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基地的医疗舱里，林凡睁开眼，四周是纯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
他没死。
身体里那股被撕扯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荡荡的虚弱感。
他动了动手指，然后撑着身体坐起来。
胸口处，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正随着他的心跳缓缓流淌，那是李若冰的“冰封之心”。
【这玩意儿跟个定位器似的。】
【她现在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医疗舱门无声滑开，李若冰就站在外面。
她换回了平时的黑色作训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唇颜色比平时淡了些。
“醒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
林凡缩了缩脖子，没敢接话。
他从医疗舱里爬出来，感觉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李若冰没有再提他修炼禁术的事，只是将一份数据板递了过来。
“这是天穹组织所有公开的，危险评级在B级以下的修炼法门。”
“我已经帮你筛选过了，这些不会让你自爆。”
【这是……给我找的安全版****？】
【大姐你这监管方式真是越来越贴心了。】
林凡接过数据板，胡乱翻了几页，满眼都是些《基础能量引导术》、《体能强化三十六式》之类的东西。
他清楚，李若冰这是在用她的方式，杜绝他再次走上极端。
可这些东西，练到老死也打不过一个“虚空掠夺者”。
“我……我知道了。”他小声应付着。
李若冰没再多说，转身走到了房间另一头的控制台前，调出了全球的战术地图。
她的背影，无声地宣告着，这件事到此为止，但也别想有下一次。
林凡拿着数据板，心里却烦躁不安。
他不想再当那个只能被动接受保护的吉祥物。
他试着去感受体内的力量。
那股狂暴的星辰之力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冰封之心”的力量强行压制住了，像一头被关在冰笼子里的猛兽。
而他的身体，就是那个笼子。
【这下好了，身体里成了一个微缩的修罗场。】
林凡申请使用了基地的独立训练室。
这是一个巨大的，由特殊合金构成的封闭空间，墙壁可以模拟出任何环境，并承受S级以下的能量冲击。
他站在空旷的训练室中央，试着调动那股被压制的星辰之力。
很困难。
就像在冰块里点火。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指尖逼出一缕微弱的，夹杂着火星和冰屑的灰色能量。
他对着前方的靶子，猛地挥出一拳。
“轰！”
一团混乱的能量脱手而出，没有形成任何有效的攻击形态，而是在半空中就炸开了。
灼热的气流和刺骨的寒气四散飞溅。
训练室的合金墙壁上，一半区域被烧得赤红，另一半则凝结出厚厚的冰霜。
而林凡自己的拳头上，皮肤也因为这股失控的力量，一半烫伤，一半冻伤。
【操……这什么玩意儿……伤敌一百，自损三千？】
他看着自己狼狈的手，彻底明白了。
这条路走不通。
强行修炼《宇宙焚天诀》，再靠李若冰的“冰封之心”续命，他最终只会变成一个不稳定的能量炸弹。
真正的力量，不在他自己身上。
而在绫罗那里。
他需要的是跟绫罗形成更深层次的共鸣，而不是自己瞎搞。
他盘腿坐下，摒除杂念，尝试像以前那样，通过冥想去呼唤女神形态。
然而，他的心乱了。
越是急切地想要连接，那份属于绫罗的感应就越是遥远。
脑海里不再是那片清澈空明的神性空间，而是一片混沌的迷雾。
他越是集中精神，迷雾就越浓。
李若冰的冰山脸、洛璃的微笑、苏婉儿狂热的脸庞，在他脑中走马灯似的闪过。
还有那份来自白芷的“神谕远征军”方案，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
这些情绪，这些压力，都成了阻碍他心境澄澈的杂质。
【烦死了……怎么就是静不下来……】
他越是焦躁，与绫罗的连接就越是微弱。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迷雾深处，似乎闪过一道模糊的影子。
是绫罗。
但她看上去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没有感情的神。
他从那模糊的轮廓里，感觉到了一丝……哀伤？
林凡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
【错觉……一定是我的错觉……】
【一个异能而已，怎么可能会有情绪？】
他不敢再想下去。
绫罗的“人性化”，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这比面对虚空巨兽还要让他不知所措。
如果绫罗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工具”，那他变身的时候，到底谁是谁？
这份挣扎，让他的心更乱了。
就在此时，整个基地再次响起了急促的警报。
“警告，北非战区，出现新型‘虚空掠夺者’集群，数量超过五百。”
“警告，目标正在快速吞噬当地防御部队的精神屏障。”
训练室的墙壁上，浮现出陈默那张写满凝重的脸。
“‘共主’阁下，情况紧急。”
陈默的视线扫过林凡那只受伤的手，眉头皱了一下，但他没有多问。
“苏婉儿的‘神谕使徒团’已经赶赴战场，但掠夺者的精神攻击范围太大，她们的净化领域无法覆盖整个战区。”
【又来……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吗？】
林凡看着屏幕上，代表友军的蓝色光点正在被迅速扩大的红色区域吞没。
他很清楚陈默的意思。
他们需要“神谕少女”，需要那覆盖天地的神威，去稳定军心，去震慑虚空。
可他现在……连门都出不去。
“我知道了。”
林凡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关掉了通讯，再次闭上眼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那些压力，不去想那些女人，不去想绫罗会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突破。
他必须突破这个瓶颈。
他尝试着不再是去“连接”绫罗，而是去“理解”她。
理解那份力量的本质。
理解为什么他会变成她。
这一次，他没有看到迷雾，而是坠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在黑暗的尽头，他看到了一个光点。
他拼命地向那个光点游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终于看清了。
那不是光。
那是一个被无数锁链捆绑住的，散发着微光的“魂”。
那个“魂”，就是他自己。
而那些锁链，一端连着他的“魂”，另一端，则延伸向无尽的虚空。
锁链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散发着污秽与不祥的气息。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瓶颈。
他的“魂”被锁住了。
每一次变身，都是在强行挣脱这些枷锁，所以才会那么疲惫，才会有冷却时间。
而他自己修炼出的那点力量，对于这些锁链来说，连给它们挠痒痒都算不上。
【原来……这才是真相……】
他感到一阵无力。
前方的阻碍不是什么瓶颈，而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训练室的门，无声地滑开了。
李若冰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盘坐在地，脸色苍白的林凡，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一管高浓缩营养液放在了他身边。
她的动作很轻。
但这份沉默的关注，对林凡来说，却比任何言语都沉重。
她无法分担他的困境，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催促他快点站起来。
私人通讯频道里，苏婉儿的加密信息也传了过来。
“共主阁下，北非战线的污秽正在被肃清。”
“您的光辉，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
“请您……不必再为这些琐事而担忧。”
林凡看着这条信息，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不是担忧，他是绝望。
他这个所谓的“灵魂支柱”，连自己的灵魂都被锁住了。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渴望突破，渴望能亲手斩断那些锁链。
但现在，他连拿起剑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是一个被困在零号基地，被所有人寄予厚望，却连自己都拯救不了的……囚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