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三節 破界之心
深淵最深處的裂界空間同時震動，不是黑潮動了，是嵇無瑤與晏孤絕的心念，在不同世界裡，同時抵達臨界。
在黑暗裂縫中的呼喚，漆黑裂縫在灰白空間內蜿蜒扭曲，像一條欲吞魂的無形巨蟒，嵇無瑤的靈魂被拉得幾乎透明，心念像縫線一樣被扯開。
每一道黑縫靠近，她便痛到幾乎看不見世界，但就在靈魂將被撕裂前呼喊「瑤兒……瑤兒……不要怕……」那聲音再次傳來，比上一節更清晰，更近。
晏孤絕與嵇無瑤猛然睜眼，血色從眼底鋒利地綻開，「你還在……你一定在某處……」黑潮的冷聲立刻割裂了這份希望。
「那不是他，那是你的妄念。」嵇無瑤擡起眼，直視黑潮。
「我知道那不是幻覺，你剝不開我們的心魂。」
「心魂？」
黑潮像笑，「我存在於萬界之下，你們的心魂，不過是可以捏碎的塵。」
下一瞬間，所有裂縫像聽令般同時撲向她，巨量的黑暗逼在眼前，就在那剎那，嵇無瑤心臟深處突然「喀」地一響，像某個封印，被打開了一道縫。
一道銀白與深紅交纏的光脈，從她心臟竄出，光脈如蛇，如藤，如劍刃，同時具備仙息的清透與魔力的狂烈，黑潮第一次沉默了半息。
「……仙魔雙念？在你體內？」
嵇無瑤喘息，擡手握住胸口湧出的光：
「這是……屬於我們的力量。」
黑潮像是被刺到本質，語氣第一次帶上陰沉：「你體內……有我厭惡的東西。」嵇無瑤眼神變得銳利「那叫希望。」
另一端，荒原上千萬把亡魂之劍發出嘶吼，幽影戰士們拖著殘破軀殼緩緩逼近。晏孤絕的胸腔被重壓，他每呼吸一次，都像刺入戰場死亡的記憶。
黑潮的聲音如潮水在他心底流動：
「你一直以為……你能掌控魔性。」
「但你不知道，魔意從來不是被壓下，而是……被餵養。」
下一瞬間，晏孤絕的血液，沸騰了。
「咚。」胸口重跳。
「咚。」血脈鼓脹、魔血甦醒。
赤黑色的紋路在他的側頸到手臂間疾速蔓延，像無數燃燒的鎖鏈，晏孤絕聲音低沉：「不……在瑤兒面前……我不能失控……」
黑潮卻像聽見天大的笑話，「你以為你能選擇？」
遠處，一道巨影從荒原盡頭踏步而來，每一步，都像敲在晏孤絕的心臟上。
那巨影走近後，晏孤絕瞳孔劇縮，那是黑化的他自己，面容極似，只是更加冷、無情，像被殺戮與魔意完全吞噬，黑潮低語：
「你知道這是什麼，這是你若失控會變成的樣子。」
黑化晏孤絕擡起頭，血紅雙眼鎖定他本體。
「殺你……」
「我……才能誕生。」
呼~狂烈魔焰從黑化身周燃起，燒得荒原都扭曲。
晏孤絕握緊拳，額上青筋暴起。
「你休想碰她……」
黑潮輕飄飄道：
「碰？『她』此刻應該正在被撕裂吧。」
晏孤絕胸口像被掐斷，嵇無瑤的痛，他能模糊感受到，那不是黑潮捏造的，是心魂相連才會有的真實牽引。
那股痛意一瞬間把他從黑化邊緣拉回一寸，但也點燃了魔血更深的暴動：
「瑤兒……瑤兒在痛……她在受苦……
」魔意像聽到他的心念，一股腦往上湧。
「你一定很想救她吧。」黑潮淡淡道，「那就……墜入魔吧。」
晏孤絕緊咬牙關：「我若墜……就再也回不到她身邊。」
黑潮回答得很平靜：「但若不墜……你現在，也救不了她。」晏孤絕沉默，指尖都在顫。
荒原上，黑化的自己已經拔劍。
一把足以斬斷任何界壁的魔刃。
晏孤絕胸口狂跳，血脈暴動，他擡眼，赤金瞳底燃起一線瘋烈光芒~
「那就……」
「讓我墜~！」
轟！！！！黑焰衝天，荒原震盪，晏孤絕的魔意，在那一瞬，真正甦醒。
就在晏孤絕魔意爆發的同一刻，嵇無瑤只覺胸口一痛。不是幻境，是心魂共鳴，她低下頭，看到心脈深處突然出現一條暴烈的黑金光線。
那是晏孤絕的魔血波動。
她瞳孔微縮：「孤絕……你……失控了？」
黑潮像等待這瞬間等了太久，笑聲在空間中翻湧：
「看見了嗎？」
