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窥探感冰冷、尖锐，不带任何情绪。
就像一根无形的探针，从遥远到无法想象的维度之外，精准地刺入地球的坐标。
它穿过那些被转化为能量源泉的金色裂缝，视绫罗布下的能量过滤层如无物。
“他们来了。”
绫罗的意识在林凡脑海中响起，凝重得前所未有。
林凡刚从《宇宙焚天诀》的感悟中惊醒，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谁们？】
【别告诉我又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魔神！】
“不是魔神。”绫罗的意识在剧烈波动，显然在全力抵御和分析那股窥探。“是比魔神，比我之前遇到的任何存在，都要高出数个维度的东西。”
林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高出数个维度？】【那是什么概念？】
“如果把维度裂缝里的次元魔神比作蚂蚁。”绫罗的解释简单而残酷。“那现在来的，就是正在俯视这片蚁巢的人。”
林凡整个人都僵住了。
【人看蚂蚁？】【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刚学会飞，就要被外星人一脚踩死了？】
那股窥探感在地球上空盘旋了一圈。
它扫过高山，掠过海洋，最终停留在人口最密集的大陆上空。
林凡能感觉到，那股“视线”在他所在的城市，海城，停留了零点零一秒。
然后，它消失了。
来得无声无息，去得也无影无踪。
仿佛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林凡知道不是。
他体内的神道印记，那些白色的纹路，正在发出微弱的灼热感，像是在发出警报。
【走了？】
“走了。”绫罗的意识听起来疲惫不堪。“但它留下了标记。”
林凡的脑子嗡的一声。
【标记？！】【什么意思？在我身上装GPS了？】
“不是在你身上，是在地球上。”绫罗解释道。“维度裂缝的转化，虽然为地球带来了庞大的能量，但也等于在黑暗的宇宙森林里，点燃了一堆篝火。”
林凡瞬间懂了。
“我们暴露了。”
“对。”绫罗的意识恢复了些许平稳。“那些能量汲取口，现在是双向的。我们能吸收能量，它们……也能通过这里过来。”
【卧槽！】【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你转化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想过。”绫罗说。“但当时别无选择。不转化，我们都会被次元魔神耗死。转化了，至少争取到了时间。”
她停顿了一下。
“而且，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先驱者的传承，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与之匹配的危机。”
【神他妈的危机。】【我只想过安稳日子啊！】
林凡在宿舍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他停下脚步，闭上眼睛。
【绫罗，刚才那股力量……我能再感受一下吗？】
“你想做什么？”
【我体内的力量，好像对它有反应。】
绫罗沉默了片刻。
“可以。”
下一秒，一股极细微的能量样本，被绫罗从虚空中剥离出来，送入林凡的意识。
那是刚才那股窥探力量留下的残响。
冰冷、死寂、充满了金属般的秩序感。
当这股能量进入林凡体内的瞬间，他刚刚掌握的《宇宙焚天诀》自行运转起来。
金色的神火并没有去焚烧它，而是温柔地包裹住了它。
紧接着，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林凡体内的本源之晶，那颗已经与他彻底融合的宇宙法则结晶，开始发出微光。
他的天赋，“能量同化”，被动触发了。
无数细碎的、无法理解的符文碎片，从那股冰冷的能量中被解析出来，涌入林凡的脑海。
【这是……另一种法则？】
这些法则碎片与他从绫罗那里继承的完全不同。
它们不讲究平衡与循环，只追求极致的效率和绝对的控制。
林凡的脑子一阵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明悟。
他看懂了。
虽然只看懂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足够了。
【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绫罗有些意外。
【这些信息，不能只烂在我肚子里。】
林凡睁开眼睛，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迷茫和抗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陈默的号码。
【妈的，豁出去了。】【装逼就装逼吧，总比等死强。】
电话几乎是秒接。
“林凡？”陈默的语调带着一丝疑惑。
“是我。”林凡开门见山。“陈顾问，我需要立刻见你。有比全球异能峰会重要一百倍的事情。”
陈默在那头沉默了三秒。
“地址发你。”
半小时后。
还是那个会议室。
但这次，只有陈默一个人。
他看着对面的少年，发现才过了不到一天，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如果说昨天是“神谕的点化”，让他拥有了远见。
那今天，他身上就多了一种……执棋者的气息。
