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節魔淵初遇
這一刻，她第一次意識到
自己或許，已踏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魔淵幽深，黑霧翻滾，如無盡深海壓在她的心口。血液在靜脈中翻騰，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毒火。嵇無瑤強撐著身子，劍鋒仍緊握不放，劍刃在她掌心深深割開，鮮血一滴滴落在漆黑地面，卻很快被吸收殆盡，無影無蹤。
她咬緊牙關，不肯發出一絲痛吟。
背後傳來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冷漠的戲謔：
「墮入魔淵，還想守著仙人的骨氣？妳倒有趣。」
嵇無瑤轉身，望見那道高大的黑影——晏孤絕。
他立於魔氣翻湧之中，如同這片黑暗的主宰。眼眸深沉，黑炎在瞳中燃燒，卻偏偏含著一種寧靜的力量。
「你到底想要什麼？」嵇無瑤咬牙開口，聲音冷冽。
晏孤絕微微一笑，卻不帶溫度。
「我想要的東西很多，妳給不起。但妳的骨氣……倒是很合我意。」
嵇無瑤眼底閃過厭惡：「你休想動什麼歪念。」
她掙扎著再度舉劍，縱使靈脈斷裂、經脈潰散，她依舊不肯低頭。
晏孤絕看著她那雙明亮卻滿是血色的眼，眼底掠過一抹異色。
「別誤會，本君不會屑於強人所難。」
他抬手一揮，一縷幽黑魔氣逸散開來，竟在她周身形成一道隔絕屏障。魔氣森然，卻意外地將周圍逼近的瘴氣擋下。
嵇無瑤愣住，眉頭緊蹙。
「……你為何要救我？」
「救妳？」晏孤絕淡聲道，「妳想多了。魔淵中能活下來的人不多，本君不介意……觀察一個有趣的例外。」
語畢，他轉身而去，背影漸行漸遠，卻仍留下魔氣護住她。
嵇無瑤心中百轉千迴。
她知道，這不是憐憫，而是一種試煉。晏孤絕沒有殺她，卻把她推入另一場深淵——若她撐不住，便會死在這裡，化為魔淵中無數枯骨之一。
「……無論是仙，還是魔，都休想決定我的命。」
她低聲呢喃，雙眼燃起不屈的光。
血流不止，靈脈斷裂，孤身一人墮入魔淵……
即便如此，她依舊拖著傷體，朝著未知的黑暗一步步走去。
這一刻，她真正踏入了屬於自己的「逆命之途」。
魔淵深處，黑霧如海，吞噬一切光亮。
嵇無瑤一步步前行，每踏出一步，腳下便有黑色蠕動之物攀附而上，彷彿要將她拉入深淵。
忽然，幻象陡現。
她看見靈山上熟悉的身影——師尊司空絕立於雲巔，眉宇間滿是失望與冷漠。
「嵇無瑤……你本不該踏上這一步。」
身旁，沈師兄與小師妹若璃的臉龐交錯浮現，或冷或怯，眸中盡是疑惑與不解。
嵇無瑤胸口劇烈跳動，心中嘶喊：
「你們錯了！我從未妄行！我……我只是想走自己的路！」
然而幻象中，師尊抬手，符籙飛出，直逼她心口。
「廢仙！」
聲音如雷，震得魔淵空間翻騰。
她下意識舉劍擋下，鮮血從手腕滲出，卻阻不住幻象的逼近。
每一次揮劍，都是心中痛楚的投影十年的磨難、萬毒谷的淬煉、冰雪崖下血淚淬體，所有孤獨與委屈，彷彿化作無形的重擊。
就在她幾乎要被幻象吞沒之際，黑霧中忽然傳來低沉的聲音：
「妳若倒下，便永遠失去自己。」
嵇無瑤猛地回頭，黑霧深處，一道高大的身影慢慢浮現晏孤絕。
他的目光如深淵，穿透魔氣，落在她的身上。
「想活下來，就跟我走。」
嵇無瑤心中一震，握劍的手微微顫抖。
這聲音、這眼神，既不是善意，也不是憐憫，卻讓她意識到自己還有一線生機。
