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从苏婉儿那里直充过来的信仰之力，像一滴温热的蜂蜜，掉进了林凡丹田那片金色的海洋。
它不烫，但很黏。
黏得他心里发毛。
林凡把自己关在天穹组织分配给他的临时宿舍里，在地板上滚来滚去，试图把那种有人在灵魂深处给你烧高香的感觉给甩掉。
【没用的，这玩意儿是唯心产物，物理翻滚根本没用。】
【我得申请一个精神损失补贴，或者工伤，理由是‘被动接受狂热信仰导致精神内耗’。】
【陈默那老狐狸还搞什么官方认证，什么‘神谕使徒’，他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熟了再撒上孜然啊！】
他现在看手机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弹出一条新闻：“震惊！神谕使徒横空出世，其背后竟是……”
咚、咚、咚。
三声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敲的不是门板，而是人的心跳。
“谁啊？送外卖的吗？我没点啊。”
林凡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又颓然地躺了回去，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这个点的外卖，是地府直送的孟婆汤吗？】
门外没有回应。
但那股熟悉的，混杂着古老檀香与星辰清冷的气息，却穿透了厚重的合金门，飘了进来。
林凡的汗毛瞬间就立起来了。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后背紧紧贴住冰凉的墙壁。
【我操！是她！】
是洛璃。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这里是天穹组织的核心区，连一只蚊子飞进来都要经过三重基因扫描！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没有警报，没有机械转动的声音，门锁就像是主动为来客放弃了抵抗。
洛璃就站在门口。
她换下了一身广袖长袍，穿了一套裁剪合体的白色长裙，现代的款式，却依然被她穿出了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质。
她的脸上依旧笼罩着那层薄薄的光雾，让人看不真切五官，却更能勾起人一窥究竟的欲望。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共主’阁下。”
她的声音直接在林凡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笑意。
林凡头皮发麻。
【大姐你这是私闯民宅啊！我要报警了！】
【等等，这里警察好像归天穹管，她好像比天穹还牛逼，那没事了……】
他僵硬地挪动了一下，算是让开了路。
洛璃款款走了进来，目光扫过这间陈设简单的宿舍，最后落在了林凡身上。
“看来，‘信徒’的虔诚，给您带来了一些小小的困扰。”
她一开口，就直指核心。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干咳两声，努力维持着镇定，没开口。
这个时候，说多错多。
“不必紧张。”
洛璃的意念变得柔和。
“我并非来探究您的秘密，只是，苏婉儿小姐展现出的力量，让洛璃对一些古老的秘闻，有了新的想法。”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这次来，是想与您进行一次……特殊的交流。关于如何引导和运用这种源于‘信仰’的力量。”
【来了来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名为交流，实为套话。还‘特殊’的交流，你当我三岁小孩吗？是不是还要脱光了才能练的那种？】
林凡心里警铃大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我的成长，有其自身的轨迹。”
他直接把李若冰在会议上那句话搬了过来用。
我方王牌用过的，效果一定好。
“是吗？”
洛璃的光雾面容下，似乎传来一声轻笑。
“可您的轨迹，似乎已经和别人的轨迹，纠缠在了一起。”
她向前走了一步，那股若有若无的压力，让林凡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您以为，苏婉儿的力量从何而来？是她的天赋？是她的意志？不，那只是引子。”
洛璃的声音不再柔和，而是带上了一种剖析事实的锐利。
“真正的原因，是您和那位‘神谕少女’之间，存在着一种我们观星者一族，称之为‘命运牵连’的共生关系。”
“命运牵连”四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林凡的心口上。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具体？
“看来，您并不意外。”
洛璃捕捉到了他那瞬间的僵硬。
她没有继续逼问，而是素手一挥。
一幅流光溢彩的古老星图，在宿舍狭小的空间里缓缓展开。
那不是全息投影，而是由纯粹的能量构成的，散发着岁月气息的真实影像。
星图之上，无数星辰流转，勾勒出几行晦涩难懂的古老文字。
“这是我族传承了三万七千年的‘星轨预言’残卷。”
洛璃指着星图的中央。
“预言中提到，在某个纪元的末期，当宇宙的‘债务’临近清算，‘先驱者’留下的最后一把钥匙将会苏醒。”
“而这把钥匙，并非一体，而是以‘双生之灵’的形态存在。”
星图上，两颗紧紧依偎，互相环绕的星辰，陡然亮起夺目的光芒。
林..凡死死地盯着那两颗星星，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双生之灵……】
