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黑暗前，林凡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破口袋，被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疯狂撕扯。
一边是焚尽万物的灼热，另一边是冻结灵魂的酷寒。
他成了冰与火的战场。
李若冰的手掌贴着他的后心，源源不断的冰系异能正涌入他的体内。
她从未如此失态。
当她感觉到林凡体内那股自毁般的狂暴能量时，她想都没想，就将自己最本源的力量输了过去。
可她错了。
两股力量没有中和，反而因为彼此的极端属性，在他体内引爆了更剧烈的冲突。
林凡的皮肤时而赤红，冒出灼热的蒸汽；时而霜白，凝结出细密的冰晶。
“停下……快停下！”
李若冰的脑中一片空白，她试图收回自己的力量，却被那混乱的能量漩涡死死吸住，根本无法脱离。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凡的生命气息，在这一次次冲撞中飞速衰弱。
她从未感受过这种无力。
她能对抗撕裂空间的虚空巨兽，能冰封百里海疆，却救不了一个在她面前试图自杀的笨蛋。
恐慌攥紧了她的心脏。
就在她以为林凡即将在这场能量风暴中彻底崩溃时，一股温和而神圣的光芒，从林凡的眉心处亮起。
那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至高位格。
灼热的星辰之力和酷寒的冰霜之力，在这道光芒的安抚下，竟然慢慢平息下来，不再互相攻击，而是诡异地达到了某种平衡，缓缓沉寂在他的身体深处。
李若冰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合金墙上。
她看着昏倒在地，浑身湿透，却呼吸平稳下来的林凡，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原来……我才是那个差点害死他的人。】
一种后怕和自责的情绪，淹没了这位S级特工。
……
与此同时，欧洲大陆，莱茵防线。
凄厉的警报声划破被硝烟染成灰黄色的天空。
城市废墟之上，数十个扭曲的人形怪物正在围攻最后的防御阵地。
它们被称为“虚空掠夺者”，一种能够吸收和扭曲情感，并将负面情绪转化为攻击的诡异生物。
常规的物理攻击对它们效果甚微，异能者的精神攻击，又很容易被它们反向污染。
“净化小组！快！顶上去！”一名指挥官在通讯频道里嘶吼，声音里满是绝望。
异能者们组成的防线，正在被那些怪物身上散发出的绝望与怨毒气息不断侵蚀，动作越来越迟缓。
就在防线即将崩溃的瞬间，一道耀眼的冰蓝色光辉从天而降。
苏婉儿张开光翼，悬浮在战场上空。
她不再是那个青涩的校园少女，一身洁白的战斗长裙，让她看上去神圣而威严。
“以神谕之名，涤荡污秽！”
她的声音通过扩音系统，传遍了整个战场。
“是‘神谕使徒’！使徒阁下来了！”
阵地上的异能者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苏婉儿身后，跟着数十名同样穿着白色制服的女性异能者，她们是新成立的“神谕使徒团”，一支专门负责净化任务的精锐。
苏婉儿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伸出手，对着下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轻轻一握。
“神说，要有光。”
圣洁的冰蓝色光柱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领域，将所有“虚空掠夺者”笼罩其中。
那些怪物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它们身上由负面情绪构成的黑色雾气，在光芒的照耀下，如同烈阳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净化有效！攻击它们的实体核心！”
苏婉儿的指令清晰而坚定。
使徒团的成员们立刻发动攻击，各种属性的光芒精准地落向那些被削弱的怪物。
战局瞬间逆转。
一只体型最大的“虚空掠夺者”在绝境中发出了最后的咆哮，它的身体急剧膨胀，核心处亮起了毁灭性的红光。
自杀式袭击！
那股能量一旦爆发，足以将整个防御阵地夷为平地。
“快撤退！”指挥官惊恐地大喊。
苏婉儿却飞向了那只怪物。
“使徒阁下！”
“我的使命，就是守护神光所照耀的每一寸土地。”苏婉-儿的表情平静而虔诚，“也是守护……他所守护的一切。”
她张开双臂，迎向那即将爆发的毁灭能量。
庞大的净化之力从她体内涌出，不再是驱散，而是形成了一个层层叠叠的冰蓝色光茧，将那只怪物和它即将爆发的能量，温柔地包裹了进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红光在光茧中亮到极致，又悄无声息地湮灭。
苏-婉儿的身体晃了晃，脸色变得苍白，但她依旧稳稳地悬浮在空中。
战场上，一片死寂。
随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神谕使徒万岁！”
这一刻，苏婉儿的身影，在所有人心中，都与那位遥不可及的“神谕少女”重叠在了一起。
她的信仰，在这一战中，得到了最彻底的升华。
……
零号基地的医疗舱里，林凡悠悠转醒。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做了一个被放在烤架上一边冰镇一边烧烤的噩梦。