黑霧猶如潮水般湧來，她咬牙踏出一步，劍光劃破濃重黑暗，直斬幻象師尊。
每一劍揮出，都是她心中對自由的渴望與對命運的抗爭。
幻象崩碎，她跌坐在地，胸口氣息急促，血濺如霜。
晏孤絕緩步而來，魔氣裹身，將她攙扶起身。
「妳……能站得住，算是有趣的天命。」
嵇無瑤抬頭，眼中仍有不屈，卻也帶著一絲驚疑：
「你……為什麼要救我？」
晏孤絕微微一笑，卻不說話，只伸手將她拉向更深的魔淵。
「跟我走。」
嵇無瑤咬牙，手緊握斷劍。
黑霧、血痛、幻象、絕望……一切都像洪流襲來。
她心中明白，這條路沒有回頭，只有向前。
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
命運雖殘酷，魔淵雖深淵，但若能與他並肩，即便前方是萬劫不復，也願意一步步踏下去。
黑霧深處，魔性初啟，卻在她意志力的堅守下，暫時平息。
嵇無瑤緩緩吸氣，血色髮絲披散在肩，眼神如寒星般閃亮：
「無論仙魔如何決定，我嵇無瑤，命由我掌！」
晏孤絕在一旁注視著她，眼底黑火緩緩燃起，那一抹莫名的震動，在他心底悄然擴散……
這場魔淵的初試，不僅是對嵇無瑤生死的考驗，也是她與晏孤絕命運交織的第一個契機。
黑霧籠罩，空氣中夾雜著硫磺味與濃烈魔氣。
嵇無瑤跌坐在岩石上，手指觸地，感受到冰冷的魔能在周身翻湧。
「妳必須學會與它共存，否則只會被它吞噬。」
晏孤絕的聲音低沉而冷冽，卻帶著一絲不可言說的引導力量。
嵇無瑤抬眼，望著這個神秘而危險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
「共存……我怎能與這魔氣同流？」
晏孤絕伸出手，黑焰在指尖遊走，如蛇般蜿蜒：「妳不懂，這魔氣，是天命試煉給妳的最後一道關卡。妳想成仙，得先認清自己的極限；想存活，得先與黑暗握手。」
嵇無瑤咬牙，她試著穩住心神，將體內的殘破靈脈慢慢打開，血液中帶著微微的熱意，魔氣隨之被壓制，暫時不再侵蝕意志。
然而，魔淵並不會給她片刻安寧。
一道道血紅幻影突然自霧氣中浮現：她的師兄沈師兄、若璃、甚至司空絕的身影，紛紛指責她、辱罵她，彷彿仙門所有的失望、背叛，都凝聚在這些幻象之中。
嵇無瑤心頭一緊，手掌緊握斷劍，血色劍光閃爍。
「你們錯了！我……我只是想走自己的路！」
每一句怒吼，都化作劍氣斬向幻象。
晏孤絕默默站在她身旁，黑焰如暗潮般波動，將攻擊她心志的幻象一一阻隔。
「很好，妳的骨氣尚存。」
他的語氣淡漠，卻讓嵇無瑤感到一絲力量，她第一次覺得，即便孤身墮入魔淵，也不完全孤單。
接下來的幾日，她在魔淵中行走，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
血魔獸、毒霧幻境、地脈逆流，無一不是對她身心的極限試煉。
每一次生死邊緣的掙扎，嵇無瑤都逼迫自己回想修煉之苦：
冰雪崖下三年血淬，萬毒谷中蛇毒淬魂，甚至十三歲時獨闖萬蛇谷的孤勇……
這些痛苦的經歷，成為她在黑暗中唯一的光。
某夜，她跪坐在魔淵深處，微微顫抖。
晏孤絕從黑霧中走出，將一縷幽黑魔氣緩緩覆在她掌心。
「接住它。」
嵇無瑤疑惑，目光迷離。
「這魔氣，妳若拒絕，它便吞噬妳；妳若接納，它便成為妳的助力。」
晏孤絕語氣如冰，如烈火，又如深淵，直擊她心底。
嵇無瑤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將體內殘破靈脈與魔氣對接。
