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節 墮淵之誓
黑霧翻湧，吞噬天地，天地間再無一絲光亮。
嵇無瑤與晏孤絕自黑霧之中緩緩墜落，四周宛如無盡深淵，沒有邊界，沒有聲息，只有幽暗中若隱若現的魔紋，在空間裂縫中閃爍。
風聲呼嘯，似萬鬼哭號，彷彿在訴說墮落的代價。
嵇無瑤心中明白，這裡已非人界，也非仙途，而是三界都避諱不提的「墮淵」。
她緊咬牙關，強行穩住下墜的身軀，伸手抓住晏孤絕的手。兩人掌心相觸的一瞬間，那股熟悉的溫度，讓她心口震動。
「無瑤，」晏孤絕聲音低沉，卻異常堅定，「後悔嗎？」
嵇無瑤微怔，隨即露出一抹冷然的笑意：「若我怕後悔，何必至此？」
晏孤絕凝望她片刻，眼神深沉如星海，卻也隱含著熾烈的火焰。
「好。那便與我同墮此淵，以血為契，不為仙，不為魔，只為相守。」
黑霧間，晏孤絕忽然割破掌心，鮮血化作一道赤光，凝聚在空中。
嵇無瑤目光一閃，沒有猶豫，同樣劃破掌心。兩股鮮血交織於虛空，竟在黑霧中化出一枚赤黑色的符印，隱隱燃燒，散發出逆天的氣息。
「此印既立，三界不容。」晏孤絕低聲喃喃。
嵇無瑤緊緊握住他的手，語氣冷決卻帶著顫抖：「既是三界不容，那便毀了這三界規則！」
話音落下，血契之印轟然炸開，化作萬千符紋，衝破黑霧，反捲天地。
遠在天機閣的長老們，齊齊色變。
「逆命之印！」
「他們竟在墮淵立誓！這是要與天道為敵！」
仙門震動，魔界亦掀起波瀾。三界間的秩序，因這一枚血契之印，開始出現裂痕。
黑霧翻捲的深淵中，嵇無瑤與晏孤絕對視一眼，目光中皆有烈火燃燒。
「從今以後，」晏孤絕緩緩道，「你我便以逆天為道，以愛為劍。無論是仙，還是魔，皆阻不了我們。」
嵇無瑤微微一笑，眼神如寒星般清冷，卻透出無與倫比的堅定。
「那便從這墮淵開始，讓三界見證我們的誓言！」
話音落下，他們的身影徹底被黑霧吞沒，消失於無邊的深淵。
而這一刻起，屬於嵇無瑤與晏孤絕的萬劫情緣，真正點燃。
黑霧翻湧，聲如鬼泣。天地消失，四方皆虛，唯有無盡的黑色在眼前蔓延。
嵇無瑤只覺渾身冰冷，像是被萬劫之水覆沒。可下一瞬，她感到一隻手緊緊握著自己，炙熱得幾乎要將她的血脈重新點燃。
「無瑤，聽我的聲音。」
低沉而穩重的聲音，從黑霧深處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嵇無瑤猛地轉頭，見晏孤絕正立於自己身側。他眉目如刀，黑霧掠過臉龐，將他映照得既冷冽又孤絕。可那雙眼睛，卻牢牢鎖住了她。
「別怕，有我在。」他語氣簡單，卻比任何誓言都沉重。
嵇無瑤心頭微震，輕聲笑了笑：「我不是怕，只是……有點冷。」
晏孤絕垂眸，將她的手握得更緊：「那就靠近些。」
她愣住，微微擡眼，卻撞進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黑霧間，他的身影彷彿唯一的光，將她從虛無中牢牢拉住。
「晏孤絕，」她低聲呢喃，「若不是你，我此刻已不知墮往何處。」
他淡淡一笑，將她攬入懷中，聲音冷而堅決：「你若墮，我便隨你墮。這一途，本就是我選的。」
嵇無瑤心口一顫，眼中竟閃過一抹濕意。她閉了閉眼，將臉輕輕埋在他肩頭。
周遭黑霧呼嘯而過，像萬鬼咆哮，又似天地的譴責。但在他懷裡，她第一次覺得，這條逆天之路，不再是孤身一人。
