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出所料。
与摘下眼镜的玖玖里充满“不得其解”的目光短暂相交。
千秋便别开了头，视线在练习室里快速打量。
除自己和玖玖里外，练习室里还有两人在。
一位是个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他鬓角带着些白，看上去却称不上年迈，大概是日夜操劳所致的结果。
而另一位则是站在玖玖里旁边，看起来与她同龄的短发少女，身高与玖玖里近似，比自己要高上半头左右。
只是这位那恶狠狠的眼神仿佛千秋欠了她一大笔钱款。
左思右想，千秋觉得自己应当没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
“人到齐了啊。”
中年男人的眼睛仿佛那相机一样，随着眨眼的动作在千秋身上捕捉下每处值得注意的部分。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后藤亮，是你们的制作人。”
千秋在查阅“阿特拉斯”的情报时见过这位男人，他手下有很多支偶像团体，但都不怎么出名。
真好奇他是怎么有这么多精力管理的......
“准确的说，我是从阿特拉斯总部借调而来，在这半年间担任你们的制作人。”
“三位的资料我都看过了，荻原玖玖里、井木静凛，两位有经验的前从业者，以及水野千秋，一位新人。”
“自我介绍什么的都免了，你们就这样在磨合的过程中互相认识吧。”
“我的任务是在半年内将你们打造成能登上阿特拉斯十五周年的偶像。”
虽是这么说不假，但实际上只是个主场外的舞台表演一首歌的时间而已。
“首先是荻原和井木，希望你们没有在这段时间里荒废自己的人生。今天你们自行准备一下当初在小熊座的那首招牌曲目，舞蹈动作也要温习，明天我会视你们的情况制定计划。”
后藤抬起胳膊大力拍了拍手。
“动起来都动起来，别在原地愣着。”
“然后是水野，跟我去另一个训练场。”
“别像个傻瓜一样指着自己，就是你，现在跟我去。”
跟在后藤身后的千秋合上第一训练室的大门，随他来到了一间有点局促的训练室。
这里先前是提供给需要单人训练的偶像用的特别训练室，大概是因为偶像企划重新开始的缘故，简单的打扫过，但在边边角角依然有灰尘清晰可见。
“水野小姐，我就单刀直入的问了。”
“你认为自己能绕操场跑几圈？啊，这么说或许有点让你不明白，你认为自己的体能，能支撑多大强度的表演？”
千秋觉得这位后藤制作人既然这么问，大概是要给自己制定体能增强之类的训练？
“老实说在这点上我对自己似乎没有自信，仅是唱歌做些简单的动作的话或许就是......全部？”
“水野小姐？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谎言。”
“我没有说谎，制作人。”
后藤的嘴角泛起轻笑。
“那就好，因为接下来《Syzygy》的首秀全要依照你的发言来决定如何规划。”
“制作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话我会汇报给编曲以及编舞。让他们在原有的基础上做改动，既然你的体能不行的话，就会缩减动作幅度，尽量减少活动量。”
“难道不该是对我进行训练，来做到能适应曲目吗？”
“或许会有人这样做，但我觉得半年内的时间还是太过紧张了。你是人，不是机器，还要兼顾学业，就算你愿意把一切时间都倾注在舞台上，其他两个人能做到吗？”
“水野小姐只需要如实回答我就好，毕竟接下来你是团体名义上的队长以及首演C位，很多事都要为你做出让步。”
“这种事......不需要与其他两个人商量？”
后藤亮无论是态度还是所作出的行为，都让千秋无法理解。
“看来你似乎小看了制作人的权利，水野小姐。”
“你觉得是没落的偶像团体成员加入一位新人重新复出有话题度，还是一位新人「带领」没落的团体复出有话题度呢？更别提这位新人的容貌如此出众。”
“你应当感到高兴才对，水野小姐。你作为队长会得到更多的资源，和两个陪衬相比成为更受人追捧的存在。综艺、广告、演艺圈，或许你都能混得很好。”
这时，千秋终于意识到了，如果按照后藤亮的想法来，一切都会与她的初衷越来越远。
“那么演出呢？作为偶像，连「演出」本身都做不好的话......”
摇头表否的同时晃了晃手指，后藤亮看向千秋的眼神像在无奈地瞧着刚破壳的雏鸟。
幼稚的孩子又怎么能懂得大人的世界。
“我手下没有一个团体成为人们眼中的爆款，但她们全都过得十分安逸，没有后顾之忧。”
“因为是我替她们规划了如何在这时代中存活下去的方法，就算不在战场（演出舞台）上厮杀，也能靠着其他方式维系存在。”
“要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团体如果真正上了战场（演出舞台），不是杀死别人，就是被杀。”
“公司何来这么多的资源，去培育未来摇摆不定的你们呢？”
后藤亮所说的，是正论。
让人无言以对的正论。
比起童话般的理想，选择安稳的现实更为妥当。
按照他的选择，《Syzygy》或许今后永远无法站在更大的舞台上，但定然会在偏离偶像的其他地方长久地存在着。
“对于制作人而言，偶像是什么？”
“那我可以反问水野小姐，偶像是什么吗？”
听了后藤的话，千秋不假所思地答到：“在台下是庸物，在台上是神明。”
“哈哈哈，你回答的还真够有意思。”后藤亮将手肘压在桌上，一手支着下巴。“但很可惜，我没法让你成为所谓的神明。”
“就算不认同我的理念，现在作为庸物的水野小姐也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我不喜欢将偶像和实现自我价值挂等号，对我而言偶像只是向外展出的商品罢了。”
“自我与思想都不需要，只要按照我的安排，我便可将你们（偶像）包装的华丽，售卖给那些心甘情愿为你们付费的人。”
“这就是我作为制作人（商人）的道，将你们的梦想（未来）化作切实的金钱，来为公司带来更大的收益。”
“尽管憎恶我吧，只是若没有我，你们只是连存活都无法实现，真正的「庸物」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