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战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极为不稳定的弧线，最终在驾驶员的亡命操作下，勉强在一片相对空旷的雨林边缘地带迫降。
巨大的冲击力让机舱内的所有人都是一个趔趄，但没有人关心这个。
驾驶员瘫在座位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副劫后余生的虚脱模样。
而机舱的后半段，气氛已经凝固到了极点。
死寂。
一种足以让空气都结成冰的死寂。
三双眼睛，六道视线，如同三盏功率全开的探照灯，一瞬间全都聚焦在了林凡的身上。
这三道视线里，包含了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烈的情绪。
惊骇、迷茫、狂热、探究。
【完蛋了……这下彻底玩脱了。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他们有多甜蜜……不对，是看她们有多惊奇。】
林凡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只被扒光了毛，扔在解剖台上的小白鼠。
舱门“砰”的一声被暴力打开。
最先冲过来的，不是苏婉儿，也不是李若冰，而是洛璃。
“不可思议！绝对不可思议的能量波动！”
猫耳少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那种名为“狂热”的神采，她几乎是扑到了林凡面前，手里那个永不离身的数据板上，正疯狂刷新着一排排林凡完全看不懂的曲线和符号。
“纯粹的空间法则扭曲！没有借助任何机械装置！林凡先生，你的身体结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根本性的变化？你的细胞能量逸散率是多少？快！让我采集一点你的表皮组织和血液样本！”
洛璃说着，竟然真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闪着寒光的微型采血针。
【大姐！你这是科学研究还是谋杀啊！上来就要抽我血？信不信我把你传送到太平洋里去喂鲨鱼！】
林凡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洛璃！你干什么！”
苏婉儿一把推开了险些就要扎到林凡身上的洛璃，然后，她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姿态，站到了林凡面前。
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比星辰还要璀璨的光芒，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与迷恋。
“神迹！这一定是神谕少女阁下赐予您的神迹！”
苏婉儿的声线都在颤抖，她根本没有去怀疑林凡为什么会拥有异能，而是直接将这一切归功于她所信仰的神明。
“您果然是神最眷顾的人！是行走在人间的圣者！能够使用神赐的力量，这是何等的荣耀！”
【圣者？大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就是个想混日子的普通高中生啊！你这狂信徒的模样让我压力好大！我怕我哪天打个喷嚏，你都以为是神谕。】
林凡被苏婉儿这番话搞得头皮发麻，他宁可面对一百个拿着采血针的洛璃，也不想面对一个这样的苏婉儿。
然而，最可怕的还在后面。
“都让开。”
一道清冷、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
李若冰缓步走来。
她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下降了十几度，连苏婉儿那狂热的气场都被瞬间压制了下去。
她没有看激动的洛璃，也没有看崇拜的苏婉儿。
她径直走到林凡的面前，停下。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就这样紧紧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林凡。
里面没有探究，没有狂热，只有一种近乎崩塌后的重建，一种对既定世界观被彻底颠覆后的审视。
她问过很多次，或试探，或怀疑，或警告。
但这一次，截然不同。
“林凡。”
李若冰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万年玄冰中敲出来的一样。
“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凡的心上。
是啊。
我到底是谁？
一个意外获得了神级变身能力的普通高中生？
还是那个古老预言中，承载着“人魂”的“双生灵魂”之一？
是那个需要被李若冰保护的档案目标？
还是刚刚凭一己之力，拯救了包括她在内所有人的空间异能者？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都被刚才那一次情急之下的空间转移，撕得粉碎。
再也藏不住了。
【瞒不下去了……这下是真的人赃并获了。说我是绫罗的远房亲戚？不行，姓都不一样。说我是她的秘密弟子？更扯了，她自己都是我变得。】
林凡的内心，已经上演了一万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戏码，但没有一个剧本能完美解释眼前的状况。
他看着李若冰那张写满了“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解释谁也别想走”的脸，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快说你是神使我好顶礼膜拜”的苏婉儿，以及那个随时准备冲上来抽血的洛璃。
林凡苦笑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
他决定，至少坦白一部分。
关于他拥有异能的这部分。
“我……”
他刚刚张开嘴，准备编一个相对合理的谎言。
哔——哔——哔——！！！
一阵急促到极点的警报声，猛地从洛璃的数据板上炸响！
“紧急求救信号！是先行抵达的‘利剑’小队！他们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下降！”洛璃的报告打断了现场的一切。
虚拟屏幕上，一副混乱的战场画面被投射出来。
雨林深处，三名穿着地球防卫军作战服的异能者正被一头体型庞大的怪物死死压制。那怪物像一只放大了百倍的穿山甲，但浑身覆盖的不是鳞片，而是如同黑曜石般坚硬的甲壳，它的利爪每一次挥动，都能轻易撕裂地面，掀起巨大的土浪。
三名A级异能者，一个火焰，一个雷电，一个强殖装甲，他们的攻击打在那怪物身上，只能溅起一连串火星，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画面一角，一个队员被怪物的尾巴扫中，整个人如同炮弹般飞出，撞断了数棵巨树，生死不知。
“他们的位置被伏击了！那头异兽，能量等级判定……S级！”
洛璃的结论让苏婉儿和李若冰的脸色瞬间变了。
一头S级的防御特化型异兽，这已经不是普通的A级裂缝事件了！
林凡的眼睛却亮了。
【救星啊！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再晚来三十秒，我就要现场编故事了！】
他根本没有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立刻抓住了这个救命稻草。
“先救人！”
林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回来我再跟你们解释！”
话音未落。
他不再有任何的隐藏和犹豫。
丹田内的星核微微一震，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空间之力，瞬间从他体内涌出。
他左手一把拉住身边的李若冰，右手顺势揽住了还有些发懵的苏婉儿。
洛璃离得最近，也被这股力量的边缘所包裹。
“走！”
一个字出口。
嗡——！
四人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空间涟漪，然后，凭空消失。
下一秒。
战场中心。
那头黑曜石巨兽正要对最后两名“利剑”小队成员发出致命一击。
它的巨爪高高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
就在这绝望的瞬间，四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异兽的嘶吼声，还有幸存队员惊喜交加的呼喊声，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四人淹没。
李若冰几乎是在现身的刹那，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刺骨的寒气从她身上爆发，她的手心已经凝结出了一柄晶莹剔透的冰晶长剑。
但她的余光，却死死地锁在身边的林凡身上。
看着林凡那张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平静的脸。
看着他如此娴熟，如此理所当然地运用着这传说中的法则之力。
李若冰内心的震撼，已经无以复加。
她选择暂时压下了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关于身份的究极质问，与他并肩而立。
因为一个更强大的敌人，就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