黑霧翻湧不休，嘶吼與低語交錯，像無數怨魂在耳畔哀號。嵇無瑤閉著眼，耳尖卻被那些聲音刺得發麻。她聽見了「背叛者」、「逆徒」、「不容於世」的詛咒，也聽見「情緣不長」、「終將殞滅」的冷笑。
她的呼吸一度急促，但懷裡的溫度卻將她從那些聲音裡拉回。
晏孤絕的手，穩而堅硬，指節貼在她掌心，似一道永不斷裂的鎖鏈。
「瑤兒，」他喚她，聲音沉穩，彷彿與四周的黑霧格格不入，「記住，這些不過是虛影。它們能侵擾心神，卻動不了我們的誓言。」
嵇無瑤緩緩睜眼，黑霧中，他的面龐依舊清冷，眉目如刀削般銳利，但那一雙眼，卻在凝視著她時，燃燒著不容動搖的光。
她喉嚨一緊，低聲問：「若有一日，這條路真的將我們推向萬劫不復呢？你不怕？」
晏孤絕淡淡一笑，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認真：「怕什麼？怕失去你？瑤兒，你要明白，我選擇這條路，不是為了證明給三界看，而是為了與你同行。你若墮淵，我便墮淵。你若化劫，我便化劫。萬劫不復又如何？至少，我們不曾放開彼此。」
嵇無瑤胸口一震，眼淚終於忍不住湧上。她自幼強硬，世人眼中她是冷若冰霜的劍修，執著於劍道，從不曾為誰示弱。然而此刻，在這片無邊黑霧裡，她卻被一人輕易撥開了心底最深的孤寂。
她擡手，輕輕按在他的胸口，掌下傳來穩定有力的心跳。
「晏孤絕，」她聲音顫抖卻堅定，「你要記住，是我選擇了你。即便這條路滿是荊棘，滿是血，我也不會後悔。」
黑霧彷彿被她這句話震退幾分，翻湧的陰影猛地散開一條細縫，露出更深處的墮淵之景。
那是一片血紅色的天空，地面龜裂，滾燙的巖漿在縫隙間奔湧，發出低沉的轟鳴聲。遠處，似有無數魔影遊走，眼窩空洞，氣息詭異。
嵇無瑤心中微凜，但卻沒退。她與晏孤絕並肩立於縫隙前。
晏孤絕目光掃過，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看來，這墮淵不願輕易讓我們踏入。」
嵇無瑤收劍在手，銀光在黑霧裡閃爍，映照出她清冷的臉龐：「那便踏出一條路，殺開一條道。」
兩人對視一眼，心意相通。
下一瞬，黑霧猛地翻湧，一羣魔影嘶吼而出，牙爪森冷，撲向二人。
劍光乍現！
嵇無瑤揮劍而出，劍意如寒霜，將前方數十魔影一劍斬裂。劍氣如流星劃破黑霧，冰寒的殺意震得天地顫動。
晏孤絕則翻掌而起，黑色的劍氣如風暴般爆發，將撲來的魔影撕成碎片。他的劍，沉冷無情，卻在她身側留下一道最穩固的護壁。
「無瑤，」他戰意冷然，卻在喊她名字時，語氣柔了幾分，「你斬前，我護後。」
嵇無瑤眉眼一冷，脣角卻勾起一抹近乎不可察覺的弧度：「既如此，我便斬出前路，你且看著。」
兩人劍意相合，宛如天與地的交匯。黑霧之中，魔影雖無窮無盡，卻在他們的劍下，成片倒下。血色的墮淵大地，被染上了銀光與黑芒交錯的印記。
漸漸地，呼嘯的黑霧開始退散，那些聲嘶力竭的詛咒聲也越來越遠，直到化為微弱的低語。
二人並肩而行，踏上了墮淵深處的裂地。
途中，嵇無瑤忽然開口，語氣帶著探尋：「晏孤絕，你曾說，這條路是你選的。可你從未告訴我，為何會選擇與我同墮。」