“神谕少女又有什么新的指示？”陈默主动开口，姿态放得很低。
“指示谈不上。”林凡摇摇头，“是警告。”
他将自己解析出的信息，用一种模糊但足够震撼的方式说了出来。
“就在刚才，有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看’了地球一眼。”
陈默的身体瞬间坐直。
“这个‘存在’，对我们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就像我们走路时，不会在意脚下的灰尘。”林凡的话很轻，却让会议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它的科技，或者说它的文明，已经能将‘法则’作为武器和工具来使用。”
“能量汲取口，在它们看来，是结构脆弱的‘后门’。”
陈默一言不发，但他的手已经悄悄按下了桌下的某个紧急按钮。
林凡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惊世骇俗。
但他必须说。
他将一小部分解析出的法则碎片信息，用笔画在了纸上。
那是一些扭曲、不规则，却又蕴含着某种精密逻辑的符号。
“这是我……神谕少女解析出的，对方文明所使用的基础法则结构的一部分。”
林凡把纸推了过去。
“把它交给天穹组织最顶尖的技术部门。让他们放下手里所有关于能量利用的研究，全力攻关这个。研发针对性的防御系统，甚至是武器。”
陈默拿起那张纸。
他看不懂。
但他能感觉到，当他注视这些符号时，自己的精神力都在被撕扯。
这绝不是地球上已知的任何一种知识体系！
陈默终于抬起头，他看着林凡，无比严肃地问：“我们有多少时间？”
【问我？我怎么知道。】
【只能瞎掰了。】
“不知道。”林凡摇头。“可能是一百年，也可能……是下一秒。”
压迫感。
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了整个会议室。
陈默深吸一口气，他明白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
神谕少女，看到了他们完全无法企及的未来。
“我明白了。”陈默郑重地将那张纸收好。“我会以最高优先级处理这件事。”
“不够。”林凡却摇了摇头。
“嗯？”
“光靠天穹组织，不够。”林凡站起身，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城市。
“现在不是关起门来自己发展的时候了。”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
“我建议，由天穹组织牵头，立刻向全球所有拥有异能组织的国家发出邀请。”
“取消三天后的异能峰会。”
陈默愣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成立一个更高层级的组织。”
林凡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个能整合全球所有异能力量，统一调配，统一指挥的联盟。”
他看着彻底呆住的陈默，抛出了那个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名字。
“就叫它，‘神谕议会’。”
“以神之名，应对即将到来的，真正的末日。”
陈默的脑子彻底炸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
这个几天前还只是个被重点监控的普通高中生。
此刻，却站在他面前，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规划着整个地球文明的未来。
这股魄力，这份远见……
陈默忽然感到一阵战栗。
他终于明白，神谕少女选择林凡，不是偶然。
这个少年，或者说，正在通过这个少年说话的意志，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陈默缓缓站起身，对着林凡，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代表天穹，代表这个国家，接受您的提议。”
林凡回到宿舍时，天已经蒙蒙亮。
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装逼太累了……】
【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神谕议会？我疯了吧？】
他一头栽在床上，意识沉入脑海深处。
“绫罗。”
“嗯？”
【我这么做……对吗？】
绫罗的轮廓在意识里变得清晰而柔和。
“你问我？”
她笑了。
“林凡，从你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需要问我‘对不对’了。”
“因为，你已经开始书写属于你自己的‘神谕’了。”
林凡愣住了。
他望着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空，那些金色的能量光点在晨曦中依旧闪烁。
地球，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在黑暗的宇宙中，刚刚向某个未知的存在，发出了第一声不屈的嘶吼。
而他，林凡，就是那个不小心按下扩音键的人。
他抬起手，皮肤下的白色神道印记，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