【我……没死？】
他动了动手指，除了有点虚弱，身体里那股要命的剧痛已经消失了。
医疗舱门滑开。
李若冰站在外面，面无表情，但眼底的血丝和略显苍白的嘴唇，暴露了她的疲惫。
房间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完了，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
林凡缩了缩脖子，不敢跟她对视。
“为什么要练那个？”李若冰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林凡心里发毛。
“我……我就是想……变强一点。”林凡小声嘟囔。
“变强？”李若冰重复了一遍，音调微微上扬，“你知道你差点死了吗？如果不是‘神谕’的力量最后护住了你的心脉，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她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每一句，都像一根冰锥，扎在林凡心上。
林凡低着头，不敢反驳。
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在太冲动，也错在……低估了她们对自己的关心。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凡以为自己要被禁足到天荒地老的时候，李若冰却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冰蓝色符文，晶莹剔透，内部似乎有流光在缓缓转动，散发着精纯到极致的寒气。
她将符文递到林凡面前。
“这是我的‘冰封之心’。”李若冰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我所有S级异能的本源核心。”
林凡愣住了。
【冰封之心？这不等于把她的命交给我了吗？】
“我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李若冰继续说，“你总会做一些我无法预料的蠢事。”
她顿了顿，抬起手，将那枚符文轻轻按在了林凡的胸口。
符文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就化作一道清凉的气息，融入了他的体内，最后在他的心脏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冰晶印记。
“我将它赋予你。”
“危机关头，它会代替我，为你带来一次守护。”
李若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林凡能感觉到，自己和李若冰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联系。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她的情绪，她那份深藏在冰山之下的，炽热的关切。
这份托付，太重了。
重到让他感动，也重到让他恐慌。
【这……这算什么？定情信物吗？可这也太硬核了吧！】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能要”，但看着李若冰那不容置喙的侧脸，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知道，他拒绝不了。
因为这不仅仅是李若冰对他的爱，更是一种生死相托的责任。
他这个“魂”，和她这把“剑”，从这一刻起，被彻底绑定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全息屏幕上，开始插播一条紧急战报。
画面里，正是苏婉儿以一人之力挡下自爆，拯救了整个防线的震撼场面。
“神谕使徒”的称号，和她的影像一起，传遍了天穹组织的每一个角落。
李若冰看着屏幕上的苏婉儿，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林凡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一个刚送完身家性命，另一个就立下了不世之功。】
【你们这是在比赛谁对我更好吗？】
他正头疼着，私人频道里，一条来自洛璃的加密信息跳了出来。
“用燃烧生命的方式换取力量，是最愚蠢的选择。”
“我的执钥人，我这里，有能让你真正掌控力量的方法，而不是被力量吞噬。”
“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林凡看着这条信息，又感受着胸口那个属于李若冰的冰冷印记，再想想屏幕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苏婉儿。
他苦笑起来。
他恨这种被当成中心，被所有人争夺的感觉。
但他也明白，这三份沉重、偏执，甚至让他窒息的情感和力量，正交织成一张大网，将他牢牢护在中央。
这该死的修罗场，竟然成了他对抗那无尽虚空时，最坚实的后盾。
【我不是万人迷，我只是她们的粘合剂。】
【也是她们战争的唯一理由。】
林凡捂着胸口，那里，冰封之心正随着他的心跳，有节奏地散发着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