晏孤絕握劍的手一頓，側眸看向她。那一雙深邃的眼，像夜空裡最深沉的星，沉默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因為我明白，你與我一樣，都是這世間的孤魂。」
嵇無瑤微微一震。
他繼續道：「我曾以為，自己註定要孤身走到終局。直到遇見你，我才知原來世間還有一個人，能與我肩並肩，劍對劍，心對心。」
「所以，哪怕是墮淵，哪怕是萬劫不復，能與你共行，便是此生唯一值得的選擇。」
嵇無瑤怔怔望著他，眼底再無寒意，只有被烈火灼燒般的悸動。
她低聲笑了，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前所未有地真切：「好。既然如此，這萬劫路，便由你我一同走完。」
兩人四目交會，在這血紅的墮淵裡，誓言無聲，卻比天地更重。
黑霧散盡，前方忽然顯出一條由血石鋪成的長橋，直通墮淵深淵的彼端。橋下萬鬼嚎哭，似欲將一切吞噬。
嵇無瑤提劍在手，輕聲道：「走吧。」
晏孤絕並肩而行，指尖再度扣緊她的手，冷聲卻溫柔地吐出一句話：
「從今往後，這一條萬劫之橋，只屬於我們。」
萬劫之橋，宛如一條血色巨龍，橫亙在墮淵之上。橋身由無數血石鑄成，每一塊石上都隱隱浮現著古老的咒紋，散發著陰冷而沉重的氣息。橋下，萬鬼嘶嚎，黑影翻湧，彷彿只要稍有一步踏錯，便會被萬魂吞噬，永不超生。
嵇無瑤的步伐極穩，她目光冷冽，長劍在手，銀光流轉。然而她指尖卻被晏孤絕扣緊，傳來堅定的溫度。
「孤絕，」她低聲喚他，「這橋……不像只是路。」
晏孤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自然不是。這是萬劫試煉之一，每一步都要以心魂為引。」
話音未落，腳下的血石忽然震動，似有心臟般的脈搏跳動。
下一瞬，無數幻影從橋上升起，黑霧凝聚，化作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嵇無瑤眼底一顫。那些面孔，她無一不識。是她曾經的師兄弟，是與她同門的劍友，也是死在劍下的仇人。他們眼神空洞，卻齊聲開口，聲音如鬼哭般在耳畔迴盪：
「嵇無瑤……你為何背叛師門？」
「你修劍為何？為愛？為仇？還是為逆天？」
「你走錯了，這條路，只會葬送你一生。」
嵇無瑤手中長劍一震，眉間泛起冷意。
晏孤絕卻忽然抬手，扣住她握劍的手，冷聲喝道：「瑤兒，看清楚！這些不過是幻影！它們用的是你心底的愧疚與未盡的因果！」
嵇無瑤眼神一頓。那些幻影的聲音，確實如利劍般刺入她心口最深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氣，冷冷開口：「我無背叛。劍修一途，本就是逆命而行。我斬的，是執念，是不容我選擇的枷鎖！」
說罷，劍光驟閃！
她一步踏出，長劍橫掃，將幻影盡數斬碎。黑霧碎裂，化為無聲的塵埃。
晏孤絕看著她，眼底劃過一抹讚賞：「很好。你能斬心魔，便能立心道。」
嵇無瑤收劍，目光轉向他，聲音低沉卻帶著疑問：「那你呢？這橋，應當也會試煉你。」
晏孤絕淡淡一笑：「自然如此。」
話音剛落，他腳下的血石再度震動。黑霧翻湧，無數人影從霧中浮現。
那是仙界的天將，是魔界的王侯，是他過往斬殺過的一切敵人。可在最後，黑霧卻凝聚成一道身影。
一個女人，眉目與嵇無瑤有幾分相似，卻更為柔婉，聲音如泣如訴：