初時，她感到魔氣如洪水般沖擊意志，每一個念頭都像被扭曲、被拉扯。
然而在她咬牙堅持下，那股黑暗竟逐漸與她的心意共鳴。
她的血脈顫動，斷裂的靈脈在魔氣中慢慢修補，如同破碎的鏡片被重鑄。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眼底的寒光比之前更深，也更明亮。
她第一次明白
這不是仙，也不是魔，而是屬於她自己的力量。
黑霧深處，晏孤絕注視著她，唇角微微上揚，眼底的黑焰微動。
「妳……值得觀察。」
那句話，既是讚許，也像一條無形的鎖鏈，將他與她的命運緊緊繫在一起。
嵇無瑤抬頭望向深不見底的魔淵，微微一笑：
「無論仙魔如何決定，我嵇無瑤，今日起，命由我掌！」
此刻，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棄子，她已開始踏上真正屬於自己的逆命之途。
魔淵深處，黑霧翻湧，猶如無盡巨浪。
嵇無瑤站穩身形，握住斷劍，感受掌心傳來的黑色魔氣脈動，心神前所未有的清醒。
忽然，一道血紅光芒劃破霧海，一隻血魔獸撲出，牙齒尖銳如劍，直衝她而來。
她心底一驚，本能抬劍迎擊，卻感到魔氣在體內滾動，竟然自動化作護體之力，斬斷血魔獸攻勢。
晏孤絕出現在她身旁，手中黑焰如潮，迅速將周圍更多的血魔獸逼退。
「妳已經能用它了。」他冷聲道。
嵇無瑤望著那股與她意志相合的黑氣，心中微微顫動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魔性不是單純破壞，而是一種力量的延伸。
血魔獸再度衝來，她不再猶豫，與魔氣同呼吸。
劍光如水，黑焰如影，每一次揮劍，都能在魔氣的加持下撕裂血魔獸的攻勢。
晏孤絕見狀，嘴角微揚：「不錯，妳的天賦，果然不凡。」
這讚許，讓嵇無瑤心底升起一股微妙的暖意，但她很快壓下，提醒自己——這不是親情，也不是友情，而是生死同途的盟約。
魔淵更深處，黑霧愈發濃厚。
嵇無瑤感到魔氣在體內越來越活躍，帶來痛楚，也帶來力量。
她低聲呢喃：「嵇無瑤，不許退縮……無論前方是死是生，也要站穩腳步。」
晏孤絕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妳的意志，比我想像中強……很好。」
兩人肩並肩，闖入更深的魔淵。
前方黑霧中，幻象交錯：靈山師兄、師尊的面孔混雜在血霧裡，似乎在嘲笑、責問、挑釁她。
嵇無瑤咬牙，她握緊斷劍，每一次揮舞，都是對幻象的斬斷，也是對過往苦痛的決絕。
晏孤絕伸手，黑焰化作屏障，將最危險的攻勢擋下。
「別再回頭看，那些已經不重要。」
嵇無瑤微微點頭，眼中寒光漸深。
就在這時，魔淵深處傳來巨響，一道巨大的魔影從黑霧中浮現——魔淵的守護者，形如巨獸，體表散發著吞噬靈魂的氣息。
血光閃爍，它的目光直直落在嵇無瑤身上，似乎嗅到體內魔性與仙魂交錯的氣息。
「準備好嗎？」晏孤絕低聲問，她抬眼看向他，點了點頭。
「一起。」
黑霧如潮，巨獸衝來。
嵇無瑤體內魔氣狂涌，她的劍與黑焰融合，化作一道道暗影鋸裂魔影。
晏孤絕的黑焰如潮水般衝撞，將魔影逼退，而她則趁隙斬擊，將魔影的手爪斬碎。
一次次交鋒，她感受到魔性在體內活化，與她意志共鳴。
那不是邪惡，而是一種力量，一種讓她在絕境中仍能站立的力量。
戰鬥結束，魔影倒地，黑霧逐漸散去。
嵇無瑤氣喘如牛，血色劍光漸息，眼中卻閃爍前所未有的堅毅。
晏孤絕看著她，眼底深黑如淵，微微低語：
「妳……很特別。」
