,冉湫水在大街上被人抱得面红耳赤、杏眼含春。
这显然是对冉湫水有欲望啊,于是楚墨一本正经说对她没欲望之后,她条件反射地刺了一句。
可褚时熏思考不了这么多,只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搞不懂为什么总要和冉湫水较劲。
只是觉得:她不想输给那个女人。
褚时熏心烦气躁,看见桌上的罪状,她拔剑就劈了过去。
哗哗哗——
阴暗的屋子里剑光明灭不休,所有的罪状都被打成了纸屑,雪花一般撒到了两人肩上。
“不管了!”褚时熏看着楚墨:
“以后这种蠢问题我不会再问第二次,我们之间也只是合作关系。”
楚墨眼睛一亮,就差拍手称快了,但他也清楚现在人家正不爽,自己太高兴了搞不好会激怒她,于是也冷着脸道:
“正合我意。”
褚时熏皱眉,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怪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这人对她没企图吧,她不高兴,毕竟这人什么青丘少主、大炎公主都敢乱来,偏偏对她就……
可问题来了,褚时熏觉得他如果真的对自己乱来,她肯定会更不高兴!
真烦真烦!褚时熏深深吐了口气,道:
“现在我们该想想办法让你逃出去了,逃出去之后,你要好好的洗清你身上的冤罪,我当然也会帮你。”
洗清这么多罪名,褚时熏觉得或许也算办了个大案。
“……”楚墨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褚时熏,很奇怪她是怎么当上捕快的。
如果是他和犯人合作,他肯定会让犯人自己动手逃出监狱,证明一下犯人自身的能力。犯人逃不出去对他没损失,逃出去之后就在他手里留了个越狱的把柄。
结果这捕快开口就是要帮他逃命,直接助他犯罪。
这不是反而在他手里留了把柄?
她是真傻?还是皇帝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楚墨搞不懂是哪种。
来日方长,以后再看吧,现在逃出去最重要。毕竟湫水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楚墨看着褚时熏沉思。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褚时熏拍拍桌上的地图,“你给我把这地图背下来!知道吗?!”
看她这么认真,楚墨也点点头。
一番指教后。
褚时熏摸出来一个木偶,
“这是替死傀儡,到时候它会代替你躺在这个牢房里面,你地图没背熟的话,说不定会踩到监狱里的一些陷阱。”
“替死傀儡什么的就不用了,”楚墨无所谓道,“你只需要把手铐给我砍断,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褚时熏听得一愣,道: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滁州监狱啊,”楚墨挑眉,“怎么,你觉得我没法从这儿逃出去?”
“那不然呢?”褚时熏道,“我现在想到的,也就是让你假死离开,躲在那个……”
褚时熏想让楚墨躲进装屎的马桶里面,各个监狱的马桶一般是好几天清理一次,而今天中午恰好有一次。
正常人怎么会看那个桶呢?
正常人也不会躲那里面。
楚墨摇摇头,“你给我把手铐打开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褚时熏翻了个白眼,挥剑一砍:
“行,你厉害,我倒要看你怎么逃。”
真这么厉害你能被抓到这个地方?
等你不行了,我要让你求我把你装粪桶里面!让你之前威胁我!
褚时熏如是想。
手铐两断的一瞬间,褚时熏就发现面前的人变成了烟雾,都不用风吹,他整个人就消失在了监狱里。
“褚姑娘,那在下就等你下班了。”
再等褚时熏回过神的时候,楚墨人已经彻底不见了,好像他从来就没来过监狱。
可刚才那句话仿佛还在耳边。
他还把手铐都收走了……
他…原来真的这么厉害吗?
那他真的会守诺吗?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先不管那么多了。
褚时熏咬了下舌尖冷静下来,收拾了一下犯罪现场之后,她又仔细观察了一番。
观察完之后,褚时熏急忙推开门,对着外面大喊:
“楚墨逃走了!”
楚墨靠墙,抱胸看着她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