「孤絕，你忘了我嗎？當初你答應過，要護我一世……可如今，你卻與旁人共墮淵海。」
嵇無瑤愣住，轉眸看向他。
晏孤絕卻神情未變，眼底只有冷意。他聲音低沉而斬釘截鐵：「不過是幻影。無論你變成誰，想要動搖我與她的道心，都不可能。」
他翻手拔劍，黑光掠過，將那幻影一劍斬滅。
血石橋震顫，卻再無聲音干擾。
嵇無瑤凝視著他，心底忽然湧上一股暖意。
她低聲問：「那個人……是真的存在過嗎？」
晏孤絕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是。但已死在我劍下。因為她選擇背叛我。」
嵇無瑤心口一緊，卻見他眼神轉向自己，那一瞬間，寒意盡散，只餘熾烈。
「瑤兒，這世上，我再不會容許第二個人背叛我。你若選擇與我同行，便是唯一。」
嵇無瑤輕聲一笑，眼神堅定：「那你也要記住，我既選你，便永不回頭。」
二人並肩再度踏上血石橋。
此時，橋下的萬鬼齊聲嘶吼，似要將他們一口吞沒。然而當兩人緊扣雙手，劍氣交融時，那萬鬼竟齊齊退散，仿佛畏懼他們的誓言。
前路漸漸清晰。血石橋盡頭，浮現一座古老的石門，門上鐫刻著四個大字：
「萬劫情緣」。
嵇無瑤心口一顫，低聲呢喃：「這便是我們的道。」
晏孤絕目光冷厲，卻帶著一抹罕見的溫度：「從今往後，這一門，唯有你我能開。」
二人同時抬劍，劍光交錯，斬向石門。
轟然一聲，石門緩緩開啟，裡面是一片未知的血色世界。
嵇無瑤與晏孤絕對視一眼，誰都未曾退縮。
下一瞬，他們一同踏入門內。
萬劫之橋，在身後轟然崩塌，徹底斷絕了回頭路。
石門閉合的轟鳴聲，猶如天道最後的警示。
當嵇無瑤與晏孤絕踏入的瞬間，天地旋即轉換。
眼前不再是橋與深淵，而是一片血色原野。
天空低垂，翻滾著赤紅的烏雲，宛如燃燒的火海。大地龜裂，萬丈深痕中滾燙著岩漿，散發著蒸騰的熱浪與撕裂心神的威壓。
「這裡……不像人間界，更非仙魔兩境。」嵇無瑤凝劍在手，眼神冷冽。
晏孤絕抬眼望天，聲音低沉卻堅決：「這是劫界，專為逆命之人開啟的試煉之土。從踏入的那一刻起，便再無退路。」
話音未落，血雲翻湧，一道漆黑雷霆驟然劈下，落在二人前方的大地。
雷霆散去之後，赫然浮現出兩條道路。
一條道路通向無盡的火焰，無數火鳳於焰中盤旋，鳴聲如哭。
另一條道路則通向無窮的冰原，萬鬼凝結成冰像，眼神空洞，卻齊齊盯視著他們。
血色天穹下，兩條路各自散發著不同的壓迫，卻同樣致命。
嵇無瑤皺眉：「這是……選擇？」
晏孤絕眼神一沉，點頭：「劫界試煉，從來以『抉擇』為始。火路，是以生死為祭；冰路，是以情念為劫。」
嵇無瑤眼神閃過一抹冷光。
她輕聲道：「我們若選火路，需以生血換取前行；若選冰路，恐怕要用心魂渡劫。」
晏孤絕望著她，眼底閃過一抹柔意，卻語氣斬釘截鐵：「不論哪一條，我都會與你同行。」
嵇無瑤凝視著他，眼神中既有冷冽也有溫度。
「既然如此，便選冰路。」
她轉身踏向冰原。劍鋒落地，霜氣瞬間沿著劍刃蔓延，凍結了她腳下的一方裂土。
冰原之中，萬鬼低吼聲此起彼伏，猶如無數冤魂在哭泣。
當二人踏入其中的瞬間，四周的鬼影竟齊齊化形，化作一張張熟悉的臉孔。
一張是師尊司空絕的冷厲目光。
一張是小師妹若璃滿含淚水的臉龐。
一張是那些曾與她一同守陣的師兄弟。
每一張臉孔都帶著指責與痛苦，聲音如冰刃般刺入她心口：