「你們越想靠近，就越會互相摧毀。」
嵇無瑤閉了閉眼。
心很痛，痛到像被撕兩半。
但那痛同時也讓她看清一件事：
「晏孤絕不是被魔意吞，而是為了保護她，主動承受了魔意。」
「你笨死了……」她喃喃。
下一瞬間，她吸了口氣，左手按在心口，銀白的仙光燃起，深紅的魔焰也跟著卷出，兩道力量在她體內首次同時運行，黑潮感受到這股力量，聲音從平緩變成真正的驚怒：
「你……你敢~！」轟！！！！
光爆。
裂縫被震退。
灰白空間像被開了一道通道。
嵇無瑤擡起眼，額間血絲淌下，眼底的銀光與魔火交織~
「我不只敢。」她右手一握，心念成刃。
「我還要……踏破你這層界。」
嵇無瑤的心念刃劃出第一道弧線時，整個深淵為之一震。不是幻象，是真正的「深淵之核被幹擾」。
黑潮聲音暴裂：「你……你怎麼可能掌握『兩種念』！」
嵇無瑤冷冷回答：「因為孤絕在另一端……
用魔意撐著。」
「而我~」
她步步踏進裂縫中心「用仙念……牽住他。」
象徵黑潮意志的黑縫迅速增生，但每一次靠近，都被她的仙魔雙念震得後退，灰白空間裡第一次出現「她掌控的光」。
而另一端，晏孤絕的魔意也在暴烈擴張，他與黑化自身的對撞震碎大地。
黑化鏡像怒吼：
「你救不了她！你越愛她，她越會死！」
晏孤絕血紅的眼裡，卻迸出錐光：
「她若死……我就把整個深淵殺光。」
魔焰暴漲，他壓著黑化自身往後砸去。
那瞬間，嵇無瑤也劃開最後一道裂縫。
兩人的力量，在不同界層，同時撞上黑潮本體。
轟！！！
深淵最深處第一次產生「裂痕」，不是幻覺，是實體破裂。
黑潮真正怒了。
「你們兩個……竟敢傷我！！！」
深淵震動，無數黑潮碎影匯聚，化成一個龐大到覆蓋整片空間的暗影巨形，黑潮真正形態初現。
它的力量如海，如天，如萬界破滅，嵇無瑤腳步一晃，靈魂一瞬間被壓得發白，晏孤絕也吐出一口黑血，魔意差點斷裂。
黑潮轟然咆哮：「你們以為憑『愛』可以逆我？
你們錯了，你們從踏入深淵那刻起，就註定~」
暗影張口，像要整個吞下他們的心魂「一起毀滅。」就在黑潮吞噬之口逼近的那剎~嵇無瑤忽然聽見一句話，清晰、溫熱、帶著熟悉的笑意。
「瑤兒。」
是晏孤絕。
不是幻象。
不是記憶。
是真正隔界傳來。
「我來接你。」
嵇無瑤鼻尖一酸，靈魂一緊。「……我也在找你。」
下一瞬，他們同時伸出手，隔著巨大界壁、隔著深淵意志、隔著黑潮之口，手指沒有觸到但心念碰上了。
轟！！！深淵轟然破出一道光口。
仙念。
魔意。
愛意。
三者同時共鳴，黑潮怒吼：「停下！！！」但光已經撕裂它的影體。
晏孤絕的魔焰化作破界之刃。
嵇無瑤的心念化作映魂之光。
兩條光線從不同世界交錯，斬向同一個點，黑潮本體最深的核心。
轟！！！整片深淵都被這一擊震斷。
暗影碎裂。
界壁破開。
兩個世界開始互通。
光芒消散時，一道巨大的裂縫已經出現在深淵之核正中央。黑潮被迫退回深處，第一次，被他們擊傷。
深淵混亂。
碎影翻湧。
空間扭曲不穩。
嵇無瑤跪倒在地，胸口劇痛，心念幾乎碎裂。
但她擡頭，看到裂縫另一端，一道赤黑魔焰與金光交織的身影，正努力朝她伸手。
晏孤絕。
他失控到極致，全身魔紋蔓延，像下一瞬就會完全墜魔。但他的眼裡只有她。
「瑤兒……」嵇無瑤伸手，聲音微顫：「孤絕……不要過來……你會……」「我不過來……」他低聲，像咬著每個字，「你就會被黑潮……帶走。」
裂縫還在擴大。黑潮的怒吼仍在深處翻動。
但兩人的手，隔著混亂的深淵裂界，越伸越近。指尖即將碰上的瞬間，黑潮的聲音從深淵底部爆裂而起：「你們的心魂……我還沒收完！」
轟！！！！！
深淵整體重新塌陷。
兩人中間的裂縫猛然被關上。
他們最後相互看到的是彼此伸出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