嵇無瑤抬頭，直視他眼神，嘴角微微上揚：
「若是天地逆我，我便逆天地。若是仙魔阻我，我便與之共行。」
此刻，她不再是過去那個柔弱的棄子，而是踏上逆命之路的強者。
魔淵的試煉，才剛剛開始，而他，將是她命運中不可或缺的影子。
魔淵深處，黑霧猶如濃墨般籠罩天地，壓迫感令人窒息。
嵇無瑤握著斷劍，深吸一口氣，感受體內魔氣與靈魂的碰撞。
她清楚，若不能掌控這股力量，她將不僅失去仙身，連魂魄也會被吞噬。
晏孤絕站在她身旁，黑焰如浪，覆蓋四周。
「感受它的節奏，不要抗拒。」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可違逆的威壓。
嵇無瑤緩緩點頭，閉上眼睛。
魔氣如潮水般湧入她體內，帶來劇痛，像是千刀萬剮，卻又帶來一種奇異的清醒感。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無數幻象：仙界師兄的責問、師尊冷漠的面容、萬蛇谷中淬魂的痛楚……
每一道記憶都如利刃般割裂心肺，卻也將她意志鍛造成鋼。
「妳……做到了。」晏孤絕低聲說，眼神裡閃過一抹難得的認可。
嵇無瑤睜開眼，黑氣在她體內不再亂竄，而是隨心意流動，化作護體暗紋，散發冷冽光芒。
「這股力量……可以成為我的，也可以毀掉我。」她喃喃自語，聲音如冰河斷裂般清冷。
晏孤絕走近，伸手覆上她的肩膀，黑焰微微環繞他們二人：「這世界，不允許妳回頭，也不允許妳選擇平凡。妳若弱，它就會吞噬妳。」
嵇無瑤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柔軟，卻很快被決絕取代：
「我不怕。」她握劍，與黑氣共鳴，身形一縱，直衝魔淵最深處。
深處，魔淵的守護者再次現身，這一次比之前更加龐大，黑霧如血海翻湧，散發著吞噬靈魂的威壓。
嵇無瑤感受到黑氣在體內沸騰，卻不再恐懼。她低聲呢喃：
「既然天地逆我，我便逆天地。既然仙魔皆敵，我便與之共行。」
黑氣化作無數暗影護體，斬擊魔淵守護者的攻勢。
晏孤絕在旁協助，黑焰與暗影交織，每一次攻擊都精準無比。
二人如同黑與白的極致對比，卻又因同一條生死之路而彼此契合。
魔淵深處，壓迫感逐漸消退，守護者被逼退至深淵邊緣，低吼中化為血霧消散。
嵇無瑤跌坐在岩石上，氣息漸穩，手握斷劍，眼神卻堅定如初。
「這股力量……是我的，也是你的。」她看向晏孤絕，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信任。
晏孤絕微微點頭，伸手覆上她的掌心，黑焰與暗影交融，覆蓋二人的身形：
「妳選擇了這條路，我便陪妳到底。」
魔淵的黑霧逐漸散去，露出深不見底的幽淵，但此刻的嵇無瑤已不再懼怕。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與晏孤絕的命運已緊緊相連，無論仙界、魔界，還是人界的規則，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然而，遠方天際，仙界傳來的神光如雷，魔界的黑霧悄然翻湧...
三界的目光，已經鎖定他們。
這一刻，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或許，已踏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