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工业区。
三股无形的精神冲击交织成网，死死地笼罩住李若冰。
她的意识像狂风中的残烛，摇曳不定，随时可能熄灭。寒冰异能在这种纯粹的精神压制下，失去了控制，变得凝滞而沉重。她甚至无法凝聚出一片像样的冰刃。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波动，跨越了遥远的空间，精准地注入了她即将崩溃的精神之海。
那不是磅礴的力量，更像是一根无比坚韧的钢针，强行钉入了她混乱的意识核心，为她撑起了一片摇摇欲坠的立足之地。
这股精神力，纯粹、凝练，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高层次法则的灼烧感。
李若冰一怔。
是神谕少女？
不。
这股力量的源头，虽然同样高渺，却带着一种生涩而决绝的莽撞。
没有时间思考，求生的本能让她瞬间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她将自己残存的精神力全部缠绕在这根“钢针”上，重新稳固了防线。
那三只黑影怪物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外来力量的介入，攻势出现了刹那的停顿。
就是现在！
李若冰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刺骨的寒气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
天穹总部，指挥中心。
“噗通。”
林凡的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控制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眼前一片漆黑，世界旋转着沉入无底的深渊。
【痛……痛死了……】
【脑袋……要裂开了……】
意识被撕裂的剧痛，比任何物理伤害都来得猛烈。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干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壳。
“林凡同学！”
陈默的惊呼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他想回应，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意识，正在不断下沉，穿过层层叠叠的黑暗，坠入一个无法被感知的维度。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渐渐消散。
他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无垠的金色光海之中。这里就是绫罗的核心意识，一个由纯粹法则和神性力量构成的本源空间。
上一次，他是这里的“王”。
但这一次，他只是一个虚弱的、被排斥的“幽灵”。
【这是……哪儿？】
【绫罗的数据库后台吗？】
他试图移动，却发现自己只是一团模糊的意识体。
无数金色的符文，像游鱼一样从他“身体”里穿过。他能看到那些符文的结构，却无法理解，更无法触碰。
突然，前方的光海中，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
那是海城之战的“战斗录像”。
绫罗挥手冰封千军的画面，凝聚神火焚尽万物的画面，每一个动作都被分解成亿万个符文，以数据的形式在这里进行着无休止的回放和复盘。
【这是在……自动做战后总结？】
林凡的意识体被这些画面吸引，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
他看到，在绫罗最后释放那个巨大的能量球时，她的身体周围，曾短暂地张开过一个由无数六边形金色光片组成的、近乎透明的球形屏障。
那个屏障，将几缕试图穿透空间的、微弱的异界能量反弹了出去。
【防御结界？她竟然还自带防御系统？】
【为什么我用的时候没有触发？】
一个念头刚刚升起，一股信息流便直接涌入他的意识。
【权限不足……能量模式不匹配……】
他看到另一段画面。绫罗的身影消散后，那些被她击杀的怪物所残留的、最本源的法则碎片，并没有完全湮灭，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在虚空中构筑出几个奇特的能量节点。
那些节点像一个个微型炮台，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向着维度裂缝的方向，发射了几道微不可见的能量冲击。
【这是……反击手段？打完还能自动布设陷阱？】
【这他妈的才叫全自动防御系统啊！】
林凡被绫罗这套“战后处理”流程给震惊了。他以前变身，打完就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
【等等，要怎么样才能启动这套防御？】
他的念头再次引动了信息流。
更多的金色符文向他涌来，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渴望”。
那是一种对某种特定能量的渴求。
【更高层次的……地球能量？】