「無瑤，你辜負了靈山！」
「你引魔氣入體，害我仙門蒙羞！」
「你還有何顏面活著？」
嵇無瑤腳步一頓，劍柄在掌心微顫。她心底的痛與愧意，被無情放大。
晏孤絕卻在此刻，伸手扣住她的肩，聲音如劍般斷然：「瑤兒，這些不過是幻象！它們不過是你心底的殘念！」
「可……」嵇無瑤眼神一閃，心底仍難抑顫動，「那是我真正的過去，我曾經的親人與師門。」
「既是過去，便該斬斷！」晏孤絕冷聲喝道，眼神如烈焰，「瑤兒，你要記住，你的道心，不是為了他們！你既選我，便是與我共走此途！」
嵇無瑤怔怔望著他，心中掀起波瀾。
她忽然輕笑，眼淚在眼底滑落卻未墜下。
「說得對……既然選了你，我便不再回頭。」
劍光驟閃！
嵇無瑤一劍揮出，將面前的幻象盡數斬滅。
那些熟悉的臉龐在冰屑中碎裂，隨風而散。
萬鬼低吼聲驟然消弭，天地間再度恢復死寂。
晏孤絕望著她，目光中帶著幾分隱忍的柔情。
「瑤兒，你能斬斷過去，這便是真正的強大。」
嵇無瑤凝望著他，忽然低聲呢喃：「孤絕，若有一日，我也成了你的幻象，你會如何？」
晏孤絕眉目微動，隨即沉聲答道：「若是幻象，我一劍斬滅；若是真你，我生死不棄。」
嵇無瑤心口一震，眼底泛起一抹溫熱。
她抬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指尖冰涼，卻被他掌心的溫度覆蓋。
「好……那我們便一同踏過這劫。」
二人並肩而行，踏入更深的冰原。
然而，當他們走到冰原中央時，大地忽然裂開，一座由冰晶構成的宮殿從地底升起。宮殿之門緩緩打開，裡面傳來低沉而詭譎的聲音：
「逆命之人，既欲共行，便以情為劫。」
隨著聲音落下，無數冰鏡懸浮於半空。
每一面鏡中，倒映的不是外貌，而是心底最深的渴望與恐懼。
嵇無瑤看見自己鏡中的影像，
那是一個沒有魔紋的自己，身著白衣，安坐於靈山大殿，眾人俯首稱臣。她清冷而無情，卻沒有晏孤絕的身影。
心口微顫，幾乎要被這鏡像吞噬。
晏孤絕同時凝望著屬於他的鏡像。
鏡中，他立於萬骨之巔，魔氣滔天，萬界俯首。但在他腳下，嵇無瑤的身影卻化為灰燼。
兩人幾乎同時，心神震動。
嵇無瑤握劍之手微顫，低聲道：「若真是如此……你我注定無法兩全。」
晏孤絕卻猛地轉身，扣住她的手腕，目光熾烈：「胡說！」
「瑤兒，聽著！幻鏡所現，不過是天道欲以我們的心劫相逼！」
「它要我們在『大義』與『情愛』之間抉擇，要我們在彼此的存在與力量的追逐間，生出裂痕！」
他目光如火，聲音震撼冰宮：「但我們不走天道，不依三界！我們的選擇，只有彼此！」
嵇無瑤怔怔望著他，眼中淚光閃爍。
下一瞬，她忽然笑了，笑容清冷卻熾烈：「好……那我們便一同碎了這鏡！」
二人同時揮劍。
劍光交錯，如流星劃破夜空，將所有的冰鏡盡數擊碎！
轟然一聲，冰宮崩塌，天地為之一震。
血色天穹翻湧，雲霧散開，一條新的道路浮現，直通未知的深處。
晏孤絕緊緊握住她的手，目光堅決如鋼：「瑤兒，記住，這條萬劫情緣，不是任何幻象能阻斷的。」
嵇無瑤凝視著他，眼神如星火般燃燒：「那就讓這劫界，見證我們的誓言。」
二人並肩，踏上新生的道路。
血色原野在身後崩碎，化為無盡深淵。
從此，他們的腳步，真正踏入了萬劫的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