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節 深淵心臟的召喚
銀紅光潮在四周翻湧，像是無窮無盡的星海急流，把晏孤絕與嵇無瑤的身影向前托動。空間不再是深淵的黑暗，而是一條由光、碎星與古老意志交織而成的通道。彷彿宇宙深處的脈動，在無聲地呼喚他們。
嵇無瑤緊握著晏孤絕的手，指尖微微顫動。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無法言語的預感。
「孤絕……你感覺到了嗎？」她抬眼望向前方，那裡的光潮隱約顯露出一個巨大輪廓。
晏孤絕微微皺眉，沉聲道：「是……心跳。」
心跳。
不是他們的，也不是深淵之核先前的震動。而是比深淵更深、比萬劫更古老的心跳，如蒼穹的脈動，敲擊著整片空間。
咚~光潮震動。
咚~碎星震裂。
光芒從遠處聚集起來，像是被什麼無形力量所牽引。嵇無瑤的呼吸微微停滯：「那是……什麼？」晏孤絕望著前方，眼神如寒玉般沉穩：「我不知道。但它正在呼喚我們。」
隨著前行，光潮逐漸透明，露出一片如鏡面般的空間。大片銀紅色的光海在四周流動，像是被時間凍結的一瞬間，在中央懸浮著一顆巨大的「心臟」。
它並不是血肉，而是由無數碎星、光絲、古紋、法則線條所凝聚，形體透明卻強烈跳動，像是在默默承受著萬劫以來所有壓力。
嵇無瑤喃喃：「這……就是深淵最深處？」
晏孤絕握緊她的手：「不，只是入口。」
兩人站定，光海隨之流動，在他們腳下凝成平滑的鏡面。心臟每一次跳動，都讓四周空間輕微震顫，如同整個深淵由它支撐，嵇無瑤抬起手，銀紅光絲自掌心流出，竟自動匯向那顆心臟。
光絲觸碰心臟的瞬間~
轟！！！
整個空間爆出巨大光柱，萬萬千千碎星被震得飛散，宛如星辰爆裂的洪流。
「瑤兒，小心！」晏孤絕攬住她，銀紅光盾在兩人周身張開。
光柱掃過四周，將所有光海、碎星、甚至是深淵法則都震得扭曲，卻唯獨在他們兩人周圍保持一片清澈的靜默。
光柱中，傳來一道古老的聲音，不是語言，而是意志傳遞「你們……終於來了。」
嵇無瑤瞳孔猛縮：「那是……？」
晏孤絕眼神深如深淵，聲線微啞：「深淵的意志。」
光柱收束，心臟周圍的空間開始流轉，化作一面巨大的光鏡，光鏡之中，浮現出嵇無瑤與晏孤絕的影像，不是現在的他們，而是過去。
嵇無瑤看見自己五歲時，獨自在山谷中修行，手上抓著一根折斷的木劍。那時的她，仍不知道自己身上流著「萬劫之脈」。
晏孤絕則看見少年時的自己，跪在戰場上，守著最後一位戰死的兄弟，他的眼中沒有哭泣，只有壓抑與死寂。
光鏡的畫面忽然破碎，化作無數碎片，繼續映照兩人更多過去，痛苦、離別、失落、黑暗、選擇、心動、重逢、牽絆。每一片碎光，都像是用刀子刺進心裡。
深淵意志的聲音響起，你們的力量源自心意，但心意……最容易被破碎。
下一瞬間~光鏡碎片化作千萬道利刃，朝兩人瘋狂射來。
嵇無瑤瞳孔猛然收縮：「是……心劫！」晏孤絕抱緊她，光盾張開，但利刃並非攻向身體，而是攻向心。
兩人視線被撕裂，彷彿同時跌入不同的世界。嵇無瑤的幻境失去晏孤絕的世界，她站在一片寂靜的雪原。
雪地上，有一抹黑色長衫倒在雪中，嵇無瑤的呼吸瞬間停住，靈魂像是裂開了一條深深的縫。
「……孤絕？」她奔過去，跪在那人身旁。身體冰冷、失去呼吸、失去心跳。當她的手指碰上他的臉時，整片雪原開始崩塌。
