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宇宙，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摧枯拉朽。
这个词语甚至不足以形容这场战争的单方面。这并非战争，而是一场净化，一场删除。
星辰神卫舰队安静地悬浮在虚空中，舰体表面的金色符文缓缓流淌，神圣而庄严。它们所组成的阵列，本身就是一种宇宙级的艺术品。
而在它们的前方，那片曾经遮蔽了太阳光辉的黑色舰队，已经变得稀稀拉拉。
每一次光之长矛的齐射，都意味着数十艘、上百艘虚空战舰从这个维度被彻底抹去，连残骸都无法留下。
这是一场法则层面的无情碾压。
【结束了……吧？】
林凡的意识，作为这具神明躯体内唯一的观众，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的战场，心中却并未升起多少胜利的喜悦。
反而，是一种越来越强烈的违和感。
太顺利了。
顺利得不像是真的。
就像是在玩一款难度调到最低的即时战略游戏，用满级兵种去碾压新手村的野怪。过程很爽，但爽过之后，只剩下空虚和一丝……不安。
【这真的是虚空的主力舰队？就这点本事？感觉连给我挠痒痒都不够啊。还是说，我，或者说绫罗，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种细微但清晰的疲惫感，从意识深处传来。
那不是身体的疲劳，而是一种源于“本源”的消耗感。
召唤并指挥这支星辰神卫舰队，每一次齐射，每一次防御，都在疯狂地抽取着一个他无法理解的能量核心。
他能感觉到，那个在他脑海中响起“你守护她们，我守护你”的温柔意念，那个属于绫罗的、真正苏醒的意识，正在变得模糊。
就像一盏明亮的灯，因为燃料即将耗尽，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微微闪烁。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林凡心中的警报在疯狂拉响。
也就在这一刻，战场上仅存的、也是最庞大的那艘“利维坦”级旗舰，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它停止了徒劳的攻击，静静地悬浮在远方，那庞大的舰身，如同一座漂浮在宇宙中的骸骨山脉，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紧接着，一道无声的、充满了嘲弄与得意的狞笑，直接在绫罗的意志层面炸响。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恶毒的意念传递。
【终于……撑不住了吗，初生的星辰意志？】
【用一支主力舰队的覆灭，来换取你本源的枯竭……这笔买卖，真是太划算了！】
王座之上，那巨大的阴影从骸骨铸就的座椅上缓缓站起。
它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战胜。
而是消耗！
它在赌，赌这颗星球苏醒的意志，只是一个空有力量却没有足够“续航”的婴儿！
它赌对了！
“吼——！！！”
无声的咆哮化作行动。
那巨大的阴影，那个被称为虚空先驱的恐怖存在，将它自身那混沌、扭曲的虚空本源，毫无保留地注入了整艘旗舰！
嗡——
利维坦旗舰开始了最后、也是最恐怖的异变。
它那由未知黑色物质构成的舰体开始疯狂蠕动、压缩、聚变！狰狞的骨刺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刺穿维度本身！整艘旗舰，在短短数秒之内，从一头宇宙巨兽，化作了一柄……贯穿天地的黑色巨矛！
矛尖，就是那曾经吞噬星辰的巨口。
矛身，是浓缩了数千艘战舰怨念与虚空本源的极致恶意。
它舍弃了舰队，舍弃了自身存在的形态，将一切都赌在了这同归于尽的最后一击上！
“目标锁定！”
“最终攻击！”
那冰冷的意志，就是最后的指令。
嗖——
黑色的巨矛，以一种超越了因果、无视了距离的方式，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它已经出现在了绫罗的面前！
它的目标，不是那一百艘星辰神卫，而是这一切力量的源头，那个独立于虚空之中，正在变得“虚弱”的神明本体！
“拦截！！”
星盟母舰上，艾琳娜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吼。
地球指挥中心，陈默、李若冰、苏婉儿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那道贯穿一切的黑色流光，撞向他们唯一的希望。
星辰神卫舰队反应过来了。
一百颗微缩恒星同时爆发出最耀眼的光芒，试图回防拦截。
但是，来不及了。
那柄矛的速度，已经超越了法则所能干涉的极限。
这是赌上一切的自杀式攻击，是虚空文明最原始、也最有效的猎杀方式——斩首！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林凡的意识在疯狂尖叫。
他能感觉到，绫罗那即将陷入沉睡的意识，已经无力支撑起之前那种坚不可摧的法则护盾。
她的精神核心，因为能量的过度消耗，出现了一瞬间的、致命的“不设防”状态！
外部，是足以撕裂神明的恐怖压力。
内部，是能量耗尽后产生的巨大空虚。
就在这危急存亡的关头，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异变发生了。
林凡那原本只是作为“乘客”的、渺小的个人意识，在这股巨大的外部压力和内部恐怖吸力的共同作用下，被瞬间“扯”离了那个安全的“观察室”。
他就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漩涡，猛地吸了进去！
他被“偷渡”了！
直接被吸向了绫罗那片不设防的、最神秘的本源核心！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破碎了。
星辰、舰队、黑色的巨矛……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流光，然后彻底消失。
世界，变成了一片纯白。
一个纯白色的、无限延伸的、没有任何参照物的空间。
当林凡的意识再次稳定下来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这片空无一物的纯白之中。
【这……是哪里？我死了吗？天堂网速怎么样？】
他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夺走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在这片无限延伸的纯白空间正中央，悬浮着一道巨大无比的、由某种不知名青灰色岩石构成的古老石门。
石门是如此的宏伟，以至于林凡感觉自己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门上，捆绑着亿万道由璀璨星光构成的巨大锁链。
每一道锁链都散发着古老、浩瀚、沉重的气息，它们死死地捆绑着石门，仿佛在封印着某个一旦挣脱，就足以让整个宇宙都归于终焉的恐怖存在。
而在那扇巨大的石门前，一道身影，正静静地盘坐着。
那是一个……与绫罗一模一样的身影。
同样的绝世容颜，同样的冰蓝色长发。
但她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战斗的绫罗，是高高在上、威严慈悲的神明。
那么眼前这个绫罗，她的身上，则流淌着一种让人心碎的、无尽的悲悯与沧桑。
她的存在本身，就仿佛是一首咏唱了亿万年的悲歌。
她是一个守护者。
一个孤独地守护了无尽岁月的……守护者。
仿佛是察觉到了林凡的到来，那道守护者的虚影，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里面没有星辰生灭，只有化不开的、永恒的孤寂。
她没有开口。
但一道清晰、温柔，却又带着无尽疲惫的意念，直接在林凡的灵魂最深处响起。
“你来了。”
“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林凡，欢迎来到……战争的真正核心。”
守护者的虚影，缓缓抬起手，指向那扇被亿万锁链捆绑的巨门。
“看到了吗？我们真正的使命，不是守护地球，也不是与虚空战斗。”
“而是守护这道门。”
“守护这道名为‘终焉’的宇宙封印。”