【一个是我，另一个是……绫罗？】
这个猜测，让他浑身冰冷。
“一个灵，是‘星辰意志’的化身，是力量的具现，是完美的‘器’。”
洛璃的意念，如同魔鬼的低语，一字一句地敲进他的脑海。
“而另一个灵，则是‘器’的执掌者，是意志的源头，是赋予‘器’存在意义的……‘魂’。”
她缓缓转向林凡，那层光雾似乎都无法遮挡她那灼人的探究。
“‘器’与‘魂’，本为一体，却因未知的原因分离。预言说，只有当‘魂’真正接纳并掌控‘器’，‘双生之灵’才能合一，爆发出足以逆转因果的真正神力。”
“而您……”
洛璃的声音顿住，整个房间安静得只剩下林凡狂乱的心跳声。
“……就是那个遗失的‘魂’。”
轰！
林凡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炸开了。
完了。
全完了。
底裤都被人扒干净了。
她不仅知道他不是神谕少女，甚至连他和绫罗这种“一体两面”的深层关系，都推测得八九不离十！
这不是猜测，这是拿着标准答案在对答案！
【她是穿越者吗？她看过剧本了是吗？！】
【这还怎么玩？开局就被BOSS看穿了所有底牌？】
林凡的眼神中，再也无法掩饰那份惊骇。
而这份惊骇，落入洛璃的“眼”中，便成了最确凿的证据。
她赢了。
那份在神殿会议上，被李若冰强行压下的胜负欲，在这一刻，得到了加倍的满足。
光雾之下，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征服意味的弧度。
“看来，洛璃没有猜错。”
她一步步走到林凡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林凡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奇异的，像是燃尽的星辰留下的余烬般的味道。
“现在，您还觉得，我们的‘特殊修炼’，没有必要吗？”
她的意念，带上了不容拒绝的强势。
“‘魂’的力量太弱，会拖累‘器’的成长。而我们观星者一族，恰好保存着一些关于如何锤炼‘魂’的秘法。”
林凡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不是来自于她的实力，而是来自于她那洞悉一切的智慧。
在洛璃面前，他感觉自己是个透明人。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内心吐槽，都像是在一个成年人面前玩过家家的小孩，幼稚且可笑。
拒绝？
他拿什么理由拒绝？
说自己不需要？那等于承认自己就是那个“魂”。
接受？
那更是等于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她的手上。
他被将死了。
【救命……若冰救我……】
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希望那个冰块脸能从天而降。
“‘魂’与‘器’的融合，才是您真正的道路。苏婉儿小姐的‘神谕化’，不过是您的‘魂’力，在无意识中，通过‘器’的投影，逸散出了一丝，被她的信仰所承接，才诞生的奇迹。”
洛璃的声音再次响起，彻底粉碎了林凡最后一丝侥幸。
“而我，可以教您如何主动地，有效地，去运用这份力量。”
“将您的‘魂’，真正烙印在您的‘器’之上。”
她的意念中，充满了诱惑。
这已经不是什么简单的争风吃醋了。
李若冰要守护的，是林凡这个“人”。
苏婉儿崇拜的，是绫罗那个“神”。
而洛璃，她想要的，是林凡这个“魂”的，绝对掌控权！
她要将这把名为“林凡”的钥匙，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
修罗场的烈度，在这一刻，被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让林凡感到窒息的层面。
“考虑一下吧，我的……执钥人。”
洛璃留下了这句话，光雾下的面容似乎对他展颜一笑，随后身形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了空气中。
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幅缓缓隐去的古老星图，和空气中残留的余香，证明着刚才那场令人窒顶的交锋。
林凡双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
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比面对虚空军团还要凶险的战争。
叮！
宿舍的门禁系统，突然发出了一声急促的警报。
【外部入侵警报已解除。】
【S级成员李若冰，权限确认，正在接近。】
林凡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宿舍的门，被人从外面用最高权限强行打开。
李若冰一身黑色作战服，出现在门口。
她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了进来，冰蓝色的异能波动一闪而逝，瞬间扫描了整个房间。
她感受到了那股尚未完全消散的，属于洛璃的星辰气息。
李若冰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紧绷了起来。
她转过头，看着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眼神里全是惊魂未定的林凡。
她什么也没问。
只是走到他身边，默默地，蹲了下来。
那座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在这一刻，离他很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