林凡的意识瞬间理解了这股需求。绫罗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她构建防御体系的“材料”，却需要从这个世界就地取材。普通的灵气驳杂不纯，无法用来搭建这种法则层面的精密工事。
她需要的是，这个星球最本源、最纯净的生命能量。
【地球之心？】
一个名词，莫名其妙地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排斥力从整个金色光海中传来。他这个外来的意识体，在窥探了核心机密后，被这个空间毫不留情地驱逐了出去。
……
林凡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医疗舱白色的顶盖，以及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回来了？】
他动了动手指，身体依旧虚弱，但那种灵魂被撕裂的痛感已经消失了。
“你醒了。”
陈默那张写满疲惫的脸，出现在医疗舱的透明罩旁。
“李若冰队长……没事了。”陈默的声线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一股神秘的精神力量帮助她稳住了防线，她成功反击，击溃了敌人。全球范围内的渗透骚扰，也被我们全部挫败。”
【那就好……】
林凡松了口气。
“那股精神力量，也是神谕少女的安排吗？”陈默死死地盯着他。
【废话，不然还能是我吗？】
林凡在心里疯狂吐槽，嘴上却只是虚弱地闭上眼睛，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
他现在没力气跟这个老狐狸绕圈子了。
“神谕……有新的指示。”林凡直接切入主题。
陈默的身体瞬间坐直，拿出了那个标志性的录音笔。
“这一次的敌人，只是试探。下一次，它们的攻击会更猛烈，更无法预测。”林凡将梦中所见，用自己的话转述出来。
“神谕少女，有能力为地球构建一个覆盖全球的‘法则防御圈’。这个防御圈，可以净化和排斥异界的污染，并自动反击小规模的入侵。”
陈默的呼吸停滞了。
覆盖全球的法则防御圈？
这已经不是神迹，这是创世！
“需要什么？”他急切地问，“天穹组织，不，全球联防指挥部，会倾尽所有！”
“能量。”林凡吐出两个字。
“我们需要这个星球最本源、最纯净的生命能量，将其汇集到一处。”
林凡看着陈默，一字一句地说道：“神谕称之为，‘地球之心’。”
半小时后。
全球联防指挥部的紧急会议再次召开。
当陈默将“地球之心”计划，以及“神谕少女”将以此构建全球防御圈的“神谕”公布后，整个会议厅炸开了锅。
“荒唐！简直是天方夜谭！”
率先发难的，依旧是那位华夏李家的代表，“什么地球之心？抽取星球的本源能量？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会动摇我华夏的龙脉根基！”
“我们古埃及的太阳神庙，其能量源于尼罗河的生命脉动，数千年来从未干涸。如果被抽走，整个埃及都会变成沙漠！”一名披着黑袍的魔法议会长老也厉声反对。
“这是在用整个地球的未来做赌注！万一失败了呢？”
反对声此起彼伏。
这些古老的家族和组织，他们传承的根基，就建立在对这些地球本源能量的掌控上。让他们交出来，无异于要了他们的命。
陈默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他等他们吵够了，才缓缓开口。
“各位，我想提醒你们一件事。”
“神谕，不是在和我们商量。”
他将巴黎郊区那场战斗的录像，以及李若冰小队遭遇精神攻击时那九死一生的画面，投放在大屏幕上。
“这就是不建立防御圈的下场。”
“要么，交出能量，我们获得一个喘息和反击的机会。”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要么，就抱着你们所谓的‘根基’，一起被那些怪物，连皮带骨，啃得一干二净！”
会议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凡，通过内部通讯，对陈默说了一句话。
陈默听完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虚弱的少年，然后清了清嗓子，对着所有人宣布。
“神谕还有最后一句话。”
“她说，那些能量，本就属于地球。”
“它只是代为回收，用以守护。”
“不愿交出的，将被视为与地球的敌人同罪。”
话音落下，一股源自海城之战录像里的、属于神谕少女的磅礴神威，仿佛跨越时空，降临在了会议室中。
李家的代表身体一颤，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颓然地坐了下去。
“我代表天穹组织，正式启动‘地球之心’能量收集计划！”
陈默的指令，传遍了全球。
医疗舱里，林凡看着战术屏幕上，代表着全球各处远古能量源的标记，被一个个点亮，他疲惫地闭上了眼。
【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最深处，那个一直沉寂的、属于他自己的本源之晶，在听到“地球之心”这个词时，竟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渴望的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