一道聲音在耳邊低語：「愛，是你最脆弱的劫。你承受得住嗎？」嵇無瑤眼淚在眼眶震動，胸口像被掏空。但她沒有崩潰，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這是幻象。」她輕聲說。
「我與孤絕的心，是相連的。只要他還在，我就感受得到。」聲音沉默，雪原破碎，她重新回到光海。
晏孤絕的幻境~嵇無瑤忘記他的世界，他站在繁華城鎮，看見人群中走來一位白衣少女，她的眼中澄澈如初，嘴角帶著和煦微笑，但她從他身旁走過時，沒有看他一眼。
他伸手拉住她：「瑤兒，是我。」少女微微一怔，困惑地看著他。
「公子……你認錯人了。」他胸口一緊，像是某根弦斷裂。
幻境在耳邊低語：「你無法保護她，你甚至……配不上站在她身邊。」
但晏孤絕只是低笑，「瑤兒若真忘了我……」他抬起手，指尖爆出強烈的銀紅光絲，「那我便用一生，讓她再次愛上我。」幻境破碎，兩人同時從幻象中醒來。
光海再度安靜下來，深淵意志沉沉開口：「你們通過了「心劫」，但前方……才是真正的試煉。」
心臟開始加速跳動，光芒越來越強烈，嵇無瑤望向晏孤絕，眼眶仍有微微濕意。晏孤絕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殘淚，語氣溫柔卻堅定：
「瑤兒，我們已經走到這裡。無論深淵要我們看見什麼，都別忘了~」他牽起她的手「我們是一起的。」
嵇無瑤微笑：「永遠一起。」光芒猛然爆開。
心臟裂開一道縫，內部是一道深不可見的銀紅裂隙，像是另一個世界。
深淵意志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踏入此處，你們將見證萬劫的真相。也將面對……真正會改變你們命運的選擇。」
裂隙像漩渦般拉扯，嵇無瑤輕聲道：「孤絕……」晏孤絕握緊她的手。
「走吧。」兩人同時踏入裂隙，光海在他們身後轟然關閉，深淵最深處的真正試煉~
深淵意志的低語震裂半空，聲音在萬千光絲間盤旋。
——踏入此處，你們將……見證命運真正的模樣。
語落的瞬間，那道銀紅裂隙猛然張開，宛如宇宙的眼睛被喚醒。裂隙內部毫無光芒，黑暗深到不自然，卻又隱約散發出與他們心跳完全同步的律動。
晏孤絕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瑤兒，這裡……不像是單純的試煉。」
嵇無瑤絕美的眉心微蹙，凝望著裂隙深處：「更像是……在召喚我們。」
兩人的心脈再次共鳴，銀紅光絲自他們的胸口湧出，在半空牽成一道柔韌卻堅不可摧的光線，與深淵心臟前的裂隙彼此呼應。
光潮沸騰，碎星旋落，整個深淵最深處像被啟動了古老機關。
突然——
銀紅裂隙深處伸出一道細如絲線的光。
那光並不刺眼，反而像是溫柔指引。
仿佛在說：
來吧。
嵇無瑤深吸一口氣，向前踏出一步。
就在她腳尖將踏入裂隙前一瞬——
晏孤絕攬住她的肩，低聲喚道：「瑤兒。」
嵇無瑤抬眼。
晏孤絕的目光深沉如星海：「無論前方是光，是劫，是命運……都要記得，我們是彼此的劍。」
嵇無瑤鬆開一個溫柔的笑：「嗯。一起走。」兩人同時踏入銀紅裂隙。
踏入裂隙的瞬間，整個世界彷彿倒轉。
光與暗同時被撕裂。
碎星倒流。
靈脈逆轉。
四周沒有腳下，也沒有天空，只有無盡的銀紅色——像是光絲編織出的海洋。
空間忽然猛烈一震。
啪！一整片光海瞬間碎裂成璃片，化作飄散的光雨。
嵇無瑤被突如其來的力量震得往前一跌。晏孤絕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摟住。身體重新穩住後，兩人卻同時愣住了，因為他們腳下的世界……變了。
這裡不再是深淵，而是一座宛如由神明雕塑的巨大殿堂。高聳的石柱直入虛空，柱身雕刻著古老紋路，像是某種從未被記錄過的神族文字。銀紅色的光流在紋路間緩緩流動，彷彿柱子本身仍具有生命。
殿堂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圓形平台，而平台中央正懸浮著兩道光影。
一男，一女。輪廓模糊卻帶著窒息般的壯麗，髮絲與衣袍都由光絲構成。
嵇無瑤怔住：「這是……？」
晏孤絕目光微凝：「似乎是……過去的映像。」
但下一瞬，那兩道光影竟然同時抬起頭，直直望向他們。
嵇無瑤呼吸一窒，光影沒有眼睛，沒有五官，但她卻感受到了一股穿透靈魂的凝視，光影沒有用語言，而是以更直接的方式心意，傳了過來。
我們是……「劫心之主」，晏孤絕與嵇無瑤同時一震。劫心…那是古籍中從未記載的名詞。
但心脈深處卻出現莫名回應，像是被喚醒了深藏於血脈裡的某種記憶。
光影繼續傳來意念：「萬劫情緣，並非考驗你們的愛。而是……讓你們繼承我們的使命。」
嵇無瑤倒抽一口氣，晏孤絕的臉色也第一次出現明顯變化：「……使命？」光影的心意如光潮般席捲而來。
深淵不是黑暗之地，深淵，是三界第一脈「心脈」的起源。
嵇無瑤臉色微微泛白：「心……脈？」光影點頭。
你們的愛，引起了心脈的共鳴，唯有真正的共心、共劫之人，才能踏入這裡。
晏孤絕眉心緊蹙：「你們想讓我們……繼承什麼？」光影的身形略微震動，像是在回憶。
下一秒，整片殿堂突然被黑暗籠罩。
光影聲音變得沉重：「『劫潮』即將回歸。」
嵇無瑤心頭一顫：「劫潮？」
光影抬手，一道漩渦在他們身前顯現，漩渦內映出一幅可怕畫面：「星辰破碎、界膜撕裂、無邊黑霧吞噬山河大海、神魔俱滅。」
光影痛苦低語：「那是十萬年前，毀滅三界的災厄。
唯一能阻止劫潮的……是我們的力量。」
嵇無瑤屏住呼吸，晏孤絕冷靜問道：「但你們已經……？」
光影沉默，殿堂四周突然浮現千萬碎光，像是破碎記憶，閃爍著凄涼悲意，我們……已經散落於萬劫之中。你們踏入此處，就是為了兩道光影再度抬起頭，身形逐漸凝實，像是燃起最後魂火。
承繼我們的力量，成為……新的『劫心之主』。
嵇無瑤怔住，晏孤絕微微眯眼：「這就是深淵召喚我們的原因？」光影點頭。
並同時伸出手，銀紅光潮如洪流般朝兩人湧來。
做好準備吧！真正的萬劫……從此刻開始。
光潮轟然爆開，撼動整座殿堂。晏孤絕摟住嵇無瑤，兩人的血脈瞬間被銀紅光絲點燃，心跳急速同步，靈魂震蕩。
巨量信息、力量、記憶從四面八方灌入，嵇無瑤痛得眉心皺緊，手指抖著抓住晏孤絕衣襟：「孤絕……！」
晏孤絕將她緊緊揽入懷中，聲音低沉而堅毅：「瑤兒，我在~」但下一秒光潮突然分開，一道巨大的黑影從裂隙深處緩緩抬起。
那是一雙黑色的眼：無 瞳仁、無 情感、無 光。它的出現，讓整個殿堂的光瞬間被吞噬。
光影的聲音狂亂震響：「不……！劫潮……醒了……！」晏孤絕瞬間拉住嵇無瑤。嵇無瑤瞳孔驟縮：「孤絕，那是~！」
黑影睜開眼。
深淵震裂。
光海倒流。
在萬物將被吞噬的一瞬間，
光影嘶吼：「逃！！！」
銀紅光潮炸裂，把晏孤絕與嵇無瑤捲入光圈中。視野瞬間白得刺目、世界被扭曲、殿堂崩解~
兩人的手緊緊相扣，下一刻他們徹